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隔着玻璃传递的甜品沾着施舍的苦。
空气突然渲染上恐惧的压迫,水晶吊灯下,银器碰撞的轻响突然凝滞。
其余几人互相传眼神,犹豫要不要插嘴平静这场姐弟的争执。
漂亮的少年率先出声,是灰谷兄弟中的哥哥,灰谷兰。
“呐,我说,姐姐大人~”
灰谷兰托着腮,耳钉在烛光里转出妖异的弧光。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像融化的太妃糖,漂亮的指尖敲了敲骨瓷盘。
“老大在我们院里的时候,可是很强的哦。不然我们也不会选择追随他,对吧,狮音。”
话音未落,鞋尖已精准踹上身侧正狼吞虎咽兀自埋头吃饭的笨蛋。
被踹的少年闷哼着呛进半口橙汁,喉结在剧烈咳嗽中上下滚动。
他慌乱抹了把嘴角,果汁混着眼泪在烛光里泛着酸涩的光。
“是!——咳咳——当然!伊佐那可是我们中最强的人!”
兰眯起眼,笑的漂亮,他苍白的皮肤在暖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他望着Angel镇定自若的模样,突然觉得这女人像极了驯兽师——
那种小时候曾在马戏团里见过的,用皮鞭驯服猛兽的女人。
听着有人出声打破暗中涌动的怒意,Angel冷静了下来,她重新组织了自己的语言。
她松开攥皱的餐巾,卸下了不可抗拒的威严感。
平和地说;“其实…只要是伊佐那想做的,我都会支持。”
“只是,不要让我太担心,好么?”
似缓和道歉的那句话说出了口,在场的气氛貌似有所缓和不再那样压抑。
灰谷兰适时地轻笑出声,识趣地补充一句;“有时候龙胆这家伙闯祸还要哥哥擦屁股呢。”
他躲过弟弟的怒视,睫毛在眼下投出无辜的影;“但我们是兄弟呢,没办法——”
他的确是个嘴巧且心思缜密的家伙,紧紧两句话就让Angel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后Angel也顺着兰的配合,温柔的牵起伊佐那的手,缓缓放到自己的脸颊上。
“别让姐姐为你哭泣哦。伊佐那。”
她眼眸流出的真挚和爱意烫到了少年的手。
少年掌心的薄茧擦过女人脸颊时,水晶吊灯的光斑突然摇晃起来。
伊佐那触电般撤回手,耳尖红得像滴了血,只是倔强地回道;“我才不会蠢到让你担心的程度——”
“学校我是不会去的,除了那个,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伊佐那也做出了让步。
兰转动着杯中的冰块,看涟漪漫过伊佐那紧绷的侧脸。
这场由误解织就的网正在松动,而他很乐意做那根挑开丝线的针——
毕竟,比起少管所冰冷的铁窗,他更喜欢看这场带着温度的博弈。
餐桌上的氛围总算是回归平静,一群人说说笑笑在轻松的氛围中吃完了这顿饭。
Angel结账的缝隙中,那个用餐时同她打配合的漂亮男孩主动靠近她。
“怎么称呼姐姐呢?”
他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率先离席,却在看到Angel的背影时,故意放慢脚步,悄悄地贴近她的身躯。
‘暴君’伊佐那不在场,灰谷兰感到一丝兴奋。
少年的舌尖抵住上颚,喉结滚动间,原本该有的敬语被他漫不经心地抛却,语调里渗出滚烫的试探‘姐姐’二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勾连。
她并未戳破少年露/骨的心思,只是唇角弯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尾的细痣在暖光里若隐若现。
“下次见再告诉你吧。”
她的回应轻描淡写,却似抛给少年一根若即若离的丝线。
“欸~姐姐是在钓着我的意思么——”灰谷兰倚近收银台,白衬衫领口微敞。
Angel垂眸将卡收进钱包,而再抬眼时,玫红眸光已染上几分冷意。
“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小鬼哦。”她眯起了眼睛,气质也染上了些危险的气息。
灰谷兰望着Angel周身骤然凝起的冷芒,他瞳孔里瞬间兴奋地炸开细碎的光。
这不同于饭局上温柔的假面,此刻缠绕她周身的气场衬的她像淬毒的玫瑰。
灰谷兰学着她与伊佐那互动时的模样。
脚步轻盈地向前迈出,伸出手轻轻握住了Angel的手。
他将对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脸侧,然后微微扬起脸,嘴唇轻启,撒娇道;“别让兰为你哭泣哦,姐姐。”
他的嗓音干净清冷而又带着发腻的恳求,他的眸子里满是深情。
说话期间还巧妙地把自己的名字也抛了出去。
不得不说,他像一只漂亮的狐狸。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早已被少年这副样子所吸引,心脏像失控的小鹿般疯狂跳动。
毕竟,又有谁会不喜欢一个主动靠近自己的美少年呢?
