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璎惊诧万分：“秦嬷嬷可是张主子身边的老人，她对后宫规矩了如指掌，怎会失礼至此，该不会是被人害了吧？”

乌雅玛琭眉头微蹙：“好像是她身上的熏香出了问题，再加上她私底下没忌口，连主子和四格格的份例都要去分一份，自是御前失仪，让万岁爷大怒。”

“她这么做定不是一天两天，现在突然出事，分明是运气不好。”卫璎听言心有余悸。

宫女和太监若伺候在主子的身边，一天只吃两顿，且每顿只吃个半饱，其目的自然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主子的面前出丑。

秦嬷嬷被庶妃张氏看重，她本身又有威望，就算私底下有了主子分的份例，她也懂得分寸。

今日又是四格格的生辰，她再不忌口，也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上让自己犯下大错。

念头急速转动着，卫璎自觉建议刘姑姑用异色双面绣，并用花瓣侵染丝线熏香，是有借助秦嬷嬷作为庶妃张氏的心腹，会亲手为她熏染衣服的事，而让她出丑被赶出皇宫的算计。

但她特意杂糅的花瓣熏香绝不会让秦嬷嬷在众人的面前出恭，所以秦嬷嬷除了是运气差外，恐怕也有不满她的人做了什么，才让她落得这样的下场。

卫璎一念通透，表情相当严肃：“玛琭，我猜是有人不满张主子利用四格格争宠，这才出了手，而万岁爷对后宫掌控极严，他定会派人严查此事。”

“后宫怕是风雨欲来，你伺候在万岁爷的身边，一定要小心谨慎。尤其是董嬷嬷和烟霞等人的纷争，你切莫掺和。”

烟霞容貌颇美，身形高挑纤细，是介于柔弱和清冷间的美人，在她和乌雅玛琭没来之前，董嬷嬷对烟霞很看重。

现在她做了女官，乌雅玛琭留了下来，董嬷嬷和烟霞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争斗，乌雅玛琭作为外来者，长得又是康熙喜欢的明艳类型，她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今日还好，因为万岁爷要去长春宫，烟霞再有心思也得维持表面的平静，更何况万岁爷之后是气着回来了，她心思再多，也不敢这时去触霉头，所以我今日过得还不错。”

乌雅玛琭今天是在茶房闲了一天，所以对于秦嬷嬷的事，她有时间了解清楚。

“双姐，我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了就给你报仇，没想到我还没有行动，秦嬷嬷就没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卫璎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后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我们家族在包衣中只算中等，比不上其他包衣家族，所以宫里的暗潮有多凶猛，我们根本就无法预料，更别说提前探知了。”

乌雅玛琭笑着接话：“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守本分，并明哲保身。”

她说着反握住卫璎的手，目光灼灼如八月的烈阳：“但我决心已定，无论前方有着怎样的危难，我也要去搏一搏。”

佟佳一族的例子就摆在面前，乌雅玛琭是乌雅一族培养出来的女子，她本就是怀揣着希望入宫的。

之前生有退意，那是因为她被安排到了辛者库，如今在乾清宫，她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何不抓住机会上进呢？

卫璎看着她明亮的眼眸中似有一抹野望如草疯长，接受良好道：“玛琭，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尽管去搏，我会帮你的。”

乌雅玛琭上扬嘴角，心情愉悦：“我也会帮你的，让你的官位节节升。到时你做女官，我做宫妃，我们表面泾渭分明，暗地里相扶相助，定能扛下她人带来的狂风暴雨。”

“好。”卫璎觉得绒花若风风火火，她和乌雅玛琭都会有美好的未来。

为此，卫璎对绒花很是上心，不过半月，她就带出一批能独立做绒花的簪娘，满足宫妃和贵夫人的需求。

等佩带绒花的风气从首饰变成胸针、配饰、腰带甚至是衣服上的绣纹时，时间已来到康熙十六年的二月。

卫璎心心念念的绒花工坊也在这月正式在郊外五里处的棉庄落成。

不过年关快到了，绒花工坊得在年后才能招工。

卫璎再激动，也只能压在心中，先完成手上的一批首饰，再去拜见钮祜禄氏，总结这几月的收获。

二月连着下了几场大雪，紫禁城白茫茫一片，令穿着青色袄子的宫女太监在宫里很是醒目。

钮祜禄氏推开窗子往外看一眼，见宫女太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扫雪，便半关窗子，叹息一声。

“嬷嬷，四月了，绒花工坊都有了，万岁爷怎么还不踏入后宫？秦嬷嬷那事对他的影响就那么大吗？”

