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苏择安在顾檐面前指点江山，兴致勃勃在满面的绿色里，寻找自己想买的股票。

“这个这个。”苏择安的手在屏幕上点着有些透明的手指还可以微微透露出些光，“相信我，就这个。”

看见顾檐按下购买按键后，揽着顾檐，语气满满都是激动：“这个肯定能赚钱的，买红色，卖绿色，很简单的。”

“嗯。”顾檐购买成功，手里的文件也开始处理。

给顾檐购买好能赚钱的股票后，苏择安用手靠在别人肩膀上着力，一层又一层，按照他观察的规律来到一楼。

然后靠着这两天和顾檐回家记住的路线，往一处小巷飘去，青砖黛瓦，石阶上还长了些小草，门口全是大爷大妈们唠嗑的声音。

直到听到一串熟悉的铜制风铃的轻响，穿过朱红色大门，掀开布置珠串复古的门帘。

“呦，殿下，您来了。”惜山道人陈瑞承颔首行了一礼，端着茶杯的手想了想还是放下，给对面的太子殿下倒上一杯新茶。

华丽的衣服铺在竹椅上，苏择安眼神冰冷，原本微微上挑眼尾，此刻含着怒气，手指搭在竹制茶桌上，缓缓说道：“道士，收了孤如此多的香火，结果给了一份看不见鬼魂的纯阳之体的资料，该当何罪。”

没有反问，只是平淡的陈述句。

惜山道人陈瑞承自然听得出来，微微拢着道袍，说道：“殿下，不可能的呀，陈某骗谁都不可能骗您的，香火对您而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给陈某的那么一点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苏择安看着陈瑞承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感觉遇人不淑，再次苏醒，就见到这位扶着拐杖满身狼狈，靠在一棵树下。

由于能看见自己的只有这位号称惜山道人的陈瑞承，住了五天，拿着无数香火做交易，换来顾檐的资料。

贫穷、不懂历史、能看见自己的纯阳之体。

如今顾檐只满足以上两条，贫穷和纯阳之体。

但没有玄学基因，看不见自己，其他附加价值只能是零。

苏择安微微蹙眉又想到什么迅速收敛神情，手已经开始如同顾檐一般思考时下意识摩挲茶杯，说道：“尽快，道士，孤等不急了。”

“千年都等过来了，殿下不差这几天吧。”惜山道人陈瑞承把几枚一元银色人民币往茶桌上一抛，看着卦象，说道：“殿下，再等等，顾檐不行的话，我给您换一个，我再算算，有没有新人。”

苏择安按着眉心，没好气叹了一口气，说道：“B市有阴阳眼的人多，你说孤去找人做个交易，把阴阳眼换给顾檐，如何？”

“阴阳眼可不是好东西，顾檐能乐意？”惜山道人陈瑞承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能吧？看见孤然后帮我开棺，再把阴阳眼封起来，或者再转移给孤就行了。”

惜山道人陈瑞承表示大人不记小人过，道士不和鬼魂计较，解释道：“……殿下，您当阴阳眼是皮球呀，踢来踢去的。”

“加香火。”

“殿下，英明神武，做出的决定如此绝妙，那小的一边替您找新的纯阳之体，一边搜罗愿不愿意换阴阳眼的人，可以吗？”

苏择安点头，宽大的衣袖窝在竹椅上格外不方便，因为晚饭没吃，所以礼貌询问：“道士，你晚上吃什么？”

“外卖。”惜山道人陈瑞承拿着手机在苏择安面前晃了晃，才说道，“就是这个，拿手机直接订，不用自己做。”

苏择安想了想平时忙里忙外坐一顿饭的顾檐，又看了看这位坐姿嚣张的坑鬼穷道士，唉，果然还是要尽早开棺，拿到钱财，带领顾檐发家致富，否则靠顾檐天天朝九晚五的打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道士的生活。

“殿下，你吃吗？你吃的话，我点买两份就能起送的拼好饭了，这回吃好点的，买连锁店里饭。”惜山道人陈瑞承边刷着外卖APP里的消息，边问端坐在面前的太子殿下。

苏择安终于等到这句，语气不急不缓，说道：“吃。”

然后飘到旁边的竹制躺椅上，摇呀摇着，问着旁边正在清洗茶具的道士：“道士，你说我们去B市抓厉鬼，能换多少钱？顾檐太穷了，家里连这个……”

“摇椅。”惜山道人陈瑞承非常清楚一位千年鬼魂的语文水平，帮忙说着。

“以后回到孤自己的身体里后，白天和顾檐一块上班，晚上和你去B市抓厉鬼，就是速度要快些，第二天顾檐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一定要看见孤，我怕他害怕。”苏择安躺在摇椅上，向惜山道人陈瑞承诉说着心里对未来的期待。