更何况他的长相,是那种是个女孩见了都要直呼‘受不了’的类型。
然而,Angel却并未被他的举动所动摇。
她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抚摸下去。
那温热的手指细腻而柔软,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带着电流,让灰谷兰的皮肤微微战栗。
当她的大拇指停留在少年的唇角时,她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来,温柔地摩挲着那个暧昧的部位,眼神中带着些晦涩的情感。
灰谷兰的身体瞬间绷直,与刚刚主动与Angel接触时的自然截然不同。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的眼神中越发带上了一丝期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如果是长发的话,更像女孩子了呢。”
Angel的指尖仍停在他唇角,眼尾的笑意却突然漫成春水。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她望着灰谷兰微张的唇,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语气里裹着拉丝的暧昧,像把浸了蜜糖的匕首。
“初次见面,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吧。”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独立包装的巧克力糖果。
那正是她上午犹豫着要不要送给伊佐那的那颗。
但对于目前的情形来讲,那块糖果的归属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会在日后弥补给伊佐那更多的礼物,不限于糖果。
“别告诉伊佐那哦。”拨开糖果纸,她轻轻咬着长形巧克力的边缘。
而另一端则暴漏在空气中,她就这样带着巧克力甜腻的香气迅速凑近了眼前有些发愣的少年。
灰谷兰望着逼近的巧克力,喉结不受控地滚动。
他惊觉自己竟已不自觉前倾了身子。
而自己嘴唇上的那根手指并未用力,他似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半张开了一丝缝隙
——为了巧克力的另一端,也是为了防备的安全感。
因为中间相隔一根Angel的手指,两人的嘴唇并没有切实地贴在一起。
脑海中预想的柔软并未落定,浓烈的可可气息却已涌进鼻腔。
当她抽回手,他仍僵在原地,舌尖抵着融化的巧克力。
灰谷兰好像被惊吓到了那样,直到Angel已经将手从他脸上拿下时,他还瞪着漂亮的眼睛,嘴里呆愣地叼着那段巧克力。
打破凝滞的的不是嘴里的甜味,而是少女戏谑的一声轻笑。
Angel望着少年怔忡的模样,眼尾的细痣随着笑意轻颤,指尖已俏皮地戳上他发烫的脸颊。
“想要引起我的注意的话,起码要做到这样才行哦。”
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她侧身回眸;“下次见吧,兰。”
银十字架耳坠晃出冷光,尾音像浸了蜜的丝线缠住他耳膜。
灰谷兰耳尖迅速染上了红色。
他迟钝的含着那整块巧克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舌尖终于尝到巧克力的苦涩。
原来夹层里裹着的是朗姆酒心。
辛辣的酒意仿佛还混着她指尖的温度,在他的喉间烧出细密的痒。
灰谷兰正沉浸在巧克力融化的余韵里,忽被身后撞来的力道晃回神。
龙胆整个人扑上来,鼻尖几乎要贴上他泛红的耳尖,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喊他;“哥?——”
“哥好慢啊——”
“啊,好狡猾啊,在吃什么呢?”他闻到了甜蜜的味道,迅速凑上前追问道。
而兰只是狡黠地弯了弯眸子;“秘密。”
“哈?——”
灰谷兰倚着玻璃幕墙,任凭银座的霓虹在瞳孔里碎成光斑。
龙胆拽着他袖口的嘟囔声像沉入深潭的气泡,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却震得下颌发酸——
方才Angel指尖擦过唇角的触感还在发烫,喉间残留的朗姆酒香裹着巧克力的苦意,顺着血管烧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无意识咬住后槽牙,连耳尖泛起的薄红都渗着焦躁,全然听不见身后少年追问的尾音。
这下知道伊佐那为什么这么重视她了。
兰轻笑出声,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丝甜腻;“我们龙胆,可要小心女人呢。”
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背后银座的夜景正化作流动的霓虹河。
灰谷兰望着倒影里自己微扬的唇角,终于懂了伊佐那眼底挥之不去的执念——
这个女人连漫不经心的垂眸,都带着魅惑人心的蛊毒。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一本小说里曾读不懂的那句话。
——这世上最致命的温柔,是明知剧毒仍甘之如饴的沉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