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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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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字。”梁洛单手推开凌解春持刀的手:“有病。”

“梁大哥。”

硬的不行来软的,凌解春能屈能伸。

“叫梁叔都没门。”

“梁爷。”

梁洛睁着眼睛叹了口气。

袖刀不知道从哪弹了下来,差点插在凌解春手上。

这下梁洛的睡意彻底没了。

“小孩子别玩匕首了。”梁洛从床上拔下那把装金饰玉的袖刀,讥诮道:“伤到旁人没事,伤到自己就不好玩了。”

“不过你这刀……”

一看就华而不实。

他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评价道:“给青砚切水果比较合适。”

凌解春气结,转身自顾自走了。

他刚翻过院墙,腿间就被人大力拽了一下,他好险扣住檐砖,回头怒视梁洛。

“有没有觉得……”梁洛借他的力翻上院墙:“这淮南侯府的守卫就形同虚设?”

凌解春一愣,他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是啊,他爹可是东大营的统帅,没理由这家里露得似个筛子似的。

他回头环顾着淮南侯府,顿觉往日里郁郁葱葱的树枝都变得阴森起来,里面藏着无数窥视的眼。

“别看了。”梁洛一把拍在他后脑上,无语道:“我是说,凌将军对这京城的治安,可是真信得过。”

凌解春一愣。

过了片刻,方才慢慢想通——

他爹和他长兄如此,是为显自己磊落。

他们身处在帝京之中,执掌京郊城防,家中却没有秘密。

不怕旁人窥视,不惧上位者垂目。

他长兄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可是如今,家中有了凌解河和凌解春。

凌解春不够聪明也不够敏锐,但凌解河呢?

曾经在凌解春心中,他这个二哥才是这世上最聪颖、最有能力的人。

他会怎么想?

他是心悦诚服,还是心有不甘?

他会不会想——想既生瑜,何生亮?

梁洛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又拍了拍他的脑袋道:“看好了。”

宁王府内正是一轮换哨,凌解春压低呼吸,默默看了半晌,有些不明所以。

梁洛声音里不带喜怒,遥遥指着宁王府中道:“皇城都尉府禁卫主要分三卫,执金吾者仪卫,归皇族调遣;行检查抄者御林卫,听命于中枢,守者城门卫,协同各司。”

凌解春愣了一下,这是在同他讲军制了。

若是他真的是刚刚上京的凌小公子,那还当真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胡乱点了点头,作虚心状。

“负责巡视的本应是金吾卫,但宁王显然没有在金吾卫中培植出自己的势力,是以这边巡查的却是城门卫出身。”

金吾卫与皇家关系匪浅,即便是伤残也沦落不到皇城都尉府养伤,只是沈萧辰身为皇子,不用金吾卫却用绕了一层的城卫军,却是异事。

“不过这种临时的境况不会持续很久。”梁洛道:“之前管济营的那位祁校尉,很快就要被调到金吾卫了。”

管济营?!城卫军管济营?!

凌解春顿时来了精神。

那不是就是守卫四方馆,把长卫郡主丢了的那支城卫军么!

“你怎么不早讲。”凌解春的声音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幽怨。

祁啸良若是沈萧辰的人,长卫郡主离开四方馆且再未归来之事,沈萧辰安能不知?!

他若是知情,那就是故意为之。

他是想借机将自己身边和潞王有关的人都筛上一遍。

可是,这可是大婚啊。

会有人行事这么不计后果么?

长卫郡主竟然也配合他?

这可真是一步大大的险棋。

若是礼部不配合,会如何是好?

可是他赌赢了,礼部不但要配合他粉饰太平,从此也不敢再对他有丝毫不利之举。

前世的礼部虽然一直明哲保身,从未站队,但元久这只老狐狸早就暗中压宝了潞王,是以礼部的一切行事,都在礼法、名分、以及法统上给足了沈凝霜排面。

而如今,这些可能都要归沈萧辰了。

这大婚过后,不知潞王在卫州睡得可还安稳。

“之前不是没出事么。”梁洛安慰他道:“既然没出事,我讲了也是白讲。”

凌解春无言以对,他在梁洛——或是梁洛背后那个人心里,就这么孺子不可教?

“你今日睡了一日,应该还有一事不曾知晓。”梁洛摸了摸并没有胡茬的下巴道:“今日长卫郡主携北卑大巫面见圣上,被陛下尊为国师。”

“什么?!”凌解春失声道。

老皇帝资质平庸,该乾纲独断之时他优柔寡断,该怀柔安抚的时候他却雷厉风行,但以凌解春对他的了解,他绝不至于昏聩如斯。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让前生今世如此大相径庭?

