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儿扣着赵龙藏钳子似的手,却一点儿用也没有,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恶老污。”
“艾阳,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我老公。”艾阳小脸儿一垮,主打一个秒怂保命。
“放开他!”柏追拧着脖子,青筋狠扭着,似乎要爆出来。
赵龙藏漠然地瞥了柏追一眼:“你,算什么东西?”
铁硬的拳头嗖地一下砸了过来,艾阳甚至听到了空气撕裂的声音。
赵龙藏稍一侧脸,避开了。艾阳深深地咽了口唾沫,赶紧拉住赵龙藏的胳膊,有些紧张地说:“他跆拳道柔道,太极都能来一套,还在国外打过地下黑拳,咱们赶紧跑吧!”
赵龙藏低头深深地看了艾阳一眼,顿了顿,他忽地一下挡掉了艾阳的手:“滚!”
说完,就像头豹子似的冲了上去。
柏追拳打得凶猛,赵龙藏身姿矫健灵活,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不一会儿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
艾阳踮着脚,左右张望,唇都快咬破了,但别说拉架,他就是想找个帮忙的,人家一看就远远躲开了,好家伙,都以为是在拍电影呢,这全武行演的,那叫一个刺激。
很快,就更刺激了,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但打得更凶悍了。艾阳找准一个空当,使劲儿拉住两人的胳膊:“你们别打了!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这次两人倒是同仇敌忾,异口同声地吼道:“滚!”
艾阳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儿,操,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儿花心儿,前任一朵朵,但都是摘完了一朵再摘下一朵,可讲究秩序了,你们闹得这么难堪可真不地道。
他咬了咬牙,劝不住两个就专心搞一个。他紧眯着眼,两手握拳,跃跃欲试,等赵龙藏一个跟头被揍过来,他拽住人的胳膊就死命地跑。
耳边风呼呼地刮,背后是柏追石破天惊的骂声:“狗孙子,你大爷的!艾阳,别让我再看见你!”
艾阳呼呼地喘,撇着嘴啐了口:“哼,以为我想看见你!”
赵龙藏一把掀开他的手,“你心倒是够硬的啊。”
艾阳蹙紧眉头踹了他一脚:“你踏马脑子被打歪了?分不清好赖人,我这是为了谁啊?现在同病相怜起来了。”
赵龙藏眸中冷厉的寒光一闪:“同病相怜?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你踏马以为老子稀罕?”
艾阳愣了愣,随即又踹了赵龙藏一脚:“那你就滚!给老子滚!”
“你踏马再踹我一脚试试!”赵龙藏怒目圆睁,像头激怒的豹子,死死地盯着他。
艾阳吓得打了个颤,死死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赵龙藏狠狠踹了一脚地,“草!”他转身狠狠地抹了把脸,抖开长腿,发恨似的暴走开了。
艾阳眼眶有些发红,他憋着深呼了口气,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闷着头不知道走了多久,赵龙藏背影还是火烈烈的,艾阳一边走一边踹,小腿肚子都要酸了,忍不住撇着嘴哼了几声:“脾气真够大的,还要我哄。”
赵龙藏立刻扭过头,眼神寒厉地瞪了过来。
艾阳立刻打了个立正,扭着脸四处乱看。
天空忽地一声炸雷,他顿时抱头瘫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着,带着哭腔喊道:“打······雷了。”
赵龙藏重重地呼了口气,插着兜仰头看天,但是脖子转着转着还是溜到了艾阳的身上。
人已经缩成了一个团子,颤颤巍巍的,似乎一戳就要瘫在地上。
“废物!”赵龙藏一手揽住艾阳的背,一手扣住了他的膝弯,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偏偏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艾阳吸了吸鼻子,胳膊哆嗦着缠上赵龙藏的脖颈,声音像病猫似的,“我,我害怕。”
回家的时候,雷声小了,雨还哗哗地下着。
艾阳在赵龙藏的怀里又窝了会儿,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今天柏追的事儿似乎还没解决啊。
他抬头一看,赵龙藏的眉骨和嘴角红肿起来,微微渗着血丝,被冷白色的皮肤衬得有些骇人。
艾阳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那,那个,我们去医院吧。”
赵龙藏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抱着胳膊闭上了眼。
咬了咬唇,艾阳硬着头皮去杂物间拿了家用药箱来。
攀着赵龙藏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签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不小心碰到伤口,艾阳吓得一顿,可过了好久,赵龙藏都没反应,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快把唇抿破了,艾阳终于硬着头皮说了句对不起。
赵龙藏依旧面无表情,薄唇却慢慢动了动,声音闷沉沉的:“对不起什么?”
