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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蚕(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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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的幼虫期,会有4次蜕皮。

在经过第一次蜕皮之后,黑黑的小蚕,看起来会比之前变白一些,食量变大了,体量上也似乎有所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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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人也如蚕一般,有“蜕皮”一说的话,我想,一个几乎看不出一点痕迹的抑郁症患者,依然微笑的活在这世上,她的内心一定曾经经历过蜕皮一般的过程,才得以重新获得长大的机会。

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儿罪恶,但林商月第一次在林参絮口中听到“抑郁”二字的时候,感觉自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看,一个漂亮、成绩优异、温柔开朗的女孩,同样也因为精神类疾病的困扰,有过许多失意的时刻。

她不是那个人人羡慕的学霸女神,她并不完美,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罢了。

脑海中冒出这些念头的时候,林商月在心里默念了几声“罪过,罪过”,明明是自己自卑,为什么要如此贬低她呢?真是罪过。

无论完美还是失意,林参絮自始至终都还是林参絮,在她们相处的有限时间里,她从来都没有变过什么,不是吗?

在那个寻常的周五,林商月并没有及时回家,而是跟着林参絮一道,去了林参絮的家。

在一栋漂亮的小洋房前,林参絮停下了脚步,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门口小花园的铁门。

“请进——”

随着林参絮的脚步,二人来到了房门前,伴随着“嘎达”的钥匙转动声响,大门缓缓打开。

屋内装修完全是中西风格的大混杂,乍一看很混乱,却也很华丽。在饰以珐琅彩绘的西洋金属钟旁,挂着一副风格典雅的花鸟画,明明屋里散发着咖啡的浓香,而林参絮递过来的茶水却装在一只漂亮的青瓷杯子里。

进屋后,林商月在家中的真皮沙发上局促的坐下了。

“放松一点,这也不是我家,只是临时租来的房子罢了。”或许是看出了林商月的局促,林参絮解释道。

“啊,哦,好。”林商月的手无措的放在两膝之上,定定地坐着,安静观察着屋内的陈设,半晌拿起了瓷杯,抿了一口水,道:“你平日里,总是一个人住吗?”

“对。”

林参絮回答的倒是干脆,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林商月有些惊讶,就这么直接告诉他人“我独居”真的好吗?但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也并不算是普普通通的“他人”了吧。

“上楼看看吧,那里才是我的乌托邦世界。”林参絮提着书包,便要往楼上走。林商月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

顺着顺时针的木质旋转楼梯,可见墙上挂着一副油画,画框复古又华丽。林商月认不出这幅油画具体所绘制的是什么,只觉得这油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哦?你好奇这幅油画是吗?”

或许是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仿佛在犹豫和思索着什么,林参絮回头,道:“narcissus。”

嗯?

这又是什么?

见林商月一脸不解的神色,林参絮淡淡道:“那喀索斯,是一位古希腊的神子。因为爱上了水中自己的倒影,所以憔悴而死。”[1]

“怎么样,这真是个愚蠢的神吧?”在林参絮轻笑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商月的双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油画。随着她一步一步迈上楼梯,与这幅画的距离也愈来愈近了,此时此刻,她甚至能够闻到这幅画散发出的一点儿松节油的气味——当然,林商月还并不知道这就是松节油。

“上个月才重新上过光油,不要介意。”林参絮的步伐依然没有停止,徒留林商月疑惑问道:“什么油?”

原来,油画真的是需要用到油的啊?这个发现属实让林商月感到新鲜了起来。

“松节油。”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地,林参絮的踏着旋转楼梯的脚步也随之结束,“不太好闻吧?”

