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心照不宣选了双人房，两张小床的。

林成许实在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再被人背，趁着祁承去取东西时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上着楼，也想自己缓一缓。

“双人房呀，行，便宜。”旅馆老板是个年轻的女生，笑着把东西递给祁承说道。

后者礼貌地朝她笑了一下，又向外望了一眼，“嗯，请问一下，这边有超市吗？”

女生指了指对面24小时便利店，“有，过马路就是。”

“谢谢。”

察觉到香味越来越远，祁承急忙道谢，快速上了楼，扶住还在艰难挪动脚步的林成许。

“你怎么自己走了啊，我扶着你吧。”

按开房间的灯，他又扶着人坐到床边，把东西放好蹲在他身前，“还疼吗？”

“你想吃什么？”

“我问了，这边有超市，我去给你买东西吃，你肯定饿了吧。”

晚上他就见林成许没吃多少东西，快和他饭量差不多了。

“…先等一下。”半晌，林成许才慢慢开口，声音有些发哑，他依旧不习惯这个角度，拉着祁承坐在自己身边。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这次理智占了上风，他朝人笑笑，“你随便买，我想喝你买的奶茶，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我去了，拜拜。”

“拜拜。”

门被关上，脚步声愈来愈远，小小的双人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不知道会发生下午的事，不知道祁承会和自己说那些话，他现在特别乱，乱得要命。

要知道这样他就应该一个人静静，和祁承待在一起只会让他更乱。

柔软的小床陷下去一块，胳膊遮住了稍显疲惫的黑眸，思绪被还未驱散的冷风吹散，重聚……

先做朋友。

就这半年，他们一起努力考上莞大，一起做更好的人。

说实话，最近这几天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特别不真实。

他又眯起发涩的眼睛看向门口处，嘴角缓缓抿起。

这些话他都会记得的，就算是梦，这些话他也不会忘。

这个人也同样。

-

月光倒映在鱼缸里，断断续续聊到了凌晨，房间里才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时钟滴答和一人的呼吸声。

祁承缓缓睁开眼，舌尖抵了抵尖牙，睨了一眼旁边的小床，扯动被子发出声音，半天人也没醒，他才光着脚下了床。

林成许也习惯平躺着睡觉，第一次在豫南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所以很轻易就能捞到他被子下的手。

上次是右手，这次是左手，是他们在车上握在一起的那只手。

骨感明显、青筋微微凸起的手很漂亮，特别是左手食指尖上那颗浅色的痣。

他轻轻拿起这只手，捧在自己手心，张嘴，尖牙早就按耐不住，对准那颗痣，又偏了偏才下嘴。

手指皮肤很嫩，很容易就被刺破，他含住这根手指轻轻吮吸着，直到彻底吸不出血，他才把微凉的手塞回被子里。

因为有了上次的事，他也不敢太过分。

又愣愣地蹲了一会儿，祁承站起身，想回床上睡觉，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没拉窗帘，房间里很亮。

他鬼使神差地转身，手缓缓撑在熟睡的人枕边，很轻，那张睡着时才会放松的脸歪了一下，抵在他手腕上，是有温度的。

黑发遮盖住额头，他轻轻撩起些许发丝，露出了少年轻皱的眉头，褐色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怎么睡着了还要装凶…

手不由自主抚上清冽的眉眼，替人抚平了眉头，似乎有些过分，他急忙抬起手，屏住呼吸等了几秒，才扭头呼了口气。

林成许睡着的时候和他平时完全不一样，看起来乖乖的，看起来也没有烦恼。

他就这么看着他。

从他的眉毛，到轻合的双眼，和微微上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微厚的嘴唇——也是他第一次吸血的地方。

莫名的，他想再碰碰他的嘴。

指尖距离嘴唇只剩下几毫米时，祁承猛地收回手，把手放在自己嘴边捂了捂，才敢轻轻碰一下。

太凉的话应该会被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只手撑得发酸，他才直起身子，慢吞吞回到床上。

“……”

好香。

怎么会有人那么香。

还想喝。

因为睡在棺材里，他始终都是平躺，这还是他第一次侧躺，可以看到对面人的脸——他也在面对着自己。

蹑手蹑脚下了床，他拿起又渗出一点血的手指，将嘴唇印了上去，抿了一下，又探出舌尖舔了舔。

甜。

他蹲着，视线与床上的人平齐，虽然林成许闭着眼睛在睡觉，但某只吸血鬼也有种当着人面前偷吃的感觉，皱了皱鼻子，才不舍地将他晾凉的手轻轻塞回了被里子。

从黑到灰，天色逐渐转明。

林成许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他揉了揉额头，想捏捏眉心，指尖又传来刺痛。

呆呆地看了一会，他缓缓坐起身，屈起腿看着脚踝，尝试着动了一下，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又下床，也已经可以走了，就是有点瘸瘸的。

