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杨家的马车又在门口等着,夏知安昨晚没见到唐北云,陆回也只说是事情没忙完,问他具体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夏知安心里担心就不想去了,可没想到马车里坐的是尚书夫人,她若是拒绝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了,只能跟着去了。
夏知安坐在阁楼上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眨眨眼,没看错,登台的是唐玉水,更没想到的是她的琴艺还正经不错,夏知安都能看到下面的评委有好几个都点头呢,她起身后,台下的观众也纷纷鼓掌,真是让夏知安意外,对她刮目相看。
在唐玉水后面出场的是一位穿着华丽的美貌女子,那女子玉指轻起,婉转清雅的琴声响起,扣人心弦,台下的人都听痴了,唯独楼上的杨度捂嘴闷笑。
夏知安不解地看他,杨度小声告诉她,“这是德阳公主,是先皇的第六女,和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一母同胞,她去年也参赛了,得了第一,那一手破阵曲,金戈铁马,气势如虹,今年却哀婉如此,如泣如诉,想来是亲哥哥没当上皇帝伤心了。”
杨夫人拿手拍他,“浑说什么呢。”
“没事的娘,又没别人听见。”
夏知安看向赛场,盯着女子看,原来真正的公主是这个样子的啊。
一曲结束,德阳公主离场,夏知安就听到楼下有人讨论的声音。
“今年的琴状元肯定又是德阳公主了。”
“那是,德阳公主琴艺非凡,长得又这么美。”
“听说皇上要为她择婿了,也不知道谁这么幸运。”
“我听说啊”这人说到一半,用食指了指楼上。
“杨度?他凭什么啊”
“嘘!”
楼上,夏知安看向杨度,捂着嘴乐,要不是杨夫人在这儿,她肯定要调侃对方几句。
杨夫人也听见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唉,皇上是想让她儿子娶公主,只不过不是台上那位,不禁扭头看夏知安,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一看就是个心思单纯的,觉得这样的也不错,起码进了家门没那么多糟心事,可是说到底,公不公主的她倒是不太在意,就是不想委屈儿子,想让他找个称心的人,也不知道儿子喜不喜欢她。
杨度咬牙,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楼下是那个讨人嫌的赵继武,刑部侍郎的小舅子,每天流连花街柳巷,竟然还有人拿赵继武和他作对比,简直是侮辱他杨度。
琴斗进行了三天,没有意外的,德阳公主拿了第一名,而唐玉水得了第四名,虽然没有达到预期,本人很失落,但是也小小的出了回风头,算是在皇城露了脸,出入百艺园都有人主动上前打招呼,回家后又被唐老夫人、唐开文和何玉蝉夸赞了一番,最近几日得意地很。
后面的几项斗艺夏知安都不太想看了,本来她也不懂这些,凑个热闹而已,加上好几天没见唐北云了,就更加心不在焉了。
杨度见她似乎无聊,特地带她去场下转了转,走到一名青年男子身后,拍了拍他,“梁兄。”
男子转身,见到杨度,抱拳,“杨兄也参赛了?”
杨度不好意思,“梁兄这是笑话我不是。”接着给夏知安介绍,“这是兵部侍郎梁文泉,写的一手好字。”
“杨兄过奖了,哪年我也没得过第一。”
“你之前可是武将,能和常年练字的书生们比吗,写成这样已经非常棒了,皇上都夸过你呢。”
别看杨度给夏知安介绍梁文泉,可是介绍完就把她挡在身后,和对方扯闲天,说些有的没的,直到拉着夏知安离开,嘴就没停过。
“梁文泉可是立过战功的,别看现在只是个侍郎,以后前途无限,年龄嘛,是大了一点,但是人家可是为了国家奉献青春了,至今没娶呢。”
夏知安点头,“看着就很有英雄气概。”
然后,杨度又给她介绍了几位朝廷官员,里面甚至还有皇妃的表弟,夏知安就觉得不对劲了,和她又没关系,拉着她见这些人干嘛?
夏知安把杨度叫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问他:“你做什么?”