“我,我其实······”艾阳抱住赵龙藏的脖颈,轻轻揉着他的耳朵,贴在他脸上,“早就和柏追分手了。我们,我们都三年没联系了,今天就是,他突然回国,说要见一面,我就当是个老朋友去见一面的······”
赵龙藏扯着嘴角冷笑一声,狭长的眼眸挣开一条缝儿,露出点点冷光:“他,可没把你当老朋友。拳拳到手要你男人的命呢,嗯?”
艾阳赶紧甩锅,“我也没想到他这样儿,哼,以后我不搭理他了。”
“你果然,够狼心狗肺。”
艾阳憋得脸通红,这踏马怎么比自己还矫情,真是难伺候。可要是不伺候吧,今晚估计就别睡了。
多说多错,他索性闭了嘴,专心给赵龙藏上药,没想到人蹙着眉头,嘶了口冷气:“你踏马哑巴了?”
艾阳顿时想撂挑子,他忍了又忍,实在不想吵架。
“你,让我,让我说什么呀?”
赵龙藏瞪了他一眼:“老情人回来了,现在话都不想跟我说了是吧?”
“不是,你有病吧?”艾阳彻底烦了。
“那你他妈滚!”赵龙藏把艾阳推到一边,刚上好药的嘴角又裂开了,血留到了衣服上。
艾阳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简直没天理了,是这狗男人发疯撒泼,怎么还一副气吐血的样子。
然而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赵龙藏的眼神很吓人,吓得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又咯噔了一下。
前一下是真害怕,后一下,觉得这种凶悍,有点熟悉······
“你乖,等我先给你处理完伤口。”
说着,艾阳拿着棉签轻轻点了上去,赵龙藏抬手就把嘴角的血迹粗鲁地擦掉了。
艾阳叹了口气,又点了上去,赵龙藏又擦,又点,又擦,像两个小学生似的争执了起来。
“你乖一点儿行不行?”艾阳一把抓住赵龙藏的手。
“不行!”说着,赵龙藏一把打翻艾阳手里的碘酒瓶,抬手扣住了艾阳的脖子,“艾阳,你踏马贱不贱!老子就这两天忙,没陪你,你就去外面找野男人?你到底有多少前任!没了男人不能活是吗?啊!”
眼眶都憋红了,手上的劲儿还是没舍得下去一丝一毫。
“砰”地一声,赵龙藏摔上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脑子里乱成了暴风雨,靠着门的身体轰然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很快,整个楼道里都是压抑闷沉的呜咽声。
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砸在地上,戳在心里,一下两下······直到血肉模糊。
七年的时间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是那样漫长、煎熬。
有些爱,他根本放不下,可有些爱,始终没有来。
现在,他多么希望这七年就是一场梦,一晃眼就能醒过来······
艾阳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久,直到外面的风雨都停了。他僵直着身体,慢慢踱步到阳台。
下过雨的城市似乎有种别样的忧郁,迷蒙的水汽混着夜色搅动起久远的思绪。
这是他第一次见赵龙发火儿,而和那个人第一次争吵也发生在雷雨天。
别人家做小弟,都是战战兢兢跟在大哥身边忙前忙后。他艾阳呢,就不一般了。赵龙藏反而跟在他屁股后边儿有操不完的心,不是怕冻着就是怕饿着,一有空就带他出去玩儿,生怕他受丁点儿委屈。他每天担心的是,桌洞里被赵龙藏塞满了零食,吃是吃不完的,送人呢,赵龙藏又会生气,只能白白浪费。
景溪脸抽搐着听完,瘪着嘴不情不愿地来了句:“果然每个成功的小弟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哥。”
艾阳当时挺嘚瑟的:“他哪里默默无闻了?在我面前话可多了。”
景溪扬长而去,好几天没给他好脸。
很快报应就来了,期末考试,艾阳成绩直线下滑,数学更是差点儿挂起了红灯。
“景溪,怎么办啊?我这个年铁定过不好了。”艾阳赖在景溪地肩膀上哭唧唧。
景溪语气贼温和地安慰他:“没关系,来我家过,哥们儿这次进了二十多个名次呢。”
艾阳一瘪嘴,在景溪面前再也笑不出来了。
赵龙藏带他出去散心,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踹了大哥一脚,委委屈屈的,“我以前数学是差点儿,但怎么会考90多分,差点儿就不及格了。都怪你,把我带坏了。”
“这有什么,哥从来没及过格,以后,哥都给你垫底。”赵龙藏乐呵呵地拍着腿上的土,一边哄着。
艾阳嫌弃地瞥了赵龙藏一眼:“你还用垫底?你哪次都是交白卷。”
赵龙藏挑着眉,“要不说你是我小弟呢。”
“你滚啊!”
