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内我要她的所有信息
一周后的某个凌晨,热搜榜单末尾悄悄出现了这么一个词条。
点开即是一张路透抓拍,被拍到的是纵敛谷。
这张照片从一众路透中脱颖而出,获得了不少转发。
照片中的她衣袂翻飞,健壮紧致的肌肉在飞扬的衣服下隐约可见。
她的发丝飞舞着,她被太阳照耀着,眼睛在灰扑扑的脸上反出精光。
亡命之徒、垂死挣扎、疯狂、张扬。
对此,纵敛谷本人倒没什么大反应,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平静地浏览着每一条评论。不过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那天恰到好处的风、正正好好的抓拍,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反倒是纵有谷兴奋得上蹿下跳。
“我的天呢!这张照片怎么把我拍得这么好看,你快存下来呀,你记得切小号问她要一下原图,直接下载会压画质的,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纵有谷凑在纵敛谷肩头嚷嚷。见纵敛谷没有什么反应,她又凑得更近了,往对方耳朵里吹着热气。
“这么麻烦?你自己操作。”
手机被丢给纵有谷,纵有谷的脑袋依旧没有动,双手环着纵敛谷的脖子摆弄手机。
纵敛谷推了推对方的脑袋,没有推动,就让她去了。
她不懂,纵有谷为什么这么喜欢黏着她。
照理说,纵敛谷突然闯入她的生活并且威胁着她,她理应感到害怕与厌恶才是,怎么会这样?
她更不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对纵有谷的触碰没有生理性的排斥?也许是一模一样的外形让她下意识放下了戒备,又或许是纵有谷根本就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你看,我是这么的完美。”
纵有谷成功求到了原图,她得意地从相册中打开了那张照片,手机被凑到纵敛谷眼前。
纵敛谷压下对方的手,她有些无奈地说:“不要脸也要有点限度好不好,这哪里拍得是你?这明明是我。”
“又来了、又来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我,我就是——”她的话被纵敛谷阴冷的眼神打断。
纵敛谷重重地掐着纵有谷的手腕,由于过于用力,她的之间微微发白,手臂微微颤抖。她感受到了纵有谷的挣扎,却依旧没有放手。
大臂微微使劲,小臂被带动,纵有谷就被甩开。
她有些嫌弃地看着趴在床上的纵有谷,居高临下、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鄙夷。
她从来不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恰好长得一样罢了,她不会像对方那样怠惰、懒散、烂泥扶不上墙。
纵敛谷弯腰,手机重新回到纵敛谷手上。
正是凌晨,外面是一片静寂的漆黑。
她披上外套,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
尽管现在比上辈子安逸了不少,她依旧保持着锻炼的习惯。
她习惯性地依靠自己,运动后乳酸堆积带来的轻微酸痛让她有安全感。
“你要现在出门?”纵有谷似乎有些惊讶地指着漆黑一片的窗外。
纵敛谷点了点头,手上动作没有停下。
谁知对方突然大笑起来,纵有谷伸手指着她说:“昼伏夜出,是人类的好帮手,你是老鼠。”
纵敛谷拍开手指,她关上门,从外锁上卧室大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越来越小的门缝中似乎看到了纵有谷眼中的冷漠。
纵有谷看着大门被关上,心里倒没有什么恐惧。
卧室衣柜上嵌着全身镜,锃亮的镜面让纵有谷清晰地看到她自己。
身姿挺拔、身量颀长,乌黑油亮的头发服帖地披在肩膀上。
她平静地站在镜子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的小臂微微用力,紧贴在骨骼上的肌肉若隐若现。
不由自主地伸手向前探去,指尖传来镜面的冰凉触感。她这才回过神,手指却依旧没有离开镜子。
她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而后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在床底一阵摸索,她终于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个锈迹斑斑的月饼盒,边缘处的喷漆已经全部剥落,露出红褐色的锈迹。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部老旧的手机。
有部备用机很正常吧,是纵敛谷太过自信,说到底还是比较蠢罢了。
纵有谷笑得很开心。
是,她的确很喜欢纵敛谷,她恨不得时时刻刻让纵敛谷都在自己面前,恨不得一直贴在纵敛谷身上。
不过这种喜欢只是因为她喜欢自己。
可是谁让有时候她连自己都不爱呢?她防备纵敛谷不是很正常的吗?
