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隐是最得主子喜欢的死士,自然将他那副狠心肠学了个十成,长剑又刺入几分,她连眼皮都未曾掀过。
“主上的规矩,你心知肚明。”隐轻声吐出几个字。
话罢,隐不欲再啰嗦,欲取人性命之时,变故突生。那女子猛然间挣开男子的怀抱,不顾一切地扑向隐的剑尖。
一剑封喉,她眉头紧锁,血水四溅,男子绝望地呼喊着“婉儿!”
霎时,冷风凄凄,四周草木摇曳,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四周传来。
隐回眸瞧去,便见许多小虫子不知从何处而来,密密麻麻不过片刻便将院内四处横尸覆盖,眨眼间,那一具具尸体便消失殆尽,徒留一滩血水在地。
额前碎发被风拂开,隐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蹙眉,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任务。
男子见隐向来淡漠的面容瞧出一丝裂痕,不由心里畅快。
“都说你是九王爷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如今便让我这血虫试试,你这把剑是否真如那般。”
血虫,隐曾听人提起过,那是巫女以血养大,食人骨,啃其肉,以人骨为食,每吞噬一人便分裂出更多同类。
瞧着眼前那一片黑云压顶,便能想到有多少人丧命在这些怪物身上。
血虫还在靠近,嗜血过后,似乎更加躁动,数量比方才更多,隐低眸思虑,是先杀了他,还是先杀了这对恶心的虫子。
她向来拿主意很快,抬手起落间,提剑刺向男子,可对方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放声大笑。
“有你陪我同婉儿在黄泉路上走一遭,我也不亏了。”
寒光凌冽闪过,那男子却还在笑,隐收剑,心中忽生一念:若能掌控血虫,日后执行任务岂不是如虎添翼?
“你想活吗?”
男子似是没想到隐会说出这句话,偏头看了眼墙角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子,心中划过一丝疼痛。
抬眸看了眼隐,眸中却无甚恨意,抹了把酸涩的眼眶,竟席地而坐朝隐道“何为忠何为奸?我此生亦未尝欲知此事,上头人斗,便是底下人兜。”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原本躁动的血虫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隐不解朝堂纷争,她所学所练皆是为了杀人。
“婉儿嫁我时,我不过一介贫寒书生,本想着做官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却未曾想,这官越做越大,安稳的日子却越来越少。。”
“我为九王爷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却连妻儿都保不住。”男子忽而想到什么,嘴角诡异一笑,眸光轻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婉儿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同我成婚,日子虽清贫,却也欢愉,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将来?”
隐有些莫名,本应将他一剑结果,却偏又听了他啰嗦半晌。
“像你这样的人,有过一日欢愉么?”
她是杀手,不需要欢愉,隐在心中暗道。“倘若你愿交出如何操纵血虫的法子,主子或许会网开一面。”
男子闻言嗤笑一声,说了句隐听不懂的话。
“情之一事,天下无人能过得了此关。”男子攸尔一笑,继续道“我这一生循规蹈矩,临了便赌一把,也终归是我对不住九王爷”
隐瞧见男子说完这句话,周遭窸窣之声再次响起,在寂静院中飘荡,令人头皮发麻。
她深知,此行或许已步入绝境,但那份淡然依旧未改,唯有紧握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略显苍白。
血虫并非无坚不摧,一剑下去,便成两半,露出里头淡粉的肉,气味令人作呕,隐忽觉视线模糊,心中警铃大作,迅速以袖掩鼻,心中暗自惊疑。
原来,这血虫死后散发的气息,竟藏着迷人心智的毒性。她迅速调动内力,周天循环,直至那股眩晕感逐渐消散于无形。
正当她试图稳住心神之际,身后传来细微而急促的动静。她猛然转身,剑光如电,却未料腹部已遭重创。低头望去,只见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正紧握着匕首,深深嵌入她的身体。
男子双眼紧闭,脖颈间鲜血如泉涌,溅湿了隐的衣襟。
他倒下的那一刻,隐能清晰地感受到匕首划过血肉的冰冷与痛楚。
四周的声响再次沉寂,唯有男子微弱而坚定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你予婉儿一剑之痛,我以寸心相还,如此,我们两清。这场赌局,胜负未分,我且拭目以待。”
“记住此刻的痛楚吧,因为心碎之时,其痛将远胜于此千万倍。”言罢,他的气息渐弱,最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