国师……这是多大的名头啊,且不论朝廷本就不应推崇这巫觋之事,即便是不得不要封,也不应封给一个异族的大巫。

非我族类,又岂能真心护佑我朝?

“嘘……”梁洛示意他压低声音:“你的顶头上司都没说不行,你怎么这么多意见。”

元久当然不会说不行,他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心情顾得上一个大巫封了国师。

“别管这个了。”

看到又一轮巡防开始,梁洛又对凌解春解释道:“他们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时间不固定,路线也不固定。”

他舔舔舌头道:“我离开了宁王府,就拿不到他们府中巡逻的安排了。”

这是一句废话,但他方才确实对凌解春交待了许多要紧的事,凌解春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不重要。”梁洛起身道:“这是你夫君的府邸,还能不让你来么。”

言罢,人已经消失不见。

凌解春再次气结。

他知道他从武师那学来的三脚猫功夫还需历练,但梁洛这个教法,他能学到什么?

凌解春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

可是转念一想,梁洛讲的没错,就算被宁王府的人抓住,沈萧辰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依着梁洛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寻了个巡逻的间隙便冲了进去。

很快,他便与巡逻的卫兵狭路相逢,那卫兵显然是认得他,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绕过他走了。

凌解春没有意外地听到梁洛的嘲笑声。

“你可以滚回去了。”凌解春面无表情道。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沈萧辰房外,站在那棵银杏树下,轻轻捻了捻腕间的佛珠。

他当时只来得及捡了这一颗,那是不是说明,剩下的十七颗佛珠,还留在这间屋子里?

它们会散落在何处?

他暗自为自己的异想天开好笑,也不避讳旁人,直接抬手叩门。

“进来。”沉静的嗓音一如既往,仿佛没有经过昨夜的千头万绪。

凌解春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沈萧辰举碗向唇边送去。

他心上大骇,直直冲了进去,一脚将他手中碗踢翻了。

瓷碗落地,摔了个七零八落,深紫色的药汁溅了沈萧辰一身。

沈萧辰脸都黑了。

啪,啪。

“好武艺。”坐在下首的女子轻轻击了两下掌,缓缓道:“这手中若是匕首,连我都反应不及。”

凌解春汗颜。

那女子正打量着他。

她身形与凌解春相仿,光是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威仪气势。

身上的杀伐之气较之沈萧辰更甚。

目光中有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审视姿态。

凌解春对她的打量见怪不怪,行了一礼道:“长卫郡主。”

她居然真的回来了,还出现在沈萧辰的房中。

他心中酸涩,一时间忘了他为何而来。

甚至身为礼部中人,连称呼都弄错了,还浑然不觉。

慕容环亦无意纠正他。

“不必多礼。”

“那是缓解阿芙蓉瘾的解药。”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慕容环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霜序同我讲了昨日的事。”

她抬眼看向凌解春,目光平定。

“多谢凌公子仗义相助。”

她不曾解释她为何不在,似乎觉得这并不重要。

大概在她心中,重要的是今日她进面见陛下,并为她身边的人争得了一个“国师”的名号罢。

而他又哪里是因为“义”。

他分明是见色起意。

才会分外在意那声“霜序”。

沈萧辰,字霜序。

凌解春怆然抬头,沈萧辰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沈萧辰方才十七,根本不到弱冠启字的年纪,若非他在礼部任职,也根本不会知晓这个已经起好记录在册、却根本未曾使用过的字。

而这个女子,称他的字。

就连昨日那场兵荒马乱的婚仪他也毫无保留地同她讲过。

她还早就知晓他染上了阿芙蓉瘾。

是了,她才是他名正言顺,上了玉牒的妻,他算什么?

谁在又乎盖头下罩着的到底是人是鬼?

他不过是假扮她与他拜了一次天地,怎么就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凌解春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在真正的长卫郡主面前,他有些自惭形秽,仿佛自己偷了她什么东西一般。

他应该为沈萧辰高兴的,在这遍地虚情假意与貌合神离的帝都之中,他能娶到一个可以分享秘密、交托姓名的女子。

他何其幸运。

他知晓他怎么敢了。

因为不必言表、不容置疑的信任与默契。

凌解春将目光从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上艰难移开,涩声道:“是我唐突了,抱歉。”

他转身便走,再不敢看他们两个的神色。

刚走出房门,复又折返回来,将藏在袖中的一抔桂花糖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垂着眸子道:“说好了给你的。”

怎可食言。

然后转身决绝而去。

“他好像很伤心啊。”

回答她的是一室静默。

她却仿佛已经习惯了。

“不追么?”慕容环问。

“不是他。”沈萧辰轻轻道。

“那不是他。”他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低低重复道:

“他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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