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听见艾米说想要嫁给王子。”

在维尔娜和艾米艾希惊愕的目光下，莉莉丝继续平静开口：

“她还以为今天舞会上和他一起跳舞的是王子，可王子根本就没有参加舞会呀。”

乔纳森正沉浸在莉莉丝上一句话出口的震惊中，于是没来得及诅咒她说出下一句话。

维尔娜本来僵硬的脸色逐渐变得疑惑起来，但她面上仍然扬起温柔的笑，安抚道：

“莉莉丝，一定是你听错了，我们只是好奇王子殿下为什么没有在舞会发言而已，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轻浮的话。”

她目光转到乔纳森脸上，又状似随口问道：“不过，王子殿下没有参加舞会是什么意思？”

“莉莉丝乱说的。”乔纳森淡笑道，也不追问关于“艾米说想嫁给王子”这件事了。

他转头看向莉莉丝，“宝贝，很晚了，快上去睡觉吧。”

“好。”莉莉丝仰起头乖巧应声，仿佛刚才那个挑起几人争端的另有其人。

她踏上楼梯，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在几人警惕的目光里淡淡一笑。

“我明天还想去看表演，父亲带我去吧。”

乔纳森脸上的紧张慢慢褪却，他浅笑，“好。”

在楼下众人的注视下，莉莉丝不急不缓地走进房间。

二楼房门被轻轻关上。

维尔娜轻咳了两声，转头看向乔纳森，“那我们也先去休息了。”

男人这时才终于把视线从二楼房门上移开，他冷眼看向维尔娜，声音冷淡得像冰：

“明天一早你就搬出去吧，我会给你们多结一月的工资，以后就不用来了。”

维尔娜嘴角笑意僵住，她蹙起眉，解释道：

“我刚刚说过了，莉莉丝一定是听错了，她在二楼，把我们的对话听错很正常。”

“维尔娜。”乔纳森抿直唇线，仿佛没有听见女人的解释，半晌才继续道：

“也许我早该让你走的。”

维尔娜想要继续解释的话语堵在喉口，不上不下，最后被男人冷漠的目光刺到咽下。

静谧的房内，莉莉丝后背抵着房门，不知听见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她视线移到笼子里已经闭眼小憩的麻雀身上，蹲下来抬手轻点了下它的额头。

小谷猛得惊醒，抬眼撞见一张放大的精致面孔，又是一吓，叽叽喳喳地从笼子半空中的杆子上掉下来，砸到茶几上，摔得龇牙咧嘴。

莉莉丝注视着它跌跌撞撞站起来，嘴角蓦地牵起笑意道：“明天和我一起去看表演吧。”

-

第二天出门时，莉莉丝特意选了身纯白的连衣裙。

今天乔纳森有公事，他愧疚地和莉莉丝道歉，说明天一定陪她，让她今天先在家和小谷玩玩。

莉莉丝一脸乖巧地应声，在房门关上后的瞬间转身上楼，给小谷拴上细绳，翻下窗出去。

牵着一脸不情愿的小谷走到游乐园门口，莉莉丝有些呆滞地顿住。

面前两排士兵严阵以待地站在门内两边，目光严肃地扫视过来往的人群。

莉莉丝吸吸鼻子，抬眼看了看牌匾，确认无误后，攥着牵引绳，拖着后面不愿往前的小谷上前几步。

她昂首盯着为首的士兵，语气天真无邪道：

“你们也是游乐园的npc吗？”

后者垂下眼瞥了眼莉莉丝，在看清面前只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似是嫌弃地撇撇嘴，又移开目光盯向其他游客。

周围路过的人在看见莉莉丝朝士兵问话时，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她。

路过的一个小姑娘有些不忍，上前几步拽着莉莉丝往后扯了扯。

“小妹妹，那是来保护王子的皇家士兵，不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

“哦。”莉莉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抬眸笑得甜美，“谢谢姐姐。”

