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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璇花篇·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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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过山路,四轱碾压在砂土上,发出咔呜杂音。

俞沅之心下不安,为何这一世,国公府马车会提前两日入村接人,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权衡利弊,唯有姑且听从,免遭皮肉受苦。

长途跋涉,阿娘双腿已有浮肿,食不下咽,气力疲惫,她为娘揉着膝盖,那位坐在母女对面,来自国公府的看管婆子,见状鼻哼一声:“娘子可要比咱们襄京夫人还娇贵。”

“你们夫人也需要坐十几个时辰的马车?”她连眼色都懒得给。

李婆子,对上谄媚,待下专横,手里不能握丁点权力,否则人便飘上天去,前世蔑视母女乡野出身,为讨好罗女君,曾在阿娘柴房受罚时,私下加码多扇了四个巴掌。

本打算安稳后再与之算账,眼下既送上门,正好了结泄愤。

阿娘听不到,但见对方一脸凶相,轻轻握了下女儿的手:若累了,趴在娘怀里睡会儿。

李婆子嘴角耷拉,白了一眼用手比划的女子。

“告诉车夫,遇到茶摊停下休息。”她安抚阿娘后,冷声吩咐。

李婆子撇嘴,从髻边拔下条铁簪搔头,良久讪讪前探半个身板:“外头的,见茶摊歇脚。”

车夫吆喝应声。

“赶个活儿,什么赏钱都没,肚子瘪着回襄京,怪不得府里没一个愿意接这差事。” 老东西阖眼倚在团麻垫上,嘴里嘀嘀咕咕。

“李婆子。”

那人眼角耸搭,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俞沅之坐直腰杆:“这两日粗茶淡饭,来回折腾,我这里有点碎银,多少能有些贴补。”

李婆子斜睨:“姑娘还算懂规矩。”

“只不过人多口杂,被旁人知晓怕要平分了去,一会儿到茶摊问问小二,附近哪里有烤鸡烤鸭,李婆子私下解解馋,来日进府,亏得你照应呢。”

话说得好听,妇人脸上浮现得意之色。

“既如此,老奴就不推脱了。”

“应该的。”俞沅之唇角微微弯起。

马车停在沿途一处茶摊旁。

车夫与几位随行小厮靠树盘坐,念叨着辛苦,李婆子趁空避开众人视线,拽过小二耳语,脚步利落朝西去。

俞沅之在其走远后,缓步至树前施恩:“小二哥说前面有个镇子,今晚给大家添些酒菜,辛苦多日都没好好吃上一顿,咱们不妨快些赶路。”

众人一听纷纷应和,昨晚大饼白粥,今早青菜馒头,中午灌了水饱,早已饥肠辘辘。

“那还等什么!”某小厮扯脖喊。

俞沅之将一点碎银放在茶摊小二手中,转身轻笑颔首:“车夫,咱们向东。”

马车欲行,阿娘面露愁容,比划着李婆子……

李婆子?

若能活着跑回襄京,就算她命大!

众人发觉李婆子不见,已是第二日寅时,寻了半个时辰未果,唯有暂时作罢,待回京禀管家。

这次车内清净,俞沅之想暗示阿娘提高警惕,思量再三比划道:过了许多年,娘若见到爹,会感觉陌生吗?

阿娘:有一点。

俞沅之:如果爹又成了亲,有别的妻子呢?

阿娘停顿半刻,比道:就像你所说,已然许多年,他应该有了新的家室,否则不会杳无音讯,但那里是都城,爹做官,在意名声,可以让女儿过好生活,娘会安心,娘没用。

俞沅之:……

阿娘或许早已猜到,丈夫薄情寡义,只是想为女儿多争取些益处。

她喉咙发涩,当初是自己无法接受负心的爹,进府便哭闹想逃离,才让娘被牵连受委屈,冷静想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些麻烦既注定避不开,不妨借此机会扶摇直上,与阿娘过些舒坦日子。

