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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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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的人早已给沈萧辰安排好了住处,只是他辗转夜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踏实。

关盛杰一死,卫州群龙无首,他想趁乱控制卫州容易,想进而经营河东道却不易,陈观是个伪君子,一时可用却不可用一世,可是如今的形势下,却只能与其虚与委蛇。

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可是他也理解凌解春这一段日子以来的奔走彷徨,擅自行动背后隐藏的是深切的不安——

到底遗漏了什么?

沈凝霜就真的走得这么干脆么?

他不信。

他总觉得,前面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待着他,而他正束手就缚。

他少有这般焦躁不安的时刻。

寄身寺中数十载,每日修习的功课就是要平心静意。

他宁可燃一缕香,独坐至天明。

可惜此行并未携香具随身。

沈萧辰披衣起身,光着脚推开了门。

碧落尘空,光摇半壁。

少年白衣红带,正站在一地海棠未染梨花雪中抱臂望向天阶月色。

梨花不比他白,海棠未解他红。

浓墨重彩的少年人,身在何处都惹尽风流。

“睡不着?”

凌解春回首冲他灿然一笑。

仿佛天边月色都为他明亮了些许。

长睫不由得轻轻颤动,心绪纷繁,在胸臆中澎湃汹涌,却又被死死按捺住,再抬眸时,又恢复了平静淡漠:“你怎么还在这里。”

“守夜。”凌解春收回目光,干脆利落道。

曹俨不在,祁啸良身为主将,事繁务杂,只是凌解春无官无职,无所事事。

他不守夜,谁来守夜。

沈萧辰未置一词,笼袖上前,与凌解春并肩而立。

月满则缺,亏月引人闲愁,更胜新月一筹。

凌解春早注意到他未着鞋袜,却也克制住问询的欲*望,目光自他白皙圆润的脚趾上扫过,复又投向澄空月色。

这是他记忆中,难得与沈萧辰如此平和、又如此恬淡的时刻。

他舍不得破坏分毫。

可是显然,沈萧辰并不喜欢这般暧昧的气氛。

“你若是在沁州待不住,不如尽快动身去岭南罢。”

沈萧辰淡声道。

凌解春转头望向他。

沈萧辰执著地仰着头,只留给他一个秀致的侧颜。

天上月色都没有他美丽。

他觉得自己实在蠢笨。

美貌于无力自守之人,堪称灾难。

而望秋栖身毗卢寺中,却多得寺中照拂。

他不是一念之差未能得手,他是根本不可能得手。

若非是望秋倾心于他,他根本都不会有与他独处的机会。

他没有阻止他靠近,就是在默许他靠近。

而他却是多年后才懂得。

已然太迟太迟了。

迟到他已经变了心。

怎么会这么残忍。

“殿下是否有位双生兄弟?”凌解春突然盯着沈萧辰的眼睛问道。

沈萧辰没有开口,目光却渐渐锐利起来。

那双清幽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不一样的波澜。

他不该问的。

可凌解春偏偏就问了。

而沈萧辰偏偏也听懂了。

如果沈萧辰不知道,他现在也必须知道。

他明白沈萧辰为何要他去岭南,可是除了沈衔霜,这世上还会有望秋。

他怎么能不担心,担心望秋成为射向沈萧辰利剑。

毕竟他们不止是普通的兄弟。

“我不知道。”沈萧辰冷声道:“这也不是你该好奇的事情。”

言尽于此。

凌解春轻轻叹了一口气,转了个弯道:“殿下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沈萧辰的语气也突然软了下来:“沈衔霜现在不能回京。”

他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劝不动他。”凌解春收回目光,不知是在向沈萧辰解释,还是在向自己解释:“他有他的道理。”

有他的行事准则。

不会轻易被任何人撼动。

若非如此,他也不是沈衔霜了。

“殿下眼中……”凌解春问:“宣王殿下是怎样的人?”

沈萧辰避而不答:“我与他不熟。”

“那我呢?”凌解春突然道:“殿下与我熟么?”

血色瞬间爬上了沈萧辰的脸颊。

凌解春脸上的笑意也慢慢随之扩大。

沈萧辰恼羞成怒,转身向房内走去。

在他身后,凌解春脸上笑意却瞬间消失殆尽。

悔得想给自己一耳光,却又忍不住一再撩拨。

他生得那么美,他哪里忍得住。

可是沈萧辰越是方才那个样子,凌解春越是心痒痒的想逗弄逗弄他。

怎么可以这么像他的小和尚。

可是他的小和尚不会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他的小和尚是出家人,连含怒都是淡淡的。

想到望秋,调戏沈萧辰的心思便又淡了些。

在沈萧辰这里,他如何才能忘记望秋。

他们这么像。

“进来罢。”

沈萧辰立在门口,哑声道。

凌解春猝然回头。

眉目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眸底神色。

可是他只讲了几个字,就让凌解春心乱如麻。

“臣……”

一个字讲出来,凌解春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方才反思了半夜,自觉大致摸清了沈萧辰的性子:最恨他自作主张,不听从他命令。

要改。

而这一次,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沈萧辰的震怒了。

“孤命令你进来!”

