沈清秋睁开眼的时候，正听到自己刚说完的话语在空间回响：“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缘何来此？”
底下跪着的少年郎抬起头，消瘦的身形搭配着营养不良的面黄肌瘦，不算平整干净的衣裳上有几个同色系却依旧明显的补丁。
“弟子洛冰河，住在洛水下流，与家中老母相依为命。因仰慕仙人风采，欲跟随仙人寻大道、求长生。”
沈清秋：……
等一下？
他的记忆里，好像刚跟长大版的这玩意拼个你死我活。费尽周折爆了金丹都没用，还是燃了灵魂才换得将人踹开，又被对方一个响指重新压制来着？
不信邪的闭上眼重新睁开，跪在沈清秋面前的少年，确实是少年洛冰河。
与长大的他相比，现在稚嫩的少年眼里只有对他的崇拜与仰慕，干净纯粹的眸子清晰的映衬出沈清秋严阵以待的脸庞。
问，沈清秋一睁眼发现来到了故事最开端，让他求死不能的敌人跪在他面前求他收下。
沈清秋要怎么做才能避免上一次的悲剧？
‘沈清秋。’无形的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将沈清秋脸颊旁的碎发拂起，似是有人亲睨的抚摸着他的侧脸，语调平和中带着引诱：
‘难得重来一次，你见过另一条路径发展，那样的结局多美好，要不要试试？’
‘呵。’
沈清秋右手抬起，少年洛冰河正从一旁取来茶水，准备敬给沈清秋。
沈清秋连接茶的兴趣都没有，修雅出鞘，直接砍向少年洛冰河脖颈。
都重生了，他不趁着敌人弱小弄死他，还能指望敌人成长后放过他不成？
虚无：……
可以，这很沈清秋。
————
闷哼声与鞭子抽击声响起，沈清秋睁开眼时，手中正握着被层层布锦缠绕的鞭柄。鞭子由牛筋制作，在拿起之前还浸满一晚上的冰水，打起人来不至于皮开肉绽，却会淤青不止。
被打的那个，沈清秋刚在之前用剑杀过一次。
沈清秋：……
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哪了。
所以洛冰河是不是有病，喜欢看他打他的场景？
还是说，想让他与另一个世界的【他】一样，对少年洛冰河温情以待？
微风再一次吹来，沈清秋眯着眼飞速在周身布下层层禁制，却没能阻碍对方于他肩头溜走的动作。
风与空气是抓不住。沈清秋在确定情况后反而安静下来：“说，这次想玩什么。”
毫无疑问，他之前的燃烧灵魂也失败了。洛冰河将他丢入这里，绝不可能是送他来‘打少年洛冰河’泄气的。
“师尊可真敏锐。”
轻叹声伴随凉风吹过，刻意在沈清秋耳边绕了一圈，发丝打在侧脸，有些痒，还有些蛰。
“沈清秋，做个交易。”
浅淡的声音听起来极有诱惑感：
“你为他送个药，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何？”
等价交换是沈清秋比较习惯的方式。但——他不认为洛冰河会守信。
一个连自己生死都不能掌控之人是没有尊严的，他之前自以为看透对方的忌讳，还想跟对方玩驯服游戏，却把自己给栽了进去。
连燃烧魂魄、自爆金丹、拼命寻死都做不到，指望敌人信守承诺，简直比痴人说梦还可怕。
“本尊如何信你？”
他没有筹码，唯一能赌的就是对方还想跟他玩。洛冰河本来世界的‘沈清秋（狂傲九）’已经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沈清秋并不想步他的后尘。
没有对抗的能力，不能以死解脱，即便是出门也会很快被人抓回去，随随便便的魔物或凡人一击就能让他满身是伤。
太无力了。
不符合沈清秋的生活理念。
“师尊。”
凉风似是带上了重量，锋锐的刺痛随着冷意在脖颈划过，鸡皮疙瘩迅速升起，沈清秋不可避免的打个哆嗦。
“你只能信我。”
恼怒在心头升起，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手腕上挑时于空中发出敲击空气的甩动。