她将软垫倚靠在娘的腰间,悄悄掀起帷幔一角,连山暮霭渐浓,淡烟相蔽,明日便能抵京,需提前筹谋破局之法。

-

襄京为邺国都城,盛及百年,古韵悠浓。

城内道路四通八达,街巷商肆林立,阁铺星罗棋布,甚是热闹繁华。马车向东,行速变缓,勋贵大族多居于此处,百尺飞檐琉璃瓦,香车宝辇隘通衢。

俞沅之头脑发胀,眼下当务之急是敷衍罗家人,与娘寻个安逸地方歇息。

她搀扶阿娘下马车,抬眸刚好对上罗国公府四字金匾,朱门铜环,庄重肃穆,向下瞧,一个方脸浓眉的中年男子从内迈出,规矩站在石阶旁侧,向右伸出手臂道:“请这边走。”

要从后门进。

她面无表情颔首应下,轻扯住阿娘袖口。

管家姓朱,取自朱鹭,为罗国公赐姓,罗字有捕鸟之网说,所以在罗府得重用的下人,都姓“鸟”。

朱管家带母女走到后门,低眉顺目道:“国公有话需先传娘子,余侍郎数月前坠马身故,他在生为国公府婿,罗女君之夫,所以娘子需唤女君为主母,姑娘需称其为母亲,方合规矩。国公念你母女二人多年孤苦,心存怜悯,这才将你们接入襄京,万不可忘此恩德啊。”

起初,罗国公还是看重颜面的,先吩咐管家试探劝说。

既不到撕破脸皮时,俞沅之也打算虚与委蛇,但做戏需装装样子,国公府有头脸的都是人精儿,马虎不得。

悄悄拧把手肘,一双杏眼泪雾盈盈:“阿娘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您的意思是,我爹爹娶了新人,现下已过世?”

“非娶,余侍郎为赘公。”

管家先强调身份。

“我需与阿娘说……”她哽咽摇头。

管家见状向后退了半步,眉眼不抬。

俞沅之:娘不要难过,爹果然另有妻室,如今人已亡,此乃入赘之府,国公势强,姑且忍耐,保全性命。

阿娘:人已亡……

终归旧情难忘,阿娘红了眼眶,怔怔望地,清泪缓流。

“二位若明白,就进府拜见国公与女君。”管家催促道。

俞沅之抹干泪痕:“国公竟这般慈悲,劳烦带我们母女入门相见。”

再次踏入熟悉的地方,她牢牢牵住娘,这一回,要毫发无伤在襄京安稳度日,前世的仇,她总要讨回来!

刻有“高风亮节”的四字匾额下,罗国公正襟危坐,他倒不是多么重视俞氏母女,而是习惯,刻板顽固。

“国公,老奴已知会二人,她们哭得伤心。”

罗国公蹙眉:“人贵知足,你们出自穷乡僻壤,有此归宿,应当惜福。”

俞沅之呜咽:“国公教诲,谨记于心。”

罗女君站在堂内一言不发,闻声特意瞥了眼。

“带她们去院子。”罗国公动了动嘴皮。

管家立刻弓腰:“是。”

相较上辈子,这场初见简直太过顺利,母女俩默默拭泪,全然一副不知所措,却又惶恐怯懦的模样,再无她哭诉着要回乡,被那对父女先关在柴房,冷静两日的情状。

殊不知,在转身瞬间,假惺惺的泪珠已被风干。

俞沅之明白,识时务,求生机,不急于一时半刻。

-

在国公府前五日过得尚算不错,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她懒得理会那些窃窃私语的仆妇小厮。

阿娘原本忐忑担忧,在她的开解下,逐渐安定心神,而那李婆子浑身破烂,满脸乌灰,终在前日搭上驴车爬回都城,又因“玩忽职守”挨了管家十鞭,半条命已去。

“二姑娘,府内有客,请您……您往正堂。”

小丫鬟枣花是被安排伺候她的,并不伶俐,但憨厚老实,带点磕巴,从前被人欺辱惯了,即便面对山野来的“二小姐”,也不敢造次。

俞沅之应下:“好。”