“还好,还好。”

林商月紧随着,也走到了二楼,跟着林参絮进入了一间屋子。

屋内是数之不尽的书与CD,还有一台老旧的电脑。

“这就是——我的世界。”

林参絮大笑了起来,道:“我是这里的国王,欢迎你的到来。”

这还是林商月第一次见她笑的如此畅快,她平日里也笑,经常笑,不过那笑容总是淡淡的,就仿佛是日常营业不得不去笑。此刻的笑才像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于是,林商月仿佛被她传染了一般,毫无缘由的也跟着傻笑起来。

来到另一个人的世界,原来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吗?林商月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内心仿佛发生了一点点破碎的声音,就好像鸟儿需要破壳时从内部啄开蛋壳那样,她迟缓而谨慎的面对着自己的变化,耐心地观察着自己的感受。

后来做了些什么事呢?又说了什么话呢?林商月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傍晚,自己几乎是逃也似的从这幢小洋楼里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也就是,周六,明天。

为什么,为什么要许下这种荒谬的约定,为什么,林商月变得无法理解自己。胡乱的扒了几口便草草结束了晚饭,想要看一看电视,却发现今天的电视节目无论是哪个台都索然无味,她不信邪,又翻开了书包里没看完的那本小书,打算继续看下去。

很遗憾,这种尝试依然是徒劳无谓的,因为,她发现,自己无法停止内心去在意她,心跳怦怦,总像是在提醒她,不要逃避自己的感觉了。

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的感觉”呢?林商月陷入了不可命名的惶恐与期待中。自己究竟在惶恐什么?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对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自己也只不过是对方复读日子里关系比较近的一位同学罢了。

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好了,不要去奢望更多的东西。林商月在心中反反复复对自己说,就这样就好。

这个夜晚很奇妙,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辗转反侧,偶尔幻想对方也会报之以同样的感情,偶尔害怕感情的开始便隐含了终结的结局,又情愿一切都不要开始,偶尔狠掐自己一把,想让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

更多时候,是在厌恶自己。为什么自己是如此普通、平凡、不足为道、不讨人喜欢。虽然自诩清高,可除了成绩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在千般万种复杂诡谲的情绪缠绕之中,林商月感到自己在小小的一张床上沉沉的旋转,下坠,渐渐沉入了一方小小的水域当中。

希腊故事当中所说,那喀索斯爱上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于是茶饭不思,忧郁而死。而林商月却在放任自己大胆的幻想,那喀索斯有没有可能会是因为过于向往水中虚幻的影子,从而自愿并乐意淹死在水中的?

天亮了,没有人告诉她答案。新的一天便又匆匆到来了。

这是她们约定的日子。

林商月紧张的翻遍了自己的衣柜,勉强找到一件较新的白衬衫换上,然后用略有些发黄的塑料梳子仔仔细细的梳过了每一根头发——这当然是夸张。总之,她小心翼翼的拾掇着自己,直到达到能力范围内自己满意的状态。

然后,她背起了那老旧的书包,锁上门,向着小洋房的方向走去。

林参絮果然也没食言,门口花园小院的大门轻轻合着,但并未锁上。林商月尝试着用手一推,大门便发出了一声巨响的“嘎吱”声。

这和直接大喊一声:“在吗?我来你家啦!”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林商月先是尴尬了一秒,随后宽慰自己,不要这么容易就觉得不好意思,她不过是寻常来赴一个约罢了,都是提前说好的事,又有什么好觉着尴尬的呢?

她径直向小楼走去,试着去推开小楼的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

嗯?

林商月试探性的用手敲了敲门,却没见屋内有什么声响。难道说林参絮不在家吗?亦或者是自己记错时间了?可是她们昨天才约的时间呀?

我还不至于连这样的时间都记错吧?林商月一边疑惑自我怀疑,一边自我肯定,在洋房的门口彻底愣住。

不信邪,那就再敲一敲呗,万一是林参絮没听见呢?说干就干。

“你来啦?”

这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显然,是林参絮。

仔细打扮自己的林商月猛地一转头,便见衣着轻松随意的林参絮在身后招呼着自己,林参絮似乎是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手中沾着些许泥点子,还握着一个漂亮的宝蓝色洒水壶。

“稍微等我一下哦,我浇完这几棵花就好。”林参絮的语气似乎略有歉意,手却一点儿也没停下。林商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侍弄着院子里的植物,礼貌地评价道:“它们养的很漂亮啊。”

“那是自然,得到关爱的东西,很难有不漂亮的。”林参絮得意,随后招呼道:“走吧,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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