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无光的偏殿内传来阵阵压抑的痛呼,贺止冷漠的侧脸隐进暗夜里。
他坐在一旁,静静看着面前人痛得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响声。
为了防止惨叫声太大,也为了防止他经不住痛苦咬舌自尽,暗卫早就在他嘴里塞了布团。
此刻借着月光,隐约能看见那人血糊了满身,身侧是十几片血淋淋的肉。
他眼中满是恐惧,被捆住的身子不断在地上扭曲着。
贺止用帕子细细擦拭着指间鲜血,半晌,才舍得分出注意力凝视着地上那人。
他向暗卫示意,暗卫便走上前把他口中的布团拿掉。
那人强忍着疼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陛下,陛下!求您饶恕我……我……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您!求您饶我一命!”
在这寂静的夜里,贺止很轻地笑了一下,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哦?”
那人以为自己活命有望,便也咧开嘴,继续道:“您不想知道幕后主使吗?我可以告诉您!只求您放了我!”
屋内只剩下那人竭力呼喊后急促的呼吸声,擦完手后,贺止把帕子扔到一旁,微俯下身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人吓得不敢出声,贺止的眼神实在凉薄,可嘴角还在笑着,毫无感情的话如同鬼魅低语,直让凉意渗进了骨髓里。
“可朕有说过这是拷问吗?”
那人呆住了,呆愣过后身体内便弥漫起无休无止的冷意。
是啊,他抓起自己根本不是为了拷问,他并不在意幕后主使是谁,又或许他心里早就清楚。
他就是为了泄愤,他这个疯子!
认清这点,那人便知自己绝无生路了,死亡的绝望与被羞辱的痛苦终于化作满腔愤怒,他破罐子破摔地吼道:“贺止!你这个怪物!先皇不会饶过你的!你唔……!”
暗卫眼疾手快,又把那人的嘴给堵上了,也堵住了更多谩骂的话。
做完这些后暗卫悄悄去瞧贺止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牵连自己,结果却只见他面上笑意不减,甚至还站起身,缓缓朝这边走来。
“父皇若是知道他死后还有这么多忠心的狗,一定会很高兴的。”
贺止很喜欢给人希望,也喜欢亲手把希望掐灭。
希望破灭的时候,大多数人就会像这人一样,暴露出凶恶的本性,以谩骂来掩饰他们内心的恐惧。
贺止不在意这样的谩骂,濒死挣扎又何尝不是一副美景呢?
冰冷的匕首缓缓插进手腕,用力一划便有鲜血喷涌而出。
“唔唔!!”
贺止站起身,冷眼睥睨着地上扭曲的血人,施舍般留下一句。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推开门,高云正在外恭敬地等着他,贺止一出来,便上前几步把手中的披风搭在贺止身上。
贺止微微侧头,对身后的暗卫说:“盯着他,断气以后再处理掉,弄干净点。”
暗卫低头应是,贺止才迈步离开。
偏殿离正殿尚有一段距离,高云眼见贺止面色不虞,便跟在他身后汇报道:“殿下自回来后就一句话没说过,奴才担心他是不是吓坏了。”
贺止脚步未停,淡淡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送换了身衣服后惶惶不安地坐在床榻上,他内心杂乱,不知一会儿贺止回来该如何开口。
门外传来响动,周送的注意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几息之后,贺止绕过屏风出现在周送眼前。
因着刚进屋,衣物还裹挟着冷气,走到周送身边时,他敏锐地从那股冷意中嗅到几分血腥气。
以至于贺止的手伸过来时,周送抿抿唇,身子向后缩了缩。
贺止的手顿在空中,片刻后缓缓收回,同时开口道:“吓到了?”
周送不敢问也不敢想那股血腥气从何而来,只好点点头,默认了贺止的询问。
况且他确实被那场大火吓到了。
贺止见状也不急,他坐到周送身旁道:“之前想说什么?”
周送低下头,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意,“我收到过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拉拢我除掉您。”
“但是!”周送不敢去看贺止的表情,他微微侧身,对贺止郑重地说,“我没有答应,那封信也被我烧了。”
“这场大火肯定也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他们才想杀了我。”
把埋藏心里多日的秘密说出口,周送竟有种释然之感,他不安地等待着面前之人的审判。
贺止注意到他一直低垂着头,手指也紧张地蜷起,半晌微微叹口气道:“就这些?”
