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你上课睡觉了？我去，祁宝，你不会打老师了吧？”
祁承欲哭无泪，直接捂住司舟喋喋不休的嘴，“我怎么会打老师？你不要乱说了。”
司舟眯眼，见他真的一脸坦荡才把他的手扒下来，“行，我看看你这数学老师怎么回事儿。”
现在正是午间，因为考试，午休时间增长了不少，操场上都是人。
司舟特意翘了个会，想着来会会这个刚上任就盯上他家祁宝的数学老师，难得穿得正式，棕发全都固定在头顶，一副吊儿郎当不好惹的架势。
他揽上小鬼的肩膀，拨了拨他有些长的白发，“啧，得剪了啊，回去我给你剪。”
“你可以吗？”
“瞧不起谁呢小崽子，信你哥我的就得了。”
两人的亲密举动全被站在教学楼门口的顾迟闫收入眼底，他脸色阴沉，抬步走向祁承，“你家长？”
祁承没想到数学老师直接出来接了，绕到司舟身后把他往前推了推，“嗯，我哥哥。”
“司总……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呢？”顾迟闫靠近司舟一步，后者就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我走了。”祁承没在意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也没看到司舟的表情，朝两人挥挥手，脚步轻快地进了教学楼。
林成许刚好下来，正准备去图书馆，迎面撞上祁承，他下意识想走，祁承又跟了上来。
“林成许，你去哪儿呀？”
“…图书馆。”
林成许只好装作什么东西忘记拿拍了拍兜，又转过身子继续下楼梯，听着祁承在自己身边碎碎念，没吭声。
两人又碰上了难得笑着的顾迟闫还有绷着一张脸的司舟。
“上哪儿啊？”司舟抓住祁承的手问道。
顾迟闫不动声色把司舟扯到另一边，站在中间将两人隔开。
“我们去图书馆。”祁承也没察觉，朝林成许的方向歪了歪头，又客气道：“好好聊啊。”
司舟无声地骂了顾迟闫好几句，等两个小孩儿走了就和他拉远距离，后者快步跟上。
“司舟，弟弟让我们好好聊。”
-
“……你的后背怎么样了？”
借了几本作文书，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林成许问道。
祁承走到他面前拍了拍自己屡次受伤的背，“没事了。”
两个人又并肩走着，一黑一白，黑色稍高一些，白色稍矮一些，天蓝色校服被风吹得轻扬，衣角和衣角撞在一起。
靠近教学楼，高一高二的上课铃声响起，人全都呜呜泱泱地朝这边赶。
“…祁承，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离远一点……你看我和肖洵，也不是每天都在一起。而且你也不用总为我出头，袁辰说不定还会找你麻烦。”
纠结了这么久，林成许还是选择直说。
他想了，袁辰能做出上次堵他们那么过分的事，说不定还会做出其他的事，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谁都一样。
况且他还有封易闻在身边，难保这人不会对祁承做出些什么，他不能再连累别人了。
祁承怔怔地看着他，茫然地眨眼，人声杂乱，他只听到“离远一点”“你和我”“麻烦”这些词。
他给林成许添麻烦了？
“次啦——”
脚步声、说话声混着什么东西被烫的声音，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有人嘟囔着是不是谁带了打火机。
祁承捂着手背，脸色有些难看，皱眉看着经过自己身边的人。
林成许也听见了这么一声，没怎么在意，见祁承混着人群越走越远，舒了口气。
他能听进去就好，离自己远远的就不会掺和进这些事里。
-
直到晚饭的时候林成许也没再见到祁承。
肖洵奇怪地四处看，“小祁人呢？我就中午看见他一次，我都想他了。”
林成许抬头看了他一眼，将考场上发生的事和中午的事一并告诉给他。
“不是…许哥……”肖洵听得眉头紧皱，放下筷子，第一次这么严肃。
安静了几秒，他先败下阵来，摇摇头，“算了，没啥。”
他许哥说的也没错，要不是因为他们祁承也根本掺和不到这件事上。
但关键是，这事儿根本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是受害者，都是封易闻，再说得直白、一针见血点儿，都是因为林成许他妈妈……
但林成许从来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一切事情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给他妈添累赘，也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
……
将近一个月以来肖洵第一次感觉回班路上很安静，平时祁承在他们身边，虽然总会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但是架不住有趣。
九月的夜晚依旧刮着热风，人影交错，嘈杂声翻飞，橙色的天边点缀着落日，寂静美好。
“反正我觉得，小祁不是那种怕事儿的人……”
林成许走在前面，没听清肖洵说什么，特意放慢脚步回到他身边问了一句。