果然。

凌解春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余光打量过布局,暗地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梢间有一个矮榻,正是下人守夜所用。

凌解春自觉坐在矮榻上,抬着头,殷勤道:“需要我给殿下打水么?”

“不用。”

沈萧辰一路走进内室,沿路将层层帐幔全都扯了下来。

里间大概备了水,凌解春听到水声,应该是他自行浣了足。

凌解春看不到他,叹了一口气道:“您是皇子又不是公主,怎么还怕人瞧的?”

内室却再无动静了。

凌解春再次暗恨自己嘴贱。

他和衣躺在小榻上,想到如今与沈萧辰只有一帐之隔,却又迟迟无法入睡。

东方渐白,凌解春终于有了些睡意,正昏昏沉沉将睡不睡时,帐子里传出闷闷的两个字来:

“霜序。”

“嗯?”凌解春登时清醒,疑惑地望向帐中。

隔着帐子,看不清内里的人影分毫。

“我叫霜序。”

“沈霜序。”

沈萧辰低低道。

声音从帐子中传出,无端有些闷。

“我知道。”

凌解春虽有些不解,却也放低了声音柔声道:“快睡罢。殿……霜序。”

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当然明白他为何如此看重一个称呼,可是他宁愿自己不明白。

他想他是否也应该礼尚往来,同沈萧辰交换字号。

否则这位小心眼的六“公主”怕是要失眠至天明了。

他当然也曾有字的,只不过那是前世凌解河替他所起,虽然名满天下,他却不想再用了。

这一世,该弃之物当弃。

因而他迟疑半晌,也没能再开口。

天光已然微微发白,光影错落,烟尘轻扬。

他耳目清明,又怎么能听不出帐内的辗转反侧。

他总要有所回应。

他也舍不得不回应。

“我尚未取字。”凌解春低声道:“不知臣有没有幸,他日能得君赐字?”

帐内渐渐安静下来。

一夜无梦,清晨凌解春醒来时,帐子都已经被重新拉开了,内室空无一人,沈萧辰早已不在。

不知是该夸他动作轻,还是该反思自己睡得死,说好了守夜,被守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凌解春不禁面有愧色。

“凌小公子醒了。”曹俨倒是一直侯在门外,见他起身,向他微微颔首道:“殿下在前厅等你。”

他毕竟是宫中有品有阶的大监,凌解春不便直接向他询问昨夜的去向,胡乱应付了几句便自行净了面,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急吼吼地跑到前厅去寻沈萧辰。

“如何?”凌解春眼巴巴地看向沈萧辰。

“一切顺利。”

凌解春一路疾行,脸上水痕还未干,他自自己袖间取了帕子递与他,小声斥责道:“像什么样子。”

凌解春抹了一把脸,抬首向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将用过的帕子塞到自己袖中。

沈萧辰眼神一凝。

“吴曹掾将接替关盛杰,暂代卫州牧。”

虽然凌解春没问,沈萧辰还是主动向他解释道。

凌解春斜觑了他一眼:“怎么做到的?”

“刀架在罗希然脖子上做到的。”沈萧辰老老实实道。

“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凌解春叹气。

“没有办法。”沈萧辰也跟着叹气:“罗家不比关家,杀罗希然一人无用。”

“也对。”凌解春自言自语道:“要是沁州能不碍事,你手下的兵力拿下罗家也不是问题。”

他觉得自己能渐渐摸清沈萧辰的思路了。

这世道不破不立。

与其在四方的京都螺蛳壳中做道场,不如投眼于广阔的疆域之上。

如今老皇帝手中唯二的有生力量一支乃是凌彻统领一半的京畿大营,另一半则是长卫郡主带到长安城的北卑兵。

有北卑大军在左近,老皇帝根本不敢放京畿大军出京。

而北卑军……不会对沈萧辰不利。

他愈是肆无忌惮,老皇帝越是拿他没办法。

若是承认这位皇子有反意,放出北卑大军前去平乱,岂不反而成全了他们夫妻团聚?

老皇帝一辈子拿捏权术,却偏偏在这个不循常理的小儿子身上吃了个闷亏。

“来日方长。”沈萧辰低声道:“慢慢来。”

“那你打算永远不回京了么?”凌解春状若无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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