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失格 > 第29章 痴虫

第29章 痴虫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房间里,许沅和清水空音还在叽叽喳喳地聊酒的品种,清水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颇有了解,正在给许沅描述几个好喝的清酒品牌。沈顷潇走进来,打了两个响指,把屏幕举过去:“看谁来了。”

许沅一见韩漠桢在那边,兴奋地差点大呼小叫,被沈顷潇以噤声的手势制止:“翌哥也在那边……”偏头痛患者最好待在安静环境下休息,许沅马上会意收了声,但还是相当兴奋:“天啊哥怎么感觉这么久都没有见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韩漠桢被弟弟们的热情一冲,人反而有点腼腆,看着许沅和清水空音,只是笑,不怎么说话。聊了两句飞墨尔本路上看的电影,许沅去门口拿外卖送到的酒——听说是口味淡的香槟,不容易喝醉的那种,他非要亲自拿进来。清水空音接了手机,沈顷潇去准备杯子的时候,听到韩漠桢在问他机场路上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杯子拿过来,食物和酒一并送到。没有什么可以点的烤肉,索性送了牛排进来。韩漠桢从屏幕里一打量,眉毛皱起来:“哎……牛排配香槟?你们也太宝宝口味了……”沈顷潇一边倒酒,一边反问:“这边的怎么看都更像宝宝吧,哥先忍忍——”

还没说完,许沅已经跳起来反驳:“谁说的!我已经成年了!怎么可能还是宝宝——”韩漠桢也笑起来,“小沅你先问问你Solar哥哥同不同意……”

Sorane是清水的本名“空音”的罗马音,但似乎队内只有韩漠桢一个人会偶尔用“Solar”称呼清水。果然,清水空音抿着唇,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沈顷潇正在动手切分牛排,看到许沅那边手机屏幕上,韩漠桢身后的背景亮了起来,终于走进了酒店里明亮的室内套间,从桌上拿起了一杯似乎是新鲜倒好的、深红色的液体。

“我们这边只有樱桃汁了,”韩漠桢举杯对他们示意。清水空音却忽然上前,看了看屏幕,小声问:“Myron……也在那边?”

两头一起安静了几秒,都看到韩漠桢望着镜头外,很小声地说了句“狸宝想看看你……”。

那个方向的人似乎说了句什么,韩漠桢听了,对他们抱歉地笑了笑:“Myron说他脸不好看……”

许沅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说了句“可是这又不是直播——”沈顷潇听了上前来,接过手机:“明翌今晚脑子不清楚,判断不准,桢哥你来断定他能不能上镜给亲弟弟们看就完了……”

他说完,见韩漠桢转了个方向,在床边坐下,镜头里乍然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T恤和牛仔裤,看得出是回酒店后也疼得很难换睡衣,不得不先躺下,多半这会才起来。

镜头露出来一眼后,明翌还试图往韩漠桢身后躲了一下,把许沅看得大开眼界:“喔……还是第一次见翌哥往别人身后躲……”

“呀你给我出来。”韩漠桢反倒脸上挂不住,把明翌拽了出来。沈顷潇站在旁边看着,觉得明翌脸色仍然很难看,但看上去比先前在后台时有精神些。他被韩漠桢拎出来,下意识又想道歉,仿佛一下子变回了练习生时那个很安静很安静——唯一一次弄出动静,是在他确信自己快要离开的时候——的男生。

但这一次,“抱歉”还没说出口,就被清水空音一句若有所思的咕哝制止了:“忽然想到……上一次Syn君高烧时出席签售,身体很差劲,但拍出了许多惊人的照片……”他指指屏幕里试图弄清状况的明翌,“就仿佛Myron现在这个样子……”

明翌不知道怎样,居然听懂了这句日语:“我说……别急着咒我好吧,”他说着,自己都笑了。韩漠桢把明翌拉过来,让他能舒服地靠在自己肩头,另一手举起西瓜汁:“那就……我们最小的宝宝沅沅也成年了,”他忽略了许沅“哎呀……不是宝宝!”的抗议,自顾自说了下去,“之后都可以一起喝酒了……或者一起喝果汁。”

沈顷潇笑了:“这下沅沅也是大人了,”他揽着许沅的肩头搂了搂,“沅沅做了大人后,记得要再多吃点好吃的。”