那些人无意召阿娘,她也不愿娘被折腾,三月后才到入族谱的日子,尚有时间扭转局面。

母女被安置在府内最西头院落,原是处夏日遮荫避暑的庭园,绿柳环绕,枝叶葳蕤,离正堂极远,也不临近其他殿宇。

“二姑娘到——”

朱管家中气十足,回声冗长,院中乌泱泱站满了仆从,堂内却空荡静谧,不过三四人。

罗女君坐在左位圈椅上眼皮未抬,不紧不慢将茶杯放到嘴边,轻拂一口气,靠窗沿处站着位妙龄少女,只瞧背影就能认出她是谁。

“罗女君安好。”俞沅之收回视线,攥紧拳头问安。

“二姑娘,这是府内大姑娘,国公孙女,羡仙姐儿。”罗女君身旁侍女适时开口,提示身份。

她侧过身子,颔首道:“大姑娘好。”

罗羡仙面色淡漠,轻点下头,算是勉强应了。

前世两人交集不多,甚至在国公府中都甚少见面,据传罗府大姑娘脾性明媚飒爽,活泼灵动,正因此得徐鄞倾慕,但俞沅之深感三人成虎,谣言荒谬,罗羡仙明明是冰山美人,不苟言笑。

纵使被接进宫,诞下皇长子,册为皇后,她也依旧漠然置之,看来哪怕是烽火戏诸侯,也未必能让她笑得出,幸好徐鄞不是周幽王。

“国公到——”

她闻声立刻向罗羡仙身后挪了挪,眉目低垂,当一道玄色衣摆掠过眼前时,轻淡的雪松气缓缓钻进鼻间,味道有些熟悉,脚步声临近又渐远,在正堂最里处停下。

罗女君起身站到父亲身边,搀扶其坐于正位。

“不知有何见教,还需亲自登府。”罗国公一张布满沟壑深纹的脸,开口时愈发崎岖。

半刻,低沉冷冽的声线在堂内响起,俞沅之脑中瞬间炸开了花……

“太后娘娘赏,罗国公应当欢欣雀跃才是。”

霍琅?

她心跳若鼓,几乎快到蹦出嗓子眼!

难道他的伤好了?追过来灭口了?

俞沅之极力保持镇定,缓缓抬起头,只见男子坐在右位上,玄衣墨发,峻傲挺拔,下巴处隐约可见一道短深红痕,暂未完全愈合。

罗国公窝火:“老臣几十年从未得过太后娘娘赏赐,当然欢欣雀跃,只是不知这赏为何啊?”

霍琅手臂搭在扶手上,小幅挥动了下,随行侍卫立刻将一盒“赏赐”摆在桌上。

“太后娘娘命我前往四海,请龙母碑回朝,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物为当地百姓供奉龙母,常年采摘的暖泉果,我带了些进京,太后娘娘特意遍赏各位品尝,共享福祉。”

罗国公嫌弃看向盒中物,什么暖泉果,那就是些破烂野果,个头小品相差,歪瓜裂枣的,就连府中仆从都会挑拣丢出去。

“太后娘娘吩咐,要府上人当面尝个鲜,国公请吧。”

俞沅之留意着那对父女,罗国公花白胡子不住地向上掀,想必恼极了,强压怒火,罗女君则撇撇嘴,瞧都懒得瞧那所谓赏赐,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是您尝,还是您女儿,又或您孙女儿?”

“怎么,霍将军对老夫家中人如此了解,难道私下窥探了我罗氏族谱?”

霍琅抬手揉了下眉心:“罗家一共才几个人,用得着看族谱?”

“你——”

俞沅之险些笑出声来,罗国公其人迂腐,毕生最重家族延续,时常跪坐于祠堂向祖先请罪,他之所以为幼女招婿,就是想要传承罗氏血脉,罗女君若无后代,便继续由罗羡仙承志,正因此他绝不允许罗羡仙外嫁。

霍琅一句话,激得他老脸铁青,脖红眉飞,罗女君连忙递茶,为其抚背。

罗国公抬手制止,目露愠色看向堂内:

“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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