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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里面没有其他人了之后,舒暮云躺在床上,注视着谢秋亭。
“为什么你会答应……?”
他的一只手还在挂水,过高的体温烧得他脸颊泛着嫣红。
谢秋亭倒还是不紧不慢,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转过身来,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舒暮云一眼。
“不然让我见着你病到噶掉吗?我虽然和你分手了,但是也没有到需要对你谋财害命的程度好吧。”
舒暮云哽了一下,不说话了。
病房里面一瞬间变得很安静,谢秋亭不由地有些不自在,强作镇定地又辩解了几句。
“做个标记又没什么,现代社会了,结了婚还能离呢。”
“你……说得对。”舒暮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他似乎不想和谢秋亭再讨论这件事情,于是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谢秋亭一边嘴硬,一边为舒暮云的这个问题感到恼火,“那不是我家旁边的商场吗?我随便逛逛,溜达到那里不是很正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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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暮云尴尬地笑了笑,嘟嘟囔囔地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嗯,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候出门……”
谢秋亭莫名其妙道:“我想出门就出门啊,管你什么事情?”
舒暮云感觉自己多少带点有理说不清:“就是,你早上还在玩游戏,怎么下午就跑到那个商场去逛了……”
谢秋亭一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我早上玩游戏?”
舒暮云一瞬间心虚到爆炸,结结巴巴嘴硬:“就、就是蒸汽游戏账号的呗,你当时没删我,看到你账号在线了……”
谢秋亭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舒暮云汗都快下来了,但毕竟谢秋亭早就知道舒暮云开小号的事情,也就没在视奸这事上面太过纠缠。
“你也说了是早上,我早上玩过了,下午出来溜达那不是很正常?”
说着,谢秋亭又生气起来。
舒暮云自家的这些破事,上次弄得小忍出了问题,现在又有疯子跑出来危害公共安全,哪儿那么能找事?
感觉天底下的坏事10件有11件都得是他们干的。
谢秋亭愤愤不平地想,片刻后又生出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时闻冬忍还说和自己一起出去玩……还好拒绝了他。
虽然说如果带着闻冬忍,他们俩就不一定要去那个商城,但谢秋亭还是不敢想象如果闻冬忍碰到这样的情况会发生什么。
像舒暮云这样的正常Alpha接触到那个药品都会出现严重反应,如果是闻冬忍,简直不知道会严重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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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亭叹了口气,走到了舒暮云的床边。
“你别说话了,也别乱动,我给你做个标记。”
做标记,就是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对方的腺体,Omega的信息素可以中和Alpha体内多余的激素——
或者,换句话说,除了Beta之外,其他的性别都无法消除自己体内分泌的过量激素,这一部分天生就需要其他的个体来进行调和。
谢秋亭埋下头去,舒暮云紧张地盯着他逐渐靠近的脸颊。
可能因为他直勾勾的眼神勾起了谢秋亭久违的回忆,他没忍住,为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
舒暮云顿时嚷嚷了起来:“你、你笑什么?”
“看你傻了吧唧的。”谢秋亭的笑容转瞬即逝,他收敛了情绪之后,脸上就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了。
舒暮云委屈巴巴地被谢秋亭摁在床上,Omega温热的呼吸像是春日里面拂过脸颊的花叶,挠得他一直痒到了心底。
高浓度的信息素炙得他头脑发昏,他的意识就像断了片,只颤巍巍地生出来一个想法:
他闻起来好甜。
如果谢秋亭能通过阅读空气来读取他的情绪,一定会嗤笑出声。
但此时的谢秋亭只是安静地俯下身子,慢慢靠近,然后轻柔地叼住了他后颈某一处的一小块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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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从未有过标记的经验,从前不过都是纸上谈兵。
但也许人类血脉中总是会有一些传承的本能,谢秋亭无师自通一般理解了安抚伴侣的技巧。
他伸出一只手,碰了碰舒暮云的下颌,用若即若离的轻柔力度捧住了他的脸颊。
他知道腺体这样脆弱敏感的地方被人咬住,是非常令人紧张的。
舒暮云情感上知道谢秋亭是在帮助自己,他内心也并不抗拒谢秋亭的接触,但身体却情不自禁地绷紧,甚至有点不太知道此时此刻到底应该如何呼吸。
谢秋亭并没有一开始就咬下去,他只是含着舒暮云后颈的皮肤温柔地舔吻,好像是要把那片皮肤全部润湿,再覆盖上自己的味道。
方才护士已经帮舒暮云消过毒了,但是棉签和冷冰冰的消毒液体完全没有现在谢秋亭亲吻时的旖旎。
舒暮云的手抓住了被子,用力得几乎攥出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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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亭咬了下去。毫无征兆的。
信息素的交换是一个双向的过程,Alpha面临了什么样的冲击,Omega也同样需要面对。
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被切割然后溶解了,新的一部分又随着新涌入的浪潮再度融汇重塑,两个人的情感和肉//体在此刻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好像自己的灵魂被别人握在了手心,每一处器官、每一根神经都随着对方的牵扯而动作。
但与此同时,又有种不分彼此、水乳交融的亲切感。
也许他们俩的匹配度真的很高,舒暮云在快感中沉浮,混混沌沌地想。
而舒暮云在药物催动下高浓度的信息素,同样冲击得谢秋亭头晕目眩。
谢秋亭几乎是花了全部的意志力,才终止了这个标记,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在了一把准备好的椅子上面。
他额角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好香……太好闻了……
谢秋亭的视线中一片天旋地转,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堪堪止住了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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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标记完了。”
谢秋亭哑着嗓子说,他现在腿软得还有点站不起来。
“你要走了吗?”