小姑娘被莉莉丝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默了会儿又问：

“你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舞会？”莉莉丝脸上笑意微顿。

“是啊。”小姑娘左右看了看，俯身凑近莉莉丝耳边：

“有流言说王子殿下在自己举办的舞会当天去马戏团看表演了，当日参加舞会的不止有平民女孩，还有很多贵族高门的公主。”

流言？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视线在看见某几道熟悉身影时猛然止住，眼底溢出一丝笑意。

是谁散播的流言呢，还真难猜啊。

看着莉莉丝认真聆听的模样，小姑娘忍不住越讲越投入：

“很多认识王子殿下的人听见流言后，也证实了这一点。国王陛下为了惩罚王子殿下，便决定在他看表演的游乐园举行第二次舞会。”

“而地点，就在游乐园的马戏团蒙古包坐落的位置。”

莉莉丝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望过去，隐约看见远处原本坐落蒙古包的位置被黑色幕布四处围拉起来，看起来很是神秘。

“不过……”小姑娘低头看了看莉莉丝不伦不类的着装，眉头微蹙，“你穿的也太没品位了。”

她拽着莉莉丝往游乐园里面走，“可怜的小女孩，别难过，我有很多礼裙，可以让你尽情挑选。”

莉莉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拽进一个精致封闭的古堡里。

“莱特古堡”在眼前一闪而过，莉莉丝愣了下，在黑暗里问道：

“你带我来哪儿了？”

“莱特古堡呀。”小姑娘声音在莉莉丝身后响起。

感受到她离自己不远，莉莉丝稍放下心，问道：

“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了嘛，换衣服。”小姑娘说着落下开关，殿内一瞬亮起耀眼灯光。

整齐精致的洛可可裙陈列在面前，一排排绵延到看不见尽头的另一面。

莉莉丝愣神了片刻，才终于移开目光落到小姑娘脸上：

“你准备带我偷这里的衣服穿？”

小姑娘愣了下，听明白莉莉丝的意思后倏地弯下腰笑出了声。

“天呐小甜心，你可太可爱了。”

她牵着莉莉丝的手朝前走，一边挑剔地打量着每件礼裙，一边轻笑着解释道：

“这是我母亲开的店，这些礼服我想怎么穿都可以，用不着偷。”

莉莉丝怔愣着转头看她，后者看见莉莉丝这副呆萌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声，“怎么了？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小偷吗？”

“不是，我只是······”

“欧，这件礼服实在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快去试试吧宝贝。”

小姑娘把一件淡紫色的礼裙一把塞到莉莉丝怀里，“快去换上吧，不然赶不上待会儿的舞会了。”

小谷被一路连拖带拽地到了古堡，刚准备歇口气又被膨大的礼裙撞倒打了好几个滚，终于忍无可忍尖叫起来：

“莉莉丝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

“咦？”小姑娘愣了下，四处寻找了下，“是谁把小鸡带进我家了？”

厚重裙摆下，小谷奋力撑起一角，涨红着脸纠正道：“我是鸟，不是鸡！”

“偶天哪。”小姑娘想要蹲下，又被厚重的裙摆阻拦，无奈只能勉强弯下腰来，“亲爱的，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有耐心，带着这么可爱的小鸡出来玩。”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都说了我是鸟不是鸡！

“快看！小鸡也很赞同我的话在夸你呢！”

悠扬柔和的小提琴乐曲打断一人一鸟完全不同频的交流，小姑娘也终于紧张起来。

“快点亲爱的，舞会已经开始了。”

莉莉丝看了眼礼服，抬眼道：

“这礼服太麻烦了，一定赶不上舞会了，反正我也不会跳舞，就这样去也没事的。”