“哎呀没事，走吧，回班。”肖洵又把他往前推。
-
“伤口不能自己愈合吗？”司舟帮小鬼拉开车门，皱眉问道。
祁承撇了撇嘴，用力在自己手心划了一道口子，血还没流出来就瞬间愈合。
“我要死了。”
司舟瞪他一眼，替他和自己系上安全带，“瞎说什么？说不定就是谁戴银手镯碰着你了，没事儿，养两天就好了。”
祁承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抬起烧焦的手左看右看，伤口类似于擦伤，皮肉翻开，几乎占满了整个手背，血淋淋的。
他咬牙用力，愣是一点起色没有，还泛着烧糊的味道。
司舟想笑。
烤小吸血鬼。
好吧，其实他家祁宝也挺可怜的，和同龄孩子都不一样，就算不害怕阳光也不能经常晒太阳，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天天还得和不是同类的人类生活在一起。
苦命的小吸血鬼。
祁承照例把今天发生的事和司舟说了一遍，小演讲家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他好像确实给林成许他们添麻烦了，因为没有新世界的生活经验，司舟又每天都要出门，他只能问感觉很熟悉闻起来又很香的黑色人类。
但真的没想过他会不会烦自己。
人类讨厌一个人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他肯定都被讨厌得透透的了。
这下小祁同学真的要碎掉了。
他甚至希望能突然窜出来一个同类告诉他——你别伤心啦，你还有我这个同类，你爸爸妈妈也没死，我们都在等你。
司舟倒是听得挺开心。
他都是个gay了，今天还碰到了几年前的老情人，他可不希望家里再来一个，一个顾迟闫都够他受的了。
祁承见他还笑，扭头看向他，突然发现他换发型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没扣，脖子上还泛着一点点红。
“哥哥，你脖子怎么了？”他隔空指着那处红点了点。
“啊？”司舟难得慌乱，急忙把衬衫系好，摆手，“没事…被蚊子叮了。”
祁承又看向他晃来晃去的手，抓住按了按，“你手上也有……幸好蚊子不叮吸血鬼。”
司舟：“……”
幸好孩子不聪明。
“他让你离他远点儿，我看挺好。”司舟急忙岔开话题，“还有，跟你动手那小子我会想办法的，毕竟你哥哥我也不是吃素的啊。”
他就手揉了揉小鬼的头发，“祁宝，你不是人…人类，有些事情和你没关系你就不要管，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嗯？”
祁承朝他眨眨眼，莫名有些委屈，又感觉暖暖的，倾身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谢谢。”
司舟还在开车，被他蹭得痒痒，空不出来手，只能任由冰冰凉凉的小家伙抱着自己撒娇。
“谢个屁。哎呀，腻歪死了。”
“要命了，你不会要咬我吧？”
“吸血鬼和仆人可签订过契约啊，我们的血你们喝不了。”
祁承默默收回胳膊，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就被自己吓得要命，笑着张嘴，指了指自己的牙，“我不吃你。”
司舟get到他的点，“…别逗我笑行吗？”
-
周四考试开始，周五晚上结束，祁承这期间再没找过林成许，也不敢去找他，害怕自己再给他添麻烦。
晚自习刘昭破天荒没讲卷子，神神秘秘地让大家拉上窗帘，大家已经猜到，嚷嚷着想看什么电影。
刘昭没听，找了个励志电影，搬着凳子坐在后面很是满意。
祁承对这个闹哄哄的片子不太感兴趣，趴在桌上看着缠满绷带的手，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可能是被什么银器蹭到，但吸血鬼对烧伤愈合尤其慢，伤到他的还是天生克他的东西。
他耸了耸鼻子，还能闻到香味，又把头埋进臂弯里屏住呼吸不想闻。
闻也吃不到，而且都被讨厌了。
肖洵这两天也来找过他，都被他委婉拒绝，大家问起他的手，他也只能胡说被猫抓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的原因，他感觉格外没有安全感。
这里不是家，司舟不在身边，他也没办法立马回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棺材里，只能放空脑子发呆。
要是爸爸妈妈在就好了。
……
林成许单手撑着脸，睨了一眼祁承的方向，看到他搭在桌子上缠满绷带的手，抿了抿唇，收回目光。
只是被猫抓了，不是袁辰做的就好。看来这个办法真的不错，袁辰这几天也没有找祁承的麻烦，封易闻也是…
多媒体响起青春气满满的bgm，电影讲的是一群无所事事的高中生找到人生目标、考上理想大学的故事。
现在刚从迷茫期重新找回动力，但却没几个人看，大家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
他垂眸看着书桌里一颗未动的糖，以及一旁有些松垮的魔方，覆在桌上的手微微收拢。
半晌，又慢慢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