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率两府重臣入内,皇后说道:“天家崩逝,嗣君尚幼,幸得寭王及诸卿协辅,现请召百官列班崇庆殿,冯相公宣制发哀,保嗣君继位。”
众臣躬身。
皇后接着说道:“国朝久未治丧,仪典诸事稀疏,礼部可循旧礼,依敬宗故事处置,治丧皇仪殿。嗣君年幼,告哀之事缓行,留中两府,待除服后再议。老身奉命垂帘,必当尽心,然庶务繁杂,嗣君尚幼,必然不足。寭王平章军国重事,当以他为首。”
而后不再多言,众人行至崇庆殿,于大殿之上宣告遗诏,跪地拜礼,改称皇帝陛下及皇太后殿下。
行礼后,众臣退班换服,夏翊清自崇庆殿后方侧门出,顿觉疲累不堪,扶着门框缓神。安成侍在一旁,连忙扶住。
“去请戚烨和吕斌来。”夏翊清吩咐道。
“主子还是先……”安成终究没有说完,躬身道,“臣这就去。”
未几,戚烨与吕斌赶来,夏翊清已神色如常,于门侧站立,道:“先帝当年选中二位领拱圣十二营,定是有所思量。如今先帝已去,吾与平宁侯交好,二位心中定有所虑。”
“臣不敢。”戚烨躬身道。
夏翊清摆手:“吾只当戚都统哀思过度说了胡话,吾只是亲王,戚都统不该对吾称臣。”
戚烨立时准备跪地,被夏翊清拦住,道:“国朝久无辅政亲王,想来也并非你一人有此想法,此事稍后吾会与两府交代清楚。此时叫二位前来,是为了给你们安心。向来天家亲卫最为重要,如今天家年幼,外周敌意环伺,保护天家便是你们的职责。吾所做一切,皆为辅佐天家,不为搬弄权谋。吾与任何人交好皆为私事,拱圣十二营由谁统领则是国事。如此,你们可放心了?”
自帝崩之后,拱圣十二营中便有了些声音,寭王以皇子身份辅政,便是实际掌权之人,若他有意揽权,做那挟天子之事,定然要将天家身边护卫换过一轮,恰好他又与平宁侯颇有私交,平宁侯如今屡立战功,教他领了拱圣十二营也无人敢置喙。吕斌自然心中也有这番思量,但未料到寭王如此坦诚,这样反倒让吕斌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不由得更恭敬回话:“下官遵旨。”
“四万直隶营不得出任何差错,尤其在先帝丧期之内,千万护好宫禁。”
吕斌和戚烨都躬身道:“大王请放心。”
“我身边只有安成一名内侍,你们只需记得他便好。”夏翊清摆手,“去忙罢。”
二人行礼离开。
即墨允从角落里走出来,到夏翊清身边扶住他,轻声说道:“今儿刚第一日。”
夏翊清颔首:“放心,我倒不下。”
即墨允自袖中取出香囊递给夏翊清,说:“这些日子人多眼杂,知白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他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夏翊清接过香囊,没有说话。
即墨允道:“四郎节哀。”
“明之,”夏翊清抬起头来看着即墨允,“我知道先帝一崩,你与此处的牵绊又少了一分,但你可否再陪我些时日?起码……别在这时离开我。”
“四郎还记得你出宫开府前一夜,在浣榕阁的屋顶上我说过的话吗?”即墨允用一种少见的温柔语气说道,“我当时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保着你做什么。如今这话依旧算数。”
夏翊清垂首,轻声道:“你去忙罢。”
即墨允抬起手,半晌,轻拍夏翊清的肩膀,转身离开。
在即墨允转身的一瞬间,一滴眼泪落在香囊之上。夏翊清这滴泪并非为了自己父亲,而是为了即墨允。在这样的时刻,即墨允那句话让夏翊清心中骤然崩溃。
上天未曾给夏翊清一个慈祥的父亲,却用另外一种方法让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关怀。在自己亲生父亲离世的这一日,夏翊清突然惊觉,这些年来他从即墨允身上获得了许多本该来自父亲的爱护和支持。原来他从未缺过父爱,只是并未察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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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夏祌的遗诏有参考《宋大诏令集》中的皇帝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