小姑娘不赞同地蹙起眉，抿紧唇，思索了会儿，视线忽地停在地上已经被气的咬绳子的小谷身上。

-

五分钟后。

在无数穿着精致礼裙的女孩里，一个肩上站着只麻雀，身上披着万千羽毛结成的连帽披风的人躬着身子进来了。

她四下打量了下，发现周围无数目光朝自己看过来，脚步忍不住加快，最后在没有灯光照耀到的角落停下了步伐，蹲了下来。

「主人不是不想走剧情吗，为什么还是来了。」沉默了许久的001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莉莉丝裹了裹身上的羽毛，把半张脸埋在衣领里，答道：

「你傻啊，没看见维尔娜她们来了吗？她们和王子碰面指定得触发剧情，我不在岂不是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修正剧情，我也懒得再逆天而行了，总不能为了躲剧情失了初心，我是来玩的。」

莉莉丝抬抬下巴，目光在人群里游移着。

察觉到莉莉丝的目光，001狗腿道：

「她们现在不在这儿。」

「我知道。」

001：？

「那主人在找谁？」

莉莉丝抬手挠挠被羽毛扫得有些发痒的面颊，不再搭理001。

确定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人，莉莉丝终于移开视线，倚着墙壁懒洋洋地靠坐下来。

她提起肩上的小谷放到地上，把紧握着的牵引绳松开一截。

在对方兴奋地跑了一段路后又拽回来。

几个来回之后，小谷终于看清莉莉丝的恶趣味，不再动弹。

莉莉丝抬手弹弹小谷的肚皮，扯扯唇：“这么懒，也不知道随谁。”

一道阴影掩过莉莉丝的指节，手臂，最后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

莉莉丝蹙起眉，但没抬头，只是语气冷淡地提醒道：

“你挡到我的光了。”

“啊，抱歉。”头顶传来悦耳的轻笑，而出声的少年却并没有要移开脚步的意思，“你的宠物很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

莉莉丝早在少年第一个音节出口时就顿住，嘴角微微牵起，找到了。

伴随着脑海里001的倒吸声，莉莉丝眨了眨眼，慢半拍地抬头。

头顶本来刺眼的灯光刚好被少年挺拔的身形挡住。

莉莉丝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打量着少年熟悉的五官，攥着衣摆的指节微微收紧。

少年弯眸笑笑，再次开口：“我可以摸摸你的宠物吗？”

“不行。”莉莉丝视线落到少年背着光仍能窥见的俊秀容颜上，嘴角勾起笑，可怜巴巴道：

“我上一只宠物就是因为被别人碰了，就突然离奇死亡了，我伤心了很久呢。”

少年怔了下，蹲下身来，指责道：“那一定是个非常可恶的人。”

“你错了。”莉莉丝抬眼，深渊般蛊人的眼睛直直撞进少年的瞳孔中央。

“如果不是一个随便的，任何人都能摸两下的宠物，也不会这么可怜地死去。”

少女低声说着，话语声在悠扬的小提琴曲伴奏里显得格外惊悚。

小谷已经被莉莉丝的话吓得有些腿打颤，连滚带爬地钻到莉莉丝后背和墙壁的缝隙里，“莉莉丝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吓唬我！”

“你看。”莉莉丝蓦地浅笑，仿佛刚才的话都是随口的玩笑。

她耸耸肩，道“它不喜欢你，看来是不想被你摸了。”

少年略感遗憾地摊开双手，“那太可惜了。”

“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小丑。”莉莉丝平静地抚平垂到地面的披风。

小谷：“叽叽叽？”

少年瞳孔微缩，“什么？”

莉莉丝默了下，抬眼直视少年，重复道：“它叫小丑，好听吗？”

少年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半晌才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给它取这么个名字？”

“不好听吗？”莉莉丝反问。

“也不是不好听，但…有些奇怪。”

见莉莉丝不再应答，少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给它取的名字？”

“刚刚。”

“啊？”少年正准备说些什么，被莉莉丝不耐的眼神打断，“你今天话太多了。”

不知听见了哪个字眼，少年眉心微蹙，嘴角笑意僵了瞬又变得自然，他弯眸，转移话题道：

“你怎么穿成这样来舞会？”

莉莉丝抿直唇线，往旁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