“没什么啊,带你认识一下而已。”
“怎么都是男的,还都未婚,我虽然不聪明,也不傻呀,认识你之后,你就特别热情,奇奇怪怪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事?”
杨度也知道自己着急了,但是皇上给的任务重,时间紧,他也是没办法啊。
“诶呦我的小祖宗,你还猜不出来吗?”
夏知安想到莫听说的,又看到杨度的行为,倒是猜到了。
“他不是知道我有唐北云了吗?”
“你是他亲妹妹,找个平民百姓,他能满意吗?”
夏知安低声问,“我能见他吗?他会出皇宫吗?”
“怎么地?你还想让那位亲自出来见你!?怎么说也是你进去啊。”杨度被她惊到了,这位是不是没有尊卑概念!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还要进去啊。
“他会抓我回去,治我的罪吗?”
“呃”杨度哪里知道,“这个吧,就”
夏知安看他那样子,算了吧,还不如去问莫听,莫听似乎是他的亲卫,知道的肯定比杨度多。
“我先走了,之后我就不来了,你帮我给杨夫人道个歉,然后告诉唐柏我想单独走走散个心,让她先回府吧。”
“别呀,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单独待会,谢谢。”
夏知安闷闷地往前走,杨度诶呀一声,好像搞砸了。
杨度回到楼上告诉唐柏,唐柏告罪一声,急急忙忙地去追夏知安。
杨夫人刚才也看到杨度带着夏知安满场乱窜了,在场的好多人都认识杨度,杨尚书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杨度自然也成了香饽饽,见他身边出现一个陌生女子,刚才已经有相熟的夫人过来问她夏知安是何人了,她就随便搪塞了一下打发走了,此时见儿子一个人回来,当然要问个清楚。
杨度愁眉苦脸地说把皇上交代的事办砸了。
杨夫人一听还不乐意了,晚上回去的时候和杨尚书抱怨,“我儿子也是杨家的宝贝疙瘩,合着就只是个备选?”
杨尚书哈哈一乐,“你也就欺负人家不是正牌公主,要是宫里那几个你能说这种话?”
杨夫人闻言倒是沉默了。
不说杨夫人回家怎么和尚书抱怨,单说唐柏出了百艺园,沿着回府的路边走边找夏知安,一直到回到唐府都没碰上,又见人还没回来,马上又出去找,却一直没找到,这下可是真着急了,赶紧回府报了信,众人找到天黑,这才确定夏知安丢了。
唐松担忧地说:“少爷,会不会和咱们前几日查到的事有关?”
斗艺会当天,他们收到了一双靴子的图纸,经过调查确认,这并不是官靴而是军靴,本朝驻扎在皇城及其周边,又与雪骑国有关的,只有胜远将军盛戎手里的天羽骑。
雪骑国的神马体型大、脚力好、速度快、不惧严寒,被各国所觊觎,但是神马不允许出雪骑国,早些年,大将军盛戎奉命亲自带领一支马队携重礼远赴雪骑,虽未带回真正的神马,但是却带回了本地马和神马的杂交后代,先皇赐名为天羽马,建立了这支骑兵,曾在金羽国和木漠国的作战中发挥过巨大作用。
所以他们从盛戎开始查,趁着盛戎出城练兵之际,陆回半夜想带人潜入盛戎府,谁知道府内的布防每日一变,之前费尽心思打探的是假消息,刚到府中就被发现了,陆回还受了伤,好在几人轻功都不错,这才逃了出来。
唐北云停下脚步,分析道:“不会的,他们虽然被发现了,却没留痕迹,那边不可能查到是谁,就算查到了,抓的也应该是我。”
“去百艺园,今天斗酒,结束的时间晚,杨度那儿说不定已经查到线索了。”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百艺园里根本没人注意到夏知安,本来人就多,关注点又都在比赛上,没人会去在乎一个不认识的人。
众人苦寻一夜未果。
第二日一早,唐柏在街上拿着夏知安的画像到处问,神色憔悴,又担心又自责,虽然没人怪她,可是这更让她自责内疚,要不是她没看好人怎么会不见了,已经快一天一夜了,知安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唐柏”
神色黯然的唐柏听到声音看过去,情绪有些激动,“莫听”
莫听过去,“跟我走,去找唐誉阔。”
唐柏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出现了,就听莫听说出唐誉阔的名字,总算听到一点线索,她赶紧跟上去,“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我也只是猜测,前些日子他们在街上有过争执。”莫听边走边说,斗艺会这几日他都在宫里,一是百艺园人多杂乱,他不方便出现;二是夏知安出入都坐杨度的马车,有杨夫人和杨度陪着,是安全的,所以他回宫处理了一些事,刚才杨尚书进宫面圣说夏知安失踪了,他这才赶着出宫来寻,在街上碰到了唐柏。
