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你怎么在这？”

像是警报声倏然响起，莉莉丝瞳孔猛缩，原本悠闲在腿上交叠而放的双手猛然攥紧。

她转头看向格兰克，压下心底的情绪，面上尽量平静地问道：

“王子殿下？”

格兰克不咸不淡瞥她一眼，轻哼一声，下半张脸也慢慢从围巾里抬起。

他长相精致，先前莉莉丝看他眼睛只觉得是个不学无术只直玩乐的富家子弟

而当下半张脸露出来，有棱角的下颚又给他平添了几分疏离感。

“这是莉莉丝，我的女儿。”

乔纳森很快察觉到两人之前气氛的不对劲，几步走上前把莉莉丝半个身子挡在身后。

但格兰克只是随意瞥了眼莉莉丝，就对着乔纳森点点头，语气熟稔：“不过乔纳森叔叔怎么没去参加我的宴会啊？”

乔纳森还没组织好措辞，格兰克就意味深长地笑笑，目光游移到乔纳森身后一脸死气的莉莉丝身上。

“难不成是为了这个……”他自上而下打量了莉莉丝一番，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灰姑娘？”

自出门后就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化作利刃落下，莉莉丝抿唇，竟然感受到难言的平静。

王子说出的话，可比所谓小丑要出名多了。

「看吧，剧情总会用各种方式回到正轨，你逃不掉的。」

001一副“果然如此”的口气，对今天屡次扳回的剧情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莉莉丝眨眨眼，没什么反应。

听见格兰克明显对莉莉丝携带恶意的话语，乔纳森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

“王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王宫组织舞会事宜吗？”

格兰克闲散地朝后一躺，双腿交叠着晃了晃，“那是父亲的任务，和我有什么关系。”

光影交替间，莉莉丝不耐再听下去他们无趣的交谈，遥遥朝舞台看去。

舞台上，小丑先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着台下的乔纳森和格兰克。

与其说是他看着，不如说台下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

在这样诡异奇怪的气氛里，小丑似乎意识到莉莉丝的目光。

他偏了下头看过来，在和莉莉丝对视了数秒后，露出一个弧度很大的笑容。

-

马戏团表演结束后，乔纳森受国王之命带格兰克殿下回去。

临走时，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莉莉丝直接回家，他很快就回来。

而遥望着二人的马车慢慢走远，莉莉丝扯扯气球，转身重新走进游乐场。

看着小鸟圆滚滚的身子坠下又升起，她有些恶劣地勾勾唇。

“恭喜你。”

身后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莉莉丝的思绪。

后者敛下嘴角的笑意，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脸上仍然用大片的红色蓝色颜料涂抹出小丑的样子。

只不过头顶的爆炸卷发已经被拿下了，细碎蓬松的金色头发软软垂下来，给他滑稽的面上都增添了几分亲和感。

“小丑先生。”莉莉丝礼貌地扬起嘴角。

“恭喜你啊，赢得你心心念念的气球了。”小丑重复着刚才的话，顺手弹了弹飞在半空中的气球。

“不是我赢得，是乔纳森赢得的。”莉莉丝严谨地纠正到。

“话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乔纳森先生呢？”

莉莉丝深深看他一眼，忽地弯起眼眸，“表演已经结束了，小丑先生怎么还化着妆？”

小丑愣了下，似是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

他抬手摸了把头发，“本来是准备去卸妆的，正好看见你了，过来恭喜你一下。”

他弯唇笑笑，朝莉莉丝挥手，“好了，我下班了，希望下次再见，灰姑娘。”

莉莉丝没说再见，也没挥手，只是这么看着小丑转身往后走，然后在他第三步时倏地开口：

“我想再玩一会，小丑先生愿意带领一下吗？”

小丑脚步微顿，几秒后迅速转过身。

“当然可以。”他张开双手，脸上又再次攀上那副代表性的滑稽笑容。

“或许你卸完妆也可以。”

“没关系。”小丑先生直直地走回来，大跨步地越过莉莉丝往前走，见后者没跟上又转头示意她跟上，脚步却不停。

“有小丑给你当导游，更有面子些。”

碎金般的光点时不时透过头顶镂空的灯笼装饰溢下来。

莉莉丝慢半拍地跟上，一步一步踩着前面高大的影子前行。

这一路熟悉的过分。

小丑时不时停下来跟过路朝他打招呼的人互动，害得莉莉丝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没想到乔纳森受欢迎程度其实和小丑差不多……」

莉莉丝抿唇胡乱想着，只觉得这一路跟刚才和乔纳森一起来游乐场的路上的氛围很是相似。

“妈妈，你看，是那个灰姑娘。”

时不时有路人的言语提醒着莉莉丝剧情的不可改变性。

像长鸣的警钟，总在莉莉丝想要无视任务休息时跳出来告诉她“不可能”。

“到了。”

莉莉丝硬生生在突兀停下的身影后止住脚步。

她侧身越过小丑宽厚的背影望过去，一群叽叽喳喳吵闹的小朋友们围绕着一个正卖着糖葫芦的小摊。

“你想吃糖葫芦？”莉莉丝顿了两秒，有些不可思议道。

小丑转过身，滑稽的脸上透出几分真实的笑意，他握住莉莉丝的肩，把她推到身前。

手臂从莉莉丝身后升起，指尖遥遥指向不远处的《莱特古堡》。

“去玩吗，我猜你会很喜欢。”

“你不是工作人员吗？可以去玩？”莉莉丝没回头，就这么看着古堡牌匾上的文字问道。

“马戏团和游乐园泾渭分明，我不算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

莉莉丝点点头，“但你猜错了，我不喜欢这个游戏。”

她转身，在注意到和小丑的距离后愣了下，却并没有后退拉开距离，而是直勾勾地抬头和他对视。

“我最厌恶扮演别人，换一个游戏吧。”

“不用扮演别人，做你自己就好。”小丑似乎并未察觉莉莉丝明显不悦的情绪。

他歪了歪脑袋，抬手虚虚掩住莉莉丝的眼睛。

荒芜的黑暗突兀地吞噬了她，莉莉丝几乎以为又到达了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而等她再次睁开眼，小丑，古堡，游乐园，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