周送一阵愣怔,就这些?什么意思?
他缓缓抬头,看向贺止的眼神中充斥着不解。
“你该早些来找朕说清楚。”
在周送的注视下,贺止缓缓开口:“昭云殿的动向,暗卫每日都会汇报于朕,你觉得朕会不知那封信?”
周送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是啊,暗卫能那样及时地救下他,可不就是贺止派来的吗?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贺止的掌控之中。
周送突然觉得自己这几日的担忧像个笑话,他再次垂下头,落寞不已。
这次是放火,下次是什么?在这偌大的宫中,究竟何处才是他的容身之地?
“陛下……”周送的声音有些闷,“我不过一介卑微的质子,他们为何要我的命?”
“与其说要你的命,还不如说他们是为了报复朕。”
“为何?”
周送想不通,他死了和贺止有什么关系?
“前朝的争斗罢了,只是你出现得巧,给了他们作乱的借口。”
贺止面不改色地扯谎,其实真正的原因简单得多,他们不过是认定自己对周送特殊,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从那封信便可见一斑。
周送对贺止的话只信了一半,他不信仅仅是前朝争斗,就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贺止的态度,如果不是他对自己不同,那群人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贺止的态度……
周送能感受到,贺止对他没有杀意,甚至刚刚还救过他。
那是不是说明,他可以把注下在贺止身上,赌一把?
周送转头看向贺止,眼中渐渐聚起坚定的光。
“陛下。”周送缓缓起身,跪在了贺止身前。
贺止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只是问道:“做什么?”
周送抬头直视贺止的眼睛,那双平日总是盛着肃杀的眸子此刻瞧着竟有些叫人安心,周送心一横,豁出去般开口。
“我愿做您的棋子,求您庇佑。”
面前人说完便抿起唇,眼神也落了下去,叫贺止看不真切。
低顺的姿态和破釜沉舟般的话语,这反差引得贺止不禁轻声一笑,“哦?你要如何做朕的棋子?”
周送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那群人既然利用我来危害陛下,陛下同样也可以利用我来治他们的罪。”
“这样一来,肃清皇宫也不算师出无名,不是吗?”
听完这番话,贺止眯了眯眼,他抬起周送的下巴与他对视,周送清楚地看到面前人眼中藏匿的危险。
“六皇子好算计,但你要想清楚,一旦这样做了……”
他的拇指轻轻摩裟周送细腻的皮肤,未尽的话语惹人遐想,轻佻的动作更是在这寂静的夜里为两人间平添一分暧昧。
周送纯净的目光同样映在贺止眼中,他难得大着胆子,把贺止那只手拢在了自己双掌之间。
“除了陛下身边,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不想死,求您庇佑。”
贺止的眼中震颤一瞬,不过是一声乞求,他平日听得还少吗?
可为何周送捧着他的手,露出略显哀戚的神态,他浑身的血液便止不住沸腾呢?
半晌,在周送以为自己要失败的时候,才看到贺止扬起嘴角,语气愉悦。
“好啊。”
身后的腰带一紧,周送一时不察,竟是被人直接提了起来!
他一声惊呼,身体往前扑进了贺止怀中,贺止揽住他的腰,周送双腿便只能跪在床榻上借力,可位置不巧,正好跨坐在了贺止腿上。
“陛,陛下……!”
周送慌忙想要起身,却被贺止按了下去,他衣物穿得薄,此刻感受着腿下柔软,他更不敢乱动了。
无奈,只能惊惧地看向贺止道:“您这是做什么?”
贺止一只手便能环住周送的腰,此时他五指搭在人腰侧,眼见他面上渐渐泛起薄红,逗弄的心思便更甚。
“不是说求朕庇佑?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可……可是这样……”
周送望向贺止那双戏谑的眼,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贺止真想做些什么,他难道有反抗的余地吗?
这人总不见得真是个断袖吧?
一定只是在戏耍他。
“陛下……想要什么?”
周送迟疑开口,贺止目光如炬,扫过面前人微敞的领口,因着刚刚的动作,周送衣领处便有些松散,露出一旁洁白的锁骨。
贺止喉结动了动,舌尖舔舐着犬牙,忍下了咬上去的欲望。
他松开了环在周送腰际的手,双手敞开,眼中盛着笑意瞧人。
“为朕更衣,朕要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