两人到了百艺园,杨度和唐北云正带着人到处问,挨着屋子搜,莫听和他们讲了那日在街上的事,几人立刻去找唐誉阔。
今日是唐家参加斗茶的日子,过一会唐誉丰需要登台讲解茶叶的出处和制作流程,还要亲手冲泡供评委品尝,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却看到唐北云沉着脸突然带着一堆人过来问他唐誉阔在哪儿。
唐誉丰得知原由后第一反应是生气,上次街上的事四弟确实有错在先,可也受到了惩罚,回家后还被禁了足,性子已经改了很多,这几日一直待在他身边帮忙准备斗茶的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们有证据吗?凭什么这么说。”
唐玉水也在一旁反驳,她虽然知道唐誉阔不是个好的,但是坚信他有贼心没贼胆,也就敢占占嘴上的便宜。
杨度拽拽唐北云,从中调和,让大家都冷静,让唐誉丰告知唐誉阔昨日的动向。
唐誉丰招手让伙计过来,伙计告诉他们,“昨天我和四少爷在一块,不过我去铺子取了趟东西,回来后他便走了。”
“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伙计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四少爷走之前让我帮他搬了个箱子到马车上。”
众人精神一震,“箱子多大?沉不沉?”
伙计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不轻呢,我还问他里面是什么,他说是从隔壁买的酒。”
按照伙计描述的箱子大小,以夏知安的身形完全可以放得下,这下子唐誉阔的嫌疑更大了。
唐玉水慌了神,不会真是他四哥干的吧。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啊,我四哥和我念叨过,说想买酒状元家的酒,正巧他家铺子就在这附近,也许是我四哥让他们送过来,然后才带回家的。”
唐誉丰皱眉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伙计愣了愣,他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得低声道:“后来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
唐北云接着问: “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伙计想了想,“大概是巳时三刻吧,记不太清了。”
唐柏开口道:“我出百艺园的时候就是巳时左右。”
“他的马车去哪了?”
“回唐府吧,帮着搬上马车之后四少爷就让我回去了,没让我送,我当时还觉得挺意外,没想到四少爷会赶马车。”
唐誉丰心微沉,但还是不相信弟弟会做这样的事,“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什么,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报官为好。”
唐北云他们自然不放过这样的线索,追问唐誉阔现在何处。
“在家休息”,唐誉丰看他们的态度,今天不见到唐誉阔是不会罢休的,但是今天斗茶的结果对唐家非常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错,于是吩咐唐玉水,“你带他们去。”
出了百艺园,他们分开行动,唐北云和唐柏跟着唐玉水去唐府,杨度和莫听带着人去追查马车这条线。
唐誉阔果然在自己房中休息,只不过头上缠了绷带,上面还有一小片血迹,他不承认夏知安的事情和他有关,坚持说昨天从百艺园出来就直接回家了,头上的伤是在自己院子里不小心磕的。
何玉蝉在一旁护着儿子,儿子受伤她已经很心疼了,现在还要被人诬陷,当然不干,让家里的护卫们将唐北云赶出去,还扬言要报官,告他们私闯民宅。
“唐誉阔,这件事最好和你没关系,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何玉蝉眉毛一立,豁然起身,伸手指着唐北云,“好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多年,你敢动我儿子,我让老爷把你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