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纵有谷选择与吴忧一起搜查房间。
她依旧按照剧本在房间内不断打转,一边晃悠一边悄悄观察着吴忧。
她见吴忧趴在地上,从沙发下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剧本里没有这个。
她的记性很好,不会记错的。
纵有谷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吴忧身后。
恰好吴忧转身,她被纵有谷吓了一跳。
纵有谷直勾勾地盯着吴忧手里的盒子。
吴忧下意识将盒子往背后藏。
按道理,她们搜查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纵有谷却一脸凝重地开口,她说: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啊?”
“我懂你的,因为我也不想干了。不想干的时候,想方设法就要同事老板添乱,我懂你的。”
纵有谷抱着手臂,她不停地点头。
在远处听着这一切的纵敛谷忍不住笑出声。
她被纵有谷蠢笑了,她的手指不断摆弄着口袋里的项链。
就是从纵有谷抽屉里拿的那条假货。
塑料钻石的棱角在手上留下一道道压痕。
她实在搞不清楚纵有谷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虚荣、自恋、愚蠢。
丑角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纵敛谷的脸上露出一些鄙夷。
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抓不住机会的人。
她让纵有谷上场的确临时起意的成分,其实她还想看看纵有谷的表现。
她会忍耐吗?她聪明吗?
纵有谷的确很能忍,纵敛谷都要赞许她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由于纵有谷过于迟钝。
换句话说,纵有谷对她没有用,她的存在只会对她来说只会是一个隐患。
塑料钻石的尖角深深嵌入纵敛谷的手指,破皮处沁出一点点血。
不过,纵有谷越蠢,她就越能心安理得地取代她了。
她笑了,因为她终于下定决心要一脚蹬开纵有谷了。
“纵小姐,我们不能说话。”吴忧提醒。
“好吧。”纵有谷依旧笑眯眯的。
纵有谷却依旧跟在吴忧身后。
她本该回到原来的房间,但是她的脚步却一转,她跟着吴忧进了苏彤果与余昭所在的房间。
苏彤果与余昭见到吴忧和纵有谷两人,脸上都有些惊讶。
但是很快,她们就调整好了表情。
“有谷,吴小姐,你们终于来了。”余昭扯出了一个笑。
“我刚才不小心走错了。”吴忧说。
“我现在不小心走错了。”纵有谷说。
纵有谷很自觉地拉开椅子坐下,她摆摆手:“我可是什么都没有搜查到,也不打算听你们说话,下一轮我就走开。”
“可是有谷,我们要尽力调查出真相呀,只有分享证据才能赢。”
“规则里不也写了?只有一个人会获得胜利。这又不是团队赛,合作来干什么?哎呀,和你也说不通,反正下一轮我会离开。”
按照原计划,在第二轮时,苏彤果与余昭搜查完,会来到纵有谷的房间,趁着纵有谷还没出门的这段时间,完成这段对话。
苏彤果走到余昭身边,似乎很生气似的。
余昭轻轻拍着苏彤果的后背,又低声安抚着她。
余昭抬头,有些不悦地看着纵有谷:“我可以先告诉你,下一轮我们会去另一个房间。如果你还是坚持不分享的话,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人打扰你一个人推理的,嫌疑人小姐。”
纵有谷轻哼一声,然后在桌上趴下。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快要笑场了。
不管是余昭还是苏彤果,她们说完台词后总会有一种解脱了一般的庆幸。
太好笑了。
“我刚才在沙发下找到了这个。”吴忧拿出了黑盒子。
偷偷睁开眼睛,她在余昭和苏彤果的脸上都看到了惊讶。
她们也不知道吗?
纵有谷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异常。
当吴忧和她说,她说是走错才进了纵有谷的房间。
如果说纵有谷当时是半信半疑的话,那么当吴忧拿出证据要和纵有谷分享时,纵有谷确信这里面有些蹊跷。
剧本是错的吗?那么最后的结果也会改变吗?
纵有谷的眼睛出神地望着地上的黑点,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
“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我刚才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根项链。苏警长,可以先放在你这里。”
“不要说了,我们待会再继续讨论。”
纵有谷仔细听着,她的手却偷偷伸进了口袋。
她的口袋里现在有三样物品。
一小块布料、一个从吴忧那里偷来的戒指、还有刚才搜来的残破的画,应该是副名作。
“有谷,我们走了。”
苏彤果声音有些冷,走了过来,拍了拍纵有谷的肩膀。
她叹了一口气,出门搜证。
接下来的几轮,纵有谷都没有作妖。
她老老实实地独自呆在房内,尽力地表演着。
四轮搜证结束,主持人重新上台。
“四轮搜证已经结束了,让我们看看大家能否解出真相吧。”
苏彤果、余昭、吴忧都上前一步。
“我们差不多知道真相了,不过我们是一起解出来的,并不是单独某一个人的功劳。”
“好的,那么苏警长,可以告诉我们你们的答案吗?”