赵龙藏一把搂住艾阳,扎怀里呼噜头,“得了,别不开心,大哥带你去滑雪好不好?”
“不去,不去。我爸昨天训我了,说我这样以后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会吃不上饭的。”
赵龙藏又呼噜了把他的头:“大哥什么时候让你饿着了?”
艾阳挡开赵龙藏的手:“那以后呢?”
“当然是养一辈子。”赵龙藏直接勾住人脖子,扎到怀里,眼睛又黑又亮。
艾阳抿了抿唇,“那,那好吧。”不过很快,他又踹了赵龙藏一脚:“什么叫‘养’啊?他们都说我是你小媳妇儿,你还当真了?”
“谁敢娶你这么个媳妇儿?真难伺候。”赵龙藏一把推开他,嫌弃地撇了撇嘴。
“你大爷的,赵龙藏,老子是纯爷们儿!”艾阳无能狂吼。
事实证明,赵龙藏伺候得相当乐意。
寒假辅导班第一天,赵龙藏就老神在在地坐在他旁边,给他剥栗子。
有时候,就连艾阳也纳闷儿,这个平时在小弟们面前一脸冷酷,骑着机车在城市里潇洒奔行,似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酷哥,竟然会陪自己上辅导班。
一上就是半个多月,甚至在艾阳熬不住那些复杂的公式方程打瞌睡的时候,他还会给他记课堂笔记,字迹工工整整的,比学习委员的都乖巧立整。
辅导班最后一天是模拟考试,艾阳考了一百多分,兴奋地拉着人就跑,去楼下的超市买了好多糖葫芦。
坐在路旁,看着香樟树上要落未落的枯黄叶子,艾阳翘着脚,美滋滋地舔着草莓外面的糖皮:“哎,终于活过来了。”
赵龙藏挑眉笑了笑:“现在可以一起去玩儿了?”
“大哥真好,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那就一直跟着大哥。”赵龙藏呼噜着他的头,斑驳的光影散了一脸,笑容里似乎已经满是春天。
去滑雪前,赵龙藏说他的爷爷要见他,艾阳有些懵。
赵龙藏脸色淡淡的,眉眼间还有些许不耐,“我爷爷说要谢谢你,带我老实上了半个多月的辅导班,没惹是生非。”
艾阳更心虚了:“说得我想原地挖座城堡出来。”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留着力气去雪场里挖城堡吧,有我在,你就去应付一下就行。”赵龙藏吊儿郎当地说。
然而,等站在位于半山腰的赵家时,艾阳顿时刷新了对“城堡”这两个字的认识。他搓着手,小心跟在赵龙藏屁股后边儿,绕过弯弯曲曲的路,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足足有十几分钟才来到主建筑的门前。
快进门时,他拉住赵龙藏的胳膊,咬着唇说:“你家还真住城堡里啊,你也不和我说,我感觉今天穿得像二傻子似的。”
赵龙藏挑了挑唇角:“放心,你本来就是个小傻子。”
艾阳刚要炸毛,赵龙藏就揽住了他的肩膀,大手捏了捏他的手。
爷爷不愧是爷爷,长得比赵龙藏还威严,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