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今年的圣诞假期也留在学校，虽然他不愿意说，但卢西恩能看出来多半是家庭原因，没有哪一个家庭幸福的孩子不向往回家。

“你去干嘛？”看到卢西恩套上长袍后还特意抓了抓发型，西弗勒斯躺在床上好奇地问，他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室友有谈恋爱的迹象，但晚上八点，人少的圣诞假期，一周都不见得管理一次的发型，加在一起让西弗勒斯很难不怀疑。

“约会。”卢西恩的眼睛就没从镜子里离开过，他不断地用食指和中指抚平着翘起来的金发。好了，现在很明显是过度管理造型了，这种事情一个学期都不会发生一次。

西弗勒斯慢慢地把上半身重新靠回床上，他拿不准这是不是个玩笑话，虽然卢西恩大部分时间是很正经没错，但他非常怀疑有谁会看上他，一个对魁地奇没有太大兴趣，从来没有耐心，非常喜欢纠正他人，就连魔药论文里的一个字都要跟他争吵很久的烦人精。

但西弗勒斯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维护一下朋友的自尊心，“宵禁前回来，回不来就明天早上晚点回来，反正我不会特意给你开门的。”

他的声音从书下传来，闷闷的像是七月下过雨的森林。

卢西恩根本就听不进去西弗勒斯说了什么，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把梳子扔到了床头柜上。

在每次经过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时卢西恩都会忍不住感叹，这里看起来和霍格沃滋的另外地方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世界，就拿光线来说，他从来不在那个大圆桌上写作业的唯一原因就是害怕近视，也许黑湖里的小鱼适应了昏暗，他可不愿意苟同。

上了五级台阶，隐蔽的石门稳稳地伫立在那里，卢西恩看了一眼门旁边的钟，七点五十五分。

他有些同手同脚地走到了正对着门的那个位置上，静静地等着门完全敞开。

走廊里里的灯光至少比里面亮一些，卢西恩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在走廊对面的莱姆斯，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嘿。”卢西恩的嘴抢了先，他一反常态地用小步子靠近莱姆斯，希望自己的造型看起来没有那么刻意。

“卢西恩。”对面的人猛地抬起了头，带着一种犹豫的神情看向卢西恩。

“别在这里说，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他在莱姆斯打算说下一句话之前阻止了他，并率先向楼梯的方向走去，示意后者跟上他。

这些变来变去的台阶看起来从来不会疲倦，说实话，卢西恩觉得它们每天的乐趣就是看学生们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但他明智地提前做了准备，今天不能出一点差错。

先向上，再左转…穿过走廊…再向上两层…他们抵达的这个走廊看起来和其他所有都一模一样，卢西恩选择用那块画有巨怪的地毯来标记它。

“看！”卢西恩在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前停下，兴奋地指着它并看向莱姆斯，他的眉梢都翘了起来，就像他从来没成功压下过的发尾一样。

莱姆斯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但见到卢西恩熟悉的笑容又出现在了那张曾经布满悲伤的脸上，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站在这里别动。”卢西恩牵着莱姆斯的手把他带到了那块挂毯的下方，按了按他的肩膀叮嘱道，后者乖乖地点了点头。

接着莱姆斯就看见卢西恩开始来来回回地走，一次、两次，直到第三次返回时，他震惊地看见那面墙上出现了繁复的花纹，像镌刻在上面的空空隙，又像奇异的突起，整体优美而深邃。

几秒钟后花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棕色的门。

“快来！”卢西恩边拧动着把手，边回头呼唤莱姆斯，侧身让他先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房间里极其普通的客厅，像麻瓜世界的样板房一样毫无新意，任何人看过之后都不会记住什么。

但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莱姆斯四处张望着，发现自己写给卢西恩的那封信被贴在了其中一面墙上。

“这是有求必应屋，是邓布利多教授透露给我的小秘密。”卢西恩随意地附身按着沙发的坐垫，试图找到一个最完美的栖身之地。

“只要你在脑子里想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间，并在墙的前面来回地走，你就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房间。”卢西恩显然也为这个设计感到赞叹不已，他看见莱姆斯在他对面的那张蓝色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你可以告诉詹姆斯和小天狼星，如果以后你们有需要的话。”

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莱姆斯微微张开了嘴，看见卢西恩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既然在霍格沃滋，这就是大家的共有财产。只是不要告诉太多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缺少邪恶的想法。”他用大拇指撑着嘴角，莱姆斯看见他的左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方方正正的尾戒。

“好了，进入正题吧，你想说什么。”

话题转换地非常突兀，莱姆斯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像马上要接受麦格教授的批评，他有些紧张地往前挪了挪，试图保持自己只坐在沙发的前三分之一。

“卢西恩。”他清了清嗓子，卢西恩知道莱姆斯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做。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只是想帮助你，并没有注意到你是哪个学院的。”他的声音里藏着些微微的颤抖，但卢西恩听出来了。

“回到寝室后，詹姆斯告诉我罗齐尔家族有追随黑暗势力的传统，从之前的格林德沃到现在的伏地魔。”莱姆斯始终低垂着眼睛，不敢去看对面的人的表情。

“我们家……我的爸爸和黑暗势力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但我并没有认为你也是这样的人！”他的语速突然加快，像是想在自己后悔前说出来。

“我不是没想过你变成食死徒的可能性，我不是没想过你的危险程度，虽然你跟我一样，只是十一岁的学生，但伏地魔在一年前已经开始扩张势力了，我们都知道。”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想看看卢西恩是什么表情，他想看看卢西恩有没有对他感到失望。

但卢西恩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是真心喜欢和你当朋友，第一节草药课上你愿意和我一组，写作业的时候我们互相答疑，我们利用自习时间去黑湖边散步，在草坪上躺着晒太阳，我们会翘掉午饭去游览霍格沃滋，每当我说我不喜欢今天的菜，你就会带着我去厨房里找小精灵。”

莱姆斯的话伴随着很多记忆一起漂浮在卢西恩的脑子里，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嘴，试图阻止自己插话。

“我们什么都聊，我会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的事，我不愿意让父母担心，我也不想冒着被追问的风险去告诉詹姆斯和小天狼星，即使他们也是出于关心，但我可以毫无负担地告诉你，你每一次都能看出来我想要说多少，我什么时候想停下，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倾听者———我们！……我们永远是对方最好的倾听者。”

“我在来霍格沃滋前根本没有朋友，我的童年出现了一点小意外……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但那件事完全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教授接受我来这里上学，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融入大家的机会，我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任何一个朋友！”

莱姆斯的声音不再犹豫，他开始大声地倾诉，他的眼眶开始发红，像是想为他自己哭泣。

“我始终抱着不和任何一个人做一辈子的朋友的想法，因为这是非常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不愿意叫你的教名……卢西恩，你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我知道如果我离开了，或者你们离开我了，詹姆斯和小天狼星可以互相安慰，他们有那份乐观和能力继续生活，但我舍不得你，卢西恩，我舍不得和你形影不离，但在某一天又离你而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忘掉我，我无法把你放在可能受害的名单里，我担心你更甚于詹姆和小天，我不靠近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好像人类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莱姆斯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那滴泪水终于挣脱出了他的眼眶。

莱姆斯以为到这就结束了，他和卢西恩可以继续做普通的朋友，或者成为陌生人。

“你是狼人。”卢西恩的声音划破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