苏彤果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犹豫。
她开口:“这是我们找到的证据,有些在搜查过程中丢失了。但是我们从现有的线索中可以知道。
这位小偷应该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事先准备工具。看到没有关紧的窗户就走了进去。”
纵有谷挑眉,苏彤果说的也与剧本上有些不同,显然,她也发现了异常。
“说得很好,临时起意的小偷。那么苏警长、余探员、吴小姐,你们觉得这位小偷是谁呢?”
“嗯?”三人面面相觑。
因为原本的任务里根本没有指认环节。
“好的,你们做得很好。”主持人也没有为难她们。
她转头望向纵有谷,她问:“有谷小姐,请问你找到了哪些线索呢?”
纵有谷抬头,视线却越过了主持人,她看见了远处的纵敛谷。
她微笑:“我找到了很多线索,不过有些没有用的就没有带出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件证物。
一小块布料、戒指、残破的画、两根项链。
“啊,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苏彤果看着那根熟悉的项链忍不住惊呼。
纵有谷坦荡的微笑:“我偷过来的呀。”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她说:“你看,我是小偷呀。”
主持人都被纵有谷的语气逗笑了,她问:“那么有谷小姐,请你告诉你的猜想吧。”
纵有谷的眼神再次扫过远处的纵敛谷,她微笑着开口:“苏小姐说得很对,我也认为犯人是临时起意。
而且……这个小偷确实是个不识货的小偷。
这个戒指是真货,两条项链一条是真的、一条是假的。说明她偷东西的时候并没有仔细分辨东西的真假。
另外,名画被她踩得皱皱巴巴,一点都不识货。”
纵有谷嘟囔着抱怨,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主持人努力憋着笑,她问:“有谷小姐,请问你觉得谁是那个不识货的小偷?”
纵有谷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她举起手,指尖指向自己。
“那个不识货的小偷可能是我吧。”
“为什么?”
纵有谷从桌上拿起那块布料,她说:“这块布料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吴小姐的衣服不也是一样的吗?”
纵有谷沉思了一会,她笑着说:“可是我的裤脚管短了一截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不受重视呢,于是我都不敢多说话。”
纵有谷突然蹲下,裤管随着动作迅速往上溜。
纵有谷翻开裤管:“但是你看这里,里面有缝合过的痕迹,被缝起来,被折起来的部分正好可以和这段布料对上。”
纵有谷起身,她很确信:“所以,我就是凶手。”
她话音一落,吴忧以及两个主持人笑了起来。
纵有谷皱眉,她问:“难道我说得不对?”
“你说得很对,但是纵小姐,其实一开始小偷应该是我才对……”吴忧蹲在地上,在摄像机前全然不顾形象,“纵小姐,其实我们的衣服穿反了……”
纵有谷有些惊讶,她这才开始打量起吴忧的衣服来,上衣塞在裤子里,裤脚挽起,肩线也落在胳膊上。
纵有谷恍然大悟,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她低声解释:“我还以为我俩不受重视呢……”
纵有谷把脸埋在手心里。
她怨天尤人了大半天、小心翼翼了一个下午,结果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
“那我也太幸运了……”闷闷的声音从掩着脸的双手后传出。
她从指缝里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人,大家都在笑着,都是没有恶意的笑。
苏彤果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她说:“啊,难怪你今天格外沉默寡言。你惨了,我要笑你一辈子了。”
余昭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拿起话筒有些犹豫地问:“所以一开始的剧本只是来误导我们吗?”
“对啊!”节目组的画外音里尽显坦荡。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除了远处的纵敛谷。
她戴上兜帽,将放在各处的窃听器顺利回收。
她越走越远,背后是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她听不清笑声中夹杂的交谈,但是想想也知道,她们所有人都很开心。
胡迎花的车停在门口,纵敛谷有些生气地上车。
为什么纵有谷总是那么一帆风顺。
“诶?怎么是你?有谷姐呢?”胡迎花惊讶地问。
“她不要我们了,快把我送回去。”纵敛谷压低了声音。
“不要,我要有谷姐自己和我说,我不信你。”
纵敛谷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纵有谷总是被善意包围着,她到底在不满足什么。
纵敛谷敲了一下腿,指骨重重撞向膝盖,有点疼。
真是所有事情都在和她作对,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