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两道流光划破天际。
清蓠的灵力已近枯竭，御剑的速度越来越慢，但他仍死死抓着芜悠的手腕，不肯松开。芜悠侧目看他，见他唇色苍白，额间渗出冷汗，心中一紧：“你撑不住了，放开我！”
清蓠摇头，声音沙哑：“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断魂崖，他们逃不掉的。”
芜悠咬牙，忽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妖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别死撑了，小道士！”
清蓠一怔，感受到体内涌动的暖流，低声道：“你伤势未愈，不该消耗妖力……”
芜悠冷笑：“怎么，只准你救我，不准我救你？”
清蓠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好，那我们一起共患难。”
两人速度骤增，眨眼间已逼近断魂崖。
-----
崖边，三名清虚观弟子正以捆妖索束缚幼狼，为首的青袍道士见他们追来，狞笑一声：“清蓠师兄，为了几只畜生背叛师门，值得吗？”
清蓠落地，剑锋直指对方：“放了它们。”
“放了？”青袍道士嗤笑，“这些孽畜迟早会害人，不如现在就——”
话音未落，芜悠已化作残影掠出，狼爪直取他咽喉！
“砰！”
一道金光骤然炸开，芜悠被震退数步，胸口剧痛，嘴角溢血。她抬头，瞳孔骤缩——玄诚子不知何时已立于崖边，手中拂尘金光流转，冷冷俯视着她。
“妖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清蓠横剑挡在芜悠身前：“师父！幼狼无辜，求您放过它们！”
玄诚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清蓠，你自幼天资卓绝，为师视你如亲子，可今日……你竟为了一个妖女，甘愿自毁前程？”
清蓠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却仍坚定道：“弟子只是……不愿滥杀无辜。”
“无辜？”玄诚子冷笑，“妖就是妖，何来无辜？她是你命中劫数，她今日若不死，往日死的就是你！”
他猛地掐诀，拂尘化作万千金丝，如天罗地网般笼罩而下！
清蓠咬牙，挥剑斩向金丝，可灵力耗尽的他哪里挡得住？金丝瞬间缠住他的四肢，将他牢牢禁锢！
“清蓠！”芜悠目眦欲裂，不顾伤势扑向他，却被玄诚子一掌击飞！
“噗——”她重重摔在崖边，鲜血染红黄衣。
玄诚子一步步逼近，声音冰冷：“妖女，你蛊惑我徒，残害生灵，今日绝不放过你！”
芜悠挣扎着撑起身子，看向被金丝束缚的清蓠，忽然笑了：“小道士，看来……我们终究逃不过。”
清蓠拼命挣扎，金丝却越缠越紧，勒入皮肉，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他死死盯着芜悠，声音嘶哑：“芜悠……”
忽然，他想起什么，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支青莲骨簪，艰难地递向她：“还……还给你……”
芜悠看着那支簪子，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笑了：“傻瓜，不用还。”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这是我娘给我的遗物……她说，这是我爹送她的定情信物，若我以后遇到心仪之人，就送给他。”
清蓠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
芜悠望着他，眼中似有万千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抹温柔的笑意：“所以……它是你的了。”
玄诚子见两人竟还在缠绵，怒不可遏：“孽障！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受死吧！”
他拂尘高举，金光如烈日般刺目，直劈芜悠天灵！
“不——！”清蓠嘶吼。
无忧想躲开，但她伤得太重，已经没有力气去躲了 ；就在这时，胸前的青莲胎记突然灼烧般滚烫，莲纹如活物般蔓延，在心口上绽放出幽青光华。
“这是......”芜悠瞳孔骤缩，一段破碎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诛仙台中罡风凛冽，青漓帝君染血的手指迅速结印，一朵青莲自掌心绽放。
“‘青莲护心诀’可保你元神不灭。”当青莲缓缓没入胸口时，记忆与现实重叠。芜悠颤抖着抚上心口："原来...是您..."
“轰——！”
金光与青光相撞，整座断魂崖剧烈震颤。玄诚子被反震得连连后退！清蓠趁机挣脱金丝束缚，踉跄着扑来：“芜悠！”
她倒在血泊中，青莲胎记正在缓缓消散。望着清蓠焦急的面容，芜悠突然笑了。原来兜兜转转，她想护的从来都是同一人。
“帝君...”她气若游丝地抓住清蓠的手，“这次……是我护的您……”
清蓠浑身剧震，这声“帝君”让他识海翻腾，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芜悠将染血的手按在他心口，“不要忘记我，下一世……我还会找到您……”
话音未落，她的身躯化作无数青色光点。清蓠疯狂抓握，却只接到一朵将熄的青莲虚影。
光点飘向远处青丘方向，渐渐隐入夜色。
十年后·清虚观
新任观主清蓠立于山门前，月白道袍随风轻扬。发间青莲簪已褪去华光，却始终不曾取下。
“观主，狼族送来了今年的灵芝。”小道童恭敬禀报。
清蓠微微颔首。自他执掌清虚观，人妖两族竟渐渐和平共处。有人说这是因他剑术通神震慑群妖，却无人知晓——每每月圆之夜，他都会独自前往断魂崖，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轻唤“芜悠”，期盼那道黄色的身影再次出现。
这夜暴雨倾盆，清蓠咳着血推开经阁木门。案上摊开的《妖族志异》中，正记载着青丘狐族秘术：以魂为引，可唤故人入梦。
他颤抖着划破手腕，以青莲簪蘸血在纸上画出繁复纹路：“芜悠......”
窗外惊雷炸响，鲜血绘就的阵法突然亮起微光。朦胧中似有黄衣女子款款而来，可当他伸手去触时，只抓到一片虚无。
“终究......还是奢望。”清蓠惨笑着呕出大口鲜血，眼睛慢慢闭上，手里却依旧死死攥紧那只青莲骨簪。
天界，凌霄殿。
天帝负手立于观尘镜前，镜中映出青漓帝君因相思成疾、吐血身亡的情景。他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青漓帝君的第一世……倒是比预想的还要凄惨。”
司命星君躬身道：“陛下英明。诛仙台中时，青漓帝君用本命青莲保无忧不死，仙骨就已大损；如今这第一世爱而不得，更导致他雪上加霜、道心重创，妙哉妙哉！”
天帝冷笑：“这才第一世，后面两世……朕要让他尝尽世间至痛，仙元尽毁，永无翻身之日！” 眼中寒意森然，“待三世历劫结束，他的仙元早已消磨殆尽，到那时……天界便再无威胁帝位。”
而远在青丘莲池中，一缕残魂化作一朵小小的青莲，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第一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