移动到祁承床边，他双手撑着柔软的床垫，目光仔细描摹着睡着人的脸庞，嘴角缓缓抿起。

怎么睡着的时候都这么可爱。

长得也那么好看，完全找不出瑕疵，就好像上天都在眷顾这张精致的脸一样。

天生的白头发也是，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特别耀眼。

他慢慢蹲下，适应了脚踝处隐隐的痛感，见人还睡着，没有醒的迹象，又带着心跳声悄悄摸上了他的手。

又冰又软。

林成许以前特别不喜欢睡醒，睡醒有好多事，要学习，从早学到晚，回家还要应付封易闻，很累。

天亮他就盼着天黑，天黑他又盼着第二天天黑，周而反复。

现在不了。

他在心里说了声抱歉，垂眸，握着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又轻轻摩挲起他的手指，像对待什么易碎的至宝一样。

本来林成许以为，他会在某一天，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和肖洵一起去相亲。

和一个无感的女生因为门当户对而结婚，然后过上早出晚归赚钱养家的平淡日子。

但是现在他有了祁承。

在燃烧的19岁蜡烛前，他第一个愿望是考上莞大。

第二个是带妈妈离开封家。

第三个就是和祁承在一起。

没有先后顺序，都是他想做的，都很重要。

他又就着祁承被自己捂热的手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脸，抬起颤抖的手撩起他右眼上的白发，看清了那颗痣。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选择我，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全文完——

“这啥啊？这小说一点儿也不好看。”

肖洵把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合上，塞给魏子知，咂咂嘴直摇头，“什么破结局啊，他俩在一起才是大结局OK？”

魏子知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破真相：“想哭就哭。”

“……呜哇哇哇哇！”

林成许面无表情把他的卷毛推开，祁承顺手抽出两张纸递给他，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我打死都不会再看be小说了，他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啊？我真的要哭了……”

林成许一怔，握着笔的手用力，睨了一眼还在算题的祁承，见他没什么异色，这才呼了口气。

…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我真的不想学了。”祁承把卷子放在林成许桌上，用力戳了戳最后一道大题，“好难啊，怎么这么难。”

过了圣诞节和元旦，小年前高三期末考试，小年彻底放假。

期间又考了几次试，他们的位置被分到了一起，肖洵和林成许在一列，祁承和魏子知在一列。

四个人像字母X连线似的，林成许给祁承讲题，肖洵和魏子知吐槽小说的虐点。

“你不是说好要和我一起考莞大吗？”林成许见祁承不想学，又要跑，装起了可怜。

祁承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在他崴脚第二天答应他的话，有些后悔，但又无奈，“那你教我。”

“嗯。”后者满心欢喜地点头。

魏子知和肖洵对他这样已经见怪不怪。

自从过完生日之后林成许就像被夺了舍似的，特别是对祁承，一看见他就会笑，一看见他们还是那张冰块脸，连大家都发现了。

为此，肖洵还笑着调侃：“小祁说他要去豫南，许哥他就是在桃州都得连夜赶飞机过去，可见兄弟情深。”

豫南和桃州一个最北一个最南。

对于这话，主人公小林同学很想说：你自己兄弟情吧。

魏子知不语，只是一味觉得不对劲，但依旧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主人公小祁同学则是点点头，带偏了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桃州？”

大家：“？”

林成许和魏子知换了个位置，继续给他讲题，让他自己往下做。

肖洵还在抹眼泪，闻言来了精神，“桃州？桃州可得等了，明年陪我去连沂吧，见我偶像，怎么样？魏子知，你去不？”

魏子知摇摇头，翻着林成许满是标注的卷子，“我要看店啊，没时间。”

林成许单手撑着脸，空出来的手点了点祁承做错的一步，递给他橡皮，“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连沂啊。”肖洵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林成许点点头，只当自己刚才那句是问他的，又微微低头，问眼前的人，“你想去哪儿？”

祁承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还在唰唰算题，眉头皱着，一脸严肃，“等下…我要算出来了，等下再去……”

又获得一次亲密接触的某人很开心，笑着应下，任由他捂着自己的嘴。

魏子知翻了个白眼。

肖洵随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