五个人隔着屏幕碰了杯,但没有酒桌上的那些条条框框。反正M-Genie一贯如此,不需要气氛沸腾、语笑喧喧,安静也可以,不像样也可以,说些可有可无的话也可以,只要所有人都在就好。

碰一下杯,就当仪式有始有终,清水酒量好,喝完后还得意地给许沅倒过来杯底瞧了瞧,沈顷潇喝不下太多,也没人管他;对面的韩漠桢先喝了两口,就目不转睛地看明翌,一旦觉得这人又在勉强,马上伸手制止。

许沅又和韩漠桢聊起来时,清水回他房间拿了个东西回来,递给许沅——据说是清水的哥哥回日本时替家人和成员们请来的御守,原本打算回国后送给成员们的,但出国时带了一个,恰好对上了此时此刻的时机。

又和韩漠桢聊了一会,那边才挂断视频。晚饭后半程是沈顷潇三个一起吃完的。收拾食物垃圾时,旁边正在擦桌子的许沅和清水空音还在嘀嘀咕咕:“那件Oasis的T恤是限量的吧,不是只有桢哥有吗?翌哥身上的那件不可能是他自己的——”

——啊。

沈顷潇动作停顿,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加入他俩的谈话。

那边的俩人什么时候进展到互穿T恤的程度的……一天之内吗?不可能吧。

这样想着,送走两个孩子后,沈顷潇坐下来,给明翌发消息:

「怎么样,活过来了就说话」

明翌很快回了,但是语气不太好:

「你看我像活了吗」

「灵丹妙药都围着你转了还要什么」

沈顷潇道。

「他没那样……」

好半天的“对方正在输入”后,明翌只发来这四个字。

又说:

「话说回来,潇你也做大人好几年了吧」

沈顷潇一看“好几年”这三个字,马上回驳:

「什么叫好几年……老子虚岁二十,还没过生日,说难听的,才十九好不好」

明翌不说话了,沈顷潇想到他还病着,又发了条信息:

「大人您先歇着吧,给沅沅过生日不是挺开心的吗…我没多想你也别乱想,本来脑子就不好使」

反正明翌现在“脑子不好”是客观的。沈顷潇等了一会,果然得到回复:

「得了……我还怕你多想」

「有事和桢哥说。我得躺了」

——也只有明翌会想这件事。沈顷潇放下手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最近两年,他们给清水空音庆祝,又给许沅庆祝,但沈顷潇十八岁那年,完全没有这种事——那时他们刚刚出道六个月,还在试图从出道时那片失败的泥潭里爬出来,沈顷潇的十八岁生日庆典是和回归庆功酒局拼在一起进行的。那天下午,他先做了生日直播,之后马上赶去酒局,敬了一圈酒后,喝得头昏脑涨,跑到店外面吹风。

那时是十月,团体出道后第二次回归结束,反响依旧平平。对东影这样的大公司而言,出道成绩和第二次回归都如此不堪的话,今后的回归很难指望。

那时人们都说M–Genie是个迟早要倒霉的实验品,是东影拿来给照夜白的乐坛出道铺路的垫脚石——M–Genie出道时的第一个行程独辟蹊径,去了“粒子音乐节”,而恰恰是音乐节开幕前一天,官方忽然宣布,他们的神秘嘉宾是带着一张包含十二首自作曲的新专《照夜白》出道的、新晋戛纳最佳男主角赵雪浏。

不早不晚,刚好在M–Genie出道前一天。

到底为什么会撞在一起?没人和他们解释,而M-Genie出道的热度,完完全全被照夜白的风头盖了过去。连续两次回归,始终人气平平。直到沈顷潇十八岁生日这一天,跑出店外,对面大厦铺满好几层楼的广告大屏上,还是照夜白的戛纳获奖片《痴虫》。

那部和赵雪浏说好可以一起看的电影。

他站在那里,一直发愣。夜空被巨大广告盖得灯火通明,仿佛夜色都变成了白昼。

明翌出来看他,当时两个人还说不上多熟悉,沈顷潇只知道他为了这次回归染了和Los一模一样的粉色头发。

他走过来,问沈顷潇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先回去。沈顷潇靠着墙缓了一会,说没事,不用,转头却看到明翌把烟盒递了过来。蓝莓味。