沈清秋面色带霜，冷笑出声：“送药是吧？本尊答应你。”
说罢，从一旁的案台上找了半天，摸出几瓶鹤顶红来。
看着几个质地细腻的白色玉瓶，沈清秋刚准备屈尊降贵的蹲下扒开少年的嘴，又倏地站起来，手腕发力，狠狠的抽下去！
一炷香？
三炷香？
半个时辰？
沈清秋身上并无灵力，之前以为的灵力只不过是他的幻觉。成年人即便是将全部力量拿出来，也不过是借着愤怒抽个痛快而已。
躺在地上的少年郎衣衫褴褛、皮开肉绽。期间隐在风中的声音并无出言，似是不能阻拦，也像是——放任。
就像是洛冰河明知道沈清秋打不过他也弄不死自己时，会陪他玩‘对打救人’游戏一样。
少年洛冰河不过是个幻像，沈清秋想打就打了，即便是同一张脸，洛冰河只要能将沈清秋死死压住，并不介意这些。
反倒是沈清秋蹲下后掐着少年洛冰河的下颚，怼着他的唇灌鹤顶红时，风声笑了：“沈清秋，你真恶毒。”
沈清秋不知可否的勾勾嘴角，应下对方的赞美：“彼此彼此。”
————
再次被吵闹唤醒，沈清秋眼前是一片树林。搁着层层叠叠的叶片，沈清秋能看到明帆带领几个手下正拳打脚踢的围殴一个人。
基于之前的尿性，沈清秋知道，被打的那个，定然是少年洛冰河。
极有兴致的看着明帆一拳拳砸在少年洛冰河脸上，沈清秋甚至有种手痒想替代他的冲动。
虽说以大欺小不道德，但是欺负洛冰河，那可太痛快了。
微风打着旋从一旁卷来几片青翠竹叶，温柔而深情的话语在沈清秋耳边响起：“师尊，替弟子报复回来。”
沈清秋拍蚊子一样在耳边挥了半天，语气恶劣而兴奋：“报复谁？用这些竹叶割了你的喉咙，能否杀了你？”
山间的树林哗哗响起，清淡的声腔中带着无奈：“送你一个不亚于心魔剑的关键物品。行了吧。”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狗玩意，带你攻略比让猪学飞还困难！
“成交。”
沈清秋从树林里走出来，与许多年未曾见过的明帆对视几秒，伸手摸上对方的头顶：“婴婴对他更好，不开心了？”
明帆原本还担心沈清秋训斥与他，听到这句话，眼神瞬间委屈的像条湿漉漉的狗崽：“师尊……”
宁婴婴从一旁凑过来，对明帆做鬼脸：“略~”
接着亲昵的搂住沈清秋手臂，跺了跺脚：“师尊，他们欺负阿洛！”
沈清秋视线完全没分给其他人，只轻拍下宁婴婴的肩膀，替对方拿掉沾在发髻上的碎屑：“小小年纪，切记修炼为重，少跟不三不四的弟子玩。”
虚无：…… 不三不四
迅疾阴冷的风声响起，沈清秋刚才摸明帆脑袋的手心突然涌出鲜红的血液，伴随着瞬间降低的温度，堪称尖酸的声音在山间幽幽回荡：
“在师尊眼里，除了这两个宝贝，其他人都是杂草呢。”
别管耳边碎发怎么飘荡，沈清秋一概充耳不闻，只温和的与明帆、宁婴婴唠着家常，嘴角勾起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阳光被乌云遮盖，山风从一开始的寻不到踪迹变得猛烈而森冷，沈清秋裸%露在外的皮肤全被刮出血痕，关节处和咽喉尤甚，直逼的沈清秋用衣袖遮挡也说不出话来。
“沈清秋！”
狂风裹着沙尘，恨不得将沈清秋的嘴里噎满泥土：“别太过分。”
沈清秋奋力睁开眼，以袖口捂住口鼻，语调比风刃还刻薄：“切，玩不起。”
“……”风浪骤然停止，疯狂摇晃的树枝被折断，其上掉下来一枚玉佩，力道十足的砸向沈清秋。
沈清秋闪身躲过高空坠物，一个‘不留神’，将脚下的硬物踩得碎裂。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息，紧接着是尖锐到令人耳鸣的愤恨呼喊：“沈清秋！”
“你故意的！”
沈清秋双手捂着耳朵，笑的猖狂：“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