舒暮云强撑着回答,现在他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谢秋亭扶着椅背站了起来,然后开始穿外套。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如果舒暮云没有别的事情,他就会直接走了。
舒暮云闭了闭眼睛,视线终于清明了一些。
“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谢秋亭想了想,说:“虽然你出现这样的意外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还是感谢你当时帮我挡住了那些激素药液。”
“我最近这段时间有了一些结合热先期的征兆,你现在信息素紊乱,也需要一个Omega的帮助,我们俩就可以这样维持一段肉//体关系,一起把结合热的这个事情给处理了。”
似乎是怕舒暮云不答应,谢秋亭还补充了一句:“毕竟就算我不找你,到时候也需要去参加相亲,现在我们俩一起把结合热给解决了,就免得去找其他人了。”
舒暮云的心痛得抽了一下。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舒暮云被子遮掩下的手紧紧揪着床单,再次向谢秋亭追问到:“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后就是……炮友了?”
“可以这么理解吧。”谢秋亭无所谓地说,“毕竟我们分手了嘛,现在我也不喜欢你了。”
他看了一眼舒暮云挂水的药瓶,耸了耸肩膀。
“我觉得,让我们的关系止步于这个房间,这样对我们都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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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亭看着舒暮云的眼神里面没有过多的情绪,他看着病床上的舒暮云,和他盯着一旁挂着的那个药瓶甚至没有太多区别。
舒暮云的情感在脑海中尖叫,他很想告诉谢秋亭,他真的很对不起闻冬忍,但是他还是很爱他,到底他怎么做,才能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也很想扑过去抱住谢秋亭,说自己在他离开之后一刻也没有停止努力,他在收拢公司的权利,把所有的势力逐渐纳为自己所有,今天的那个人是舒家前任势力最后的爪牙。
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这次……
舒暮云咬紧牙关,几乎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他们本来应该有更好的重逢。
舒暮云的视线模糊了一下,可能是激素紊乱导致的眩晕,也可能是发烧带来的恍惚,他的眼前被蒙上一层蒸腾的水汽,给本就模糊不清的心情覆盖了几分更加晦暗的云雾。
他最终还是没有将心底的话语说出口。
“如果这是你的想法。”
舒暮云垂下头,低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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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亭好像松了一口气,他还是钝感得一如既往,就像大学时候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舒暮云情绪的变化。
“好唉,那我就走了。”谢秋亭很轻快地说。
“虽然我说了我们的关系止步于这个房间,但是你之后想开找我也是可以的,提前给我说就行,等你出院,我们去酒店也行。”
我不需要这样的体贴。
舒暮云想。
如果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的话,那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谢秋亭在得到了舒暮云回应之后,就挥了挥手,从病房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他还非常贴心地为病人拉上了门。
坐在病床上的舒暮云一直凝视着谢秋亭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扇门扉掩住他的身形。
护士在进门时询问了谢秋亭和舒暮云的关系,在离开时,舒暮云同样以这个问题为他们俩结尾。
舒暮云得到了谢秋亭的答案,某一扇门也一起被谢秋亭亲手关上。
千疮百孔的心好像也因此跌落到地面,然后在沉默的泪水里面慢慢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