自长春宫出事后，钮祜禄氏率先带人过去封锁消息，哪里想到佟佳氏的消息也灵通，她才到，佟佳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以致长春宫的事在短时间内传遍后宫。

康熙也不知是被恶心到，还是被气到，自那日后到现在竟整整四月未入后宫。

科尔沁达尔汗亲王的女儿在月前入了慈宁宫，康熙也没过问一句，累得钮祜禄氏这一月被太皇太后问了不少琐事。

杨嬷嬷跟着钮祜禄氏忙着后宫和慈宁宫的事，明白她这话是何意，想劝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跟着叹气：“主子是被迁怒了。”

钮祜禄氏没好气地哼一声：“我又不是神仙，能管每一个宫人的吃喝拉撒，再说我亲自查了一番，确定是秦嬷嬷身上的熏香和张氏用的熏香相冲，再加上她私底下吃得多，才出了这种祸事。”

“没有人害她，纯粹是她运气不好，万岁爷迁怒我做什么？太小心眼了，仁孝皇后是怎么忍受他的？”

听她埋怨康熙，杨嬷嬷惊得眼皮微跳，忙劝道：“主子，万岁爷定是有所怀疑，才不入后宫，现在四月过去，年关将至，万岁爷再冷心冷清，他也得入后宫一趟，好宽慰大家的心，所以你莫急，耐心等待即可。”

劝完，眼看钮祜禄氏还是愁眉苦脸，杨嬷嬷想到卫璎，又道：“卫璎这几月很能干，也教出了不少能独当一面的簪娘，她们夜以继日地做绒花，总算是让主子贤良节俭之名传遍前朝后宫。”

她说到这儿，特意压低声音，只让钮祜禄氏听见：“奴婢听苏麻喇姑的意思，万岁爷似乎打算在今年大封后宫。”

钮祜禄氏的心狂跳：“此言当真？”

“苏麻喇姑是太皇太后从科尔沁带到大清的心腹，她透露出来的消息错不了。”杨嬷嬷一脸从容，“主子，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稳住。”

钮祜禄氏心中一动：“乾清宫有多少侍寝宫女？她们会在今年进入后宫吗？”

“奴婢打听过了，乌雅玛琭只在万岁爷的面前红袖添香，还不曾被宠幸。”杨嬷嬷知道她在问谁，忙回。

钮祜禄氏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快三年了，嬷嬷，这三年来，万岁爷对仁孝皇后有多怀念，后宫众人是有目共睹啊，也怪不得乌雅玛琭这么一个绝世大美人在他面前，他都不心动。”

杨嬷嬷盯着她看一会儿，方叹道：“万岁爷是天下之主，他对一个女人的感情再深，也不耽搁他和其它的女人生孩子，主子，我知道你羡慕仁孝皇后。”

“可她是例外，短时间内确实是无人越过她，可之后的事，谁又能说清呢，毕竟未来太长，后宫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指不定就有那么一两个能独得万岁爷的恩宠。”

她把话说到这，又言语如刀刺人心窝：“主子，马佳氏和乌拉那拉氏可是在仁孝皇后之前生了孩子。”

“马佳氏很可怜，几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现在养的那一个也病殃殃的，令人心惊肉跳，只因她肚子里那一个快生了，若一死一生，她再得万岁爷怜悯，这辈子也完了。”

“而乌拉那拉氏唯一活着的孩子却被送出宫，自己的恩宠断绝，只能靠送美人给万岁爷博得一份怜悯，可万岁爷很少入后宫，她的事就成了笑话。”

“这两位都是跟仁孝皇后同期的宫妃，日子过成这样，谁又能确定仁孝皇后真的做到了贤后的本分，得尽了万岁爷的心。”

钮祜禄氏听着沉默良久道：“男人真的能够把心和欲分开吗？”

杨嬷嬷一怔，旋即惶恐道：“主子，你别吓奴婢啊。”

“我没吓你，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嬷嬷，你先下去吧。”钮祜禄氏说完就等卫璎回来，然后将同样的话向她问出。

卫璎回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听到钮祜禄氏的问话，她不禁抬眸看一眼她。

见她眼中全是茫然，像是在否定自己的追求，卫璎道：“奴婢如果是男子，也愿见一个爱一个，最好是把天下的美人都养在后院供自己欣赏。”

“你不愿真心对一人吗？”钮祜禄氏吃惊。

卫璎不假思索道：“奴婢只愿天下女子把真心给予自己，不要给予外人。”

钮祜禄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表情不由一愣。

“主子，你爱万岁爷吗？”卫璎目光直盯着她，郑重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