更可况,这两日纵敛谷正在竭力地切断纵有谷与外界的联系。
纵敛谷昨天的拍摄就没有带着她,手机在纵有谷手上的时间也很少。
纵有谷冷笑一声。
其实纵敛谷身上也有很多缺点,比如……过于自傲。
她觉得纵敛谷挺好懂的,只要她闭上眼想想如果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她就能大致推断出纵敛谷的行动。
纵有谷给手机充上电,没过多久屏幕就亮了。
她的眼睛亮了。
以游客身份浏览着社交平台,她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因为这张照片的讨论度比她想象中的高得多,这是好事吗?纵有谷皱着眉毛仔细思索。
公司现在主捧的艺人是苏彤果,对于纵有谷并不上心。高热度代表着高曝光,公司又愿意提供给她多少庇护?
再说,她本来就不干净。
纵敛谷出现的时间太尴尬了,她还没来得及将过去的一切撇干净。
砰砰砰——
大门被敲响了。
大门上明明有门铃,只有那人才会这么粗暴粗鲁地敲门。
纵有谷轻蔑地笑了,这么多年,依旧是那么上不得台面。
随手从一旁拿了张白纸,熟练地将它塞进门缝,又从头上拔下一只卡子,不一会卧室门就被打开。
砰砰砰——
门外的人依旧粗暴地敲响大门。
纵有谷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三刻,纵敛谷一般会在天亮的时候回来。
留给叙旧的时间还很充裕。
于是她笑着开门。
大门被打开了,门外的人有些憔悴,深深的黑眼圈上面的是散发着强烈愤怒的眼睛。
她不管不顾地推开纵有谷,轻车熟路地拉开椅子坐下,眼神死死锁定在纵有谷身上。
“张引羊。”纵有谷开口,打破了沉默。
张引羊冷笑一声,她把手机怼到纵有谷眼前,差点狠狠撞上纵有谷的鼻尖。
屏幕上的是这次她小小出圈的路透图。
纵有谷微微拧着眉毛,脸上似乎有些困惑,她笑着寒暄:“老朋友,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张照片把我拍得很漂亮吧,看到我今天的成就你不会感到骄傲——”
张引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发了狂一般把纵有谷推在墙上。她的声音很低:“你怎么配呢?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她又把手机凑到纵有谷的脸上,她问:“你看啊,下面都是夸你的评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那么恶心、那么没有良心,懦弱、小气、虚伪到让人作呕。”
说完,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两步,举起颤抖的手指着纵有谷。
纵有谷的呼吸变得困难,视线也变得模糊,但是依旧轻描淡写地开口:“那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就是过得很好啊。不像你们,一个死了,一个每天累死累活结果连糊口都难。”
纵有谷的话果然又激怒了张引羊,桌上的杯子直直扔向纵有谷,却因为过于激动失了准头,杯子落在纵有谷脚边。
“你知不知道这个杯子有多贵?摔坏了要你赔。” 纵有谷有些心疼地蹲下,她打量着有些无措的张引羊,又笑着开口,“骗你的,这是假货,不值钱。”
纵有谷转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她放到张引羊面前,她用力咽了咽唾沫,才调整好语气:“这一阵子的钱在这里,物价上涨,多塞了一万。”
张引羊翻开牛皮纸袋,她仔细数钱,确认无误后,她才抬头看着纵有谷:“不要期待我会怎么怎么感激你,你记住,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因为你我们多少人烂在了泥泞里。你活该被我威胁一辈子,你活该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嗯,我活该。”纵有谷微笑。
张引羊这才起身,她讥笑:“你一直住在这间小破房子里是在赎罪吗?还是在装给我看?”
“单纯没钱而已。”纵有谷依旧微笑,“还得接济你,我哪里来的钱换房子?”
这次张引羊没有被纵有谷激怒,她跛着脚往大门走去。
临走,她转头留下最后一句:
“纵敛谷,你才是最该烂在泥里的人。”
纵有谷眼前出现一片空白,一直维持的微笑终于破碎。
包、水杯、她手边能抓到的一切都被气急败坏地砸向大门。
她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已经隐隐有变亮的趋势,纵敛谷快回来了。
她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只好蹲下,用颤抖的手将一切复位。
窗外传来三两声咕咕鸟鸣,天快亮了。
纵有谷走回卧室,她小心用发夹小心地锁上房门。
一切恢复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站在镜子前,眼睛红肿着,泪水拖曳留下的泪痕遍布着她的脸颊。
啪——
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
剧烈的疼痛让脸颊一阵麻木,而她的思考却变得如此清醒。
她是纵有谷,过去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