“反正你成年了。”明翌说。

“韩漠桢真的讨厌这个。”沈顷潇没接,只是提了韩漠桢。——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他原本如此暗示,没想到明翌自顾自抽出一根点上,“他讨厌又怎么样,我还讨厌他呢。”

沈顷潇不知道怎么回答,和接了烟过来,学着明翌点上,衔在口中,吸了一口,之后开始剧烈咳嗽。

咳了一阵子,才说:“你也是上个月才开始抽吧。”

明翌不置可否,沈顷潇又问:“扮演Los是这么难受的事吗?需要烟来——”

明翌却指指广告大屏,打断他:“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演员?”

这下轮到沈顷潇不说话了。

“《痴虫》。”明翌饶有兴致地念出电影的名字,转过来看着沈顷潇的脸,轻声地念了句:

“痴虫。”

沈顷潇听着他评价,还没说话,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他喜欢照夜白的电影,练习生时就有人知道。逢院线必看。根本没人猜得到是照夜白会从天而降,一开始就把M–Genie的路堵得严严实实。意识到公司把两组艺人在音乐节上撞在了一起、而M–Genie似乎渐渐无力回天时,五个人特地聚在一起开了会,除了讨论第二次回归的曲目风格,就是讨论了这个狗屁安排。

沈顷潇是最尴尬的那个人。

好在韩漠桢一锤定音,给他解了围:“公司怎么想,我们左右不了。他们厂牌间的交易也好,内斗也好,我们还是新人,根本不可能搞明白。先做好能做的吧,做所有我们能做的,他是照夜白又怎么样——我们还是M–Genie呢。”

他们抱着这样的想法,又努力了六个月,第二次回归反响稍好,但总体来看,仍然惨淡。

站在照夜白的大幅广告下,沈顷潇才终于看清这一切。

蓝莓味的烟很呛很呛,大概是因为这个,才会不停地流泪,甚至开始想象假如没有看过《画春》就好了,假如从来都不想学舞就好了,假如留在故乡就好了,假如没有出道就好了。假如一切都停在十七岁和照夜白逛完城市的那个日子——就好了。

十八岁的那个夜晚,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在队友面前流泪,也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在那样喜欢一个人的同时,那样恨这个人。

M-Genie的成员们被韩漠桢鼓舞,都很想得开,就当是撞上其他公司的王牌歌手好了,只需要再努力一点而已,属于M–Genie的东西,不会轻易被半路杀出的家伙夺走。可是沈顷潇接受不了这样。也是那天夜里,他一边掉眼泪一边很窝囊地和明翌说着什么“我去拿回来”。第二天M–Genie出演综艺,沈顷潇第一次公开告诉所有人,“尊敬的前辈有很多啦……但如果是XXX前辈和照夜白老师的话,那我还是选照夜白老师。”

如果能利用照夜白,也会好受一点。毕竟照夜白很可能根本不记得他,对他“没什么印象”,但十三岁时第一次在荧幕上见到、十七岁时在现实里首次见面、十八岁时流泪、二十岁时站在同一架摄像机前——这样漫长的追逐,总要有一句交代。

直到在悉尼天文台与照夜白独处的那瞬间以前,沈顷潇始终不知道,两方出道的时间恰好前后脚,究竟是照夜白的意思,还是公司内部操作的结果。沈顷潇不愿意相信是前者,却还是愈发大张旗鼓地对所有人喊出自己的“喜欢”——仿佛这样才可以稍微好受一点,不会有背叛了成员们的感觉,他的“喜欢”才有可能是名正言顺的——他原本就不亏欠照夜白,却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觉得被亏欠。

直到表白的那个瞬间。

照夜白说“是为了有资格在音乐节上见到你”。

那时他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被淹没的感觉,只希望这真的是梦,是笑话。可是一整天过去以后,无论在天文台的山坡上,还是在飞往墨尔本的机舱内——他冷静到自己都感到吃惊,那样从容不迫地和照夜白聊着他了如指掌的事情,既不难过,也没有被背叛的感觉,一切都像和老友简单叙旧,聊聊只有交情深的人才可以开口的旧事——好像所有这些见不得人的内心戏都从没发生。

好像已经麻木了,已经习惯了一样……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了一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