虽然纯阳之体顾檐能不能看见自己还是个问题，虽然棺材还要靠道士找到，但只要能活下去，一切就还有希望。

正在清洗茶具的惜山道人陈瑞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找人换阴阳眼的事可以暂停了。

终于，终于，闻起来超级香的外卖出现。陈瑞承把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袋打开头，又把塑料盖掀开，把一次性筷子和勺子放在塑料碗边上。

薄薄的塑料碗里，装着金黄诱人的黄焖鸡，酱汁浓郁，旁边还有土豆以及香菇。

大米饭配荤素都有的黄焖鸡，苏择安优雅拿起筷子，开吃——

吃完，照例感谢道士招待后，一路往公司飘去，按照计划应该能在下午五点前赶到顾檐办公室。

晚高峰，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苏择安这只勉强记路的鬼魂，只能靠着感觉飘来飘去，历经千辛万苦找到顾檐办公室。

可是一看顾檐所在的那一层都没有人在，就知道自己回来晚了，好玩的轮滑椅在苏择安眼前诱惑他，明天再去找顾檐吧，反正顾檐明天总是要来上班的，但想了想那句“需要有人陪。”

顾檐虽然看不见他，但需要他，苏择安怀着救人心情，一路飘飘荡荡来到顾檐的小区。

“顾檐，我回来啦。”苏择安直接穿过大门，开心说到，刚刚吃了顿晚饭，心情愉悦，衣摆如同刚刚盛开的花朵儿。

但眼前一目让苏择安震惊。

没有灯光，原本家徒四壁风格的住宅，此刻地面上全部铺满薄薄的面粉，月光撒向屋内，反而更显诡异。

餐桌上，除了做好的饭菜，还有一份苏择安垂涎已久的方便面，但原本干干净净的桌面上，也铺着薄薄的面粉。

顾檐坐在餐桌旁，看着一片狼藉的住宅，原本还飘着热气的饭菜，此刻已经凉透了。

苏择安莫名有些做贼心虚，在外面吃了道士买的外卖，很晚才回来找顾檐。

顾檐抬眸看见突然消失不见的鬼魂，又突然回来，此刻正捏着衣摆有些不知所措。

两眼相望，顾檐眼里除了庆幸还是庆幸，把饭菜重新拿去热，仿佛很久没有说话，语气里夹杂着如同机器人断线般的卡顿：“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

刚刚吃了黄焖鸡配大米饭的苏择安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对，他就是还没有吃晚饭。

鬼不会饿，应该也没有食量吧？苏择安这个时候有些不确定。

只见顾檐毫不犹豫把有肉有菜气味咸鲜的面条，扔进垃圾桶内，汤汁在黑色袋子里格外显眼。

“可是我想吃这个！”苏择安委屈巴巴道，“我想了很久的！”

区区面粉，根本测不出鬼魂的痕迹，顾檐看着鬼魂经过的地方，没有丝毫改变外，用手机控制扫地机器人，把地上的面粉清理干净。

“我真的想了很久很久。”

虽然这只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但苏择安认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期待了三年的黄色面就这么被扔进垃圾桶，苏择安难过极了。

顾檐没有说话，照常热着玉米排骨汤和椒盐鸡翅，玉米排骨汤冒出“咕咚咕咚”的声音，香气立刻散开。

苏择安趴在顾檐身后，小心翼翼说道：“你做的才最好吃了，我可喜欢了，我们明天还吃那个扔掉的面吧。”

“他看起来好贵，我们就不要浪费了哈。”苏择安边说边摸了摸顾檐的肩膀，然后继续诱惑，“虽然等我活了，我们就能一起过好日子，但现在这么铺张浪费，不利于自身。”

“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的。”

顾檐没有开始想这句话的朝代，脑中只有上一句的，我们一起，我们一起？

鬼魂爱自由，喜欢飘来飘去很正常，更何况是位古代的鬼魂，科技日新月异，鬼魂好奇心旺盛。

顾檐想他应该接受，接受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魂，接受一位天天不着家、饿了也不知道回家的鬼魂。

汤煮完，菜也重新热过，桌上的面粉被顾檐小心擦去，幸好电饭煲里有多出来的米饭。

顾檐重新盛了两碗，和平常一样放在桌上。

苏择安有些不想吃，他是古代人，一日两餐，最近才慢慢开始一日三餐的，刚刚在道士那边吃过，此刻……

完全没有平常吃饭的激动。

苏择安拿着筷子，进食速度无比缓慢。

顾檐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孩子不吃晚饭的原因】。

【一、两餐时间间隙太近】中午与晚上本来就是正常时间，更何况今天比平常还要晚两小时二十七分钟。

【二、在外面吃过零食】

顾檐抬眸看着拿着筷子犹豫再三，才放进嘴里的鬼魂，眼神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