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目光紧锁卫璎,见她双眸含有水雾,衬得清丽绝俗的脸如海棠醉日,梨花带雨,莫名给人一种柔美的破碎感,顿觉指尖又在发烫。
他有心收回自己的手,可一想到小赫舍里氏虽长得像仁孝皇后,却比她还要美上几分的容颜,越发觉得此次出现的异人极为厉害。
卫璎就算没什么特殊的本事,就凭她拿出的绒花,也足以让小赫舍里氏先关注她一番。
“朕愿给你机会。”康熙眉宇间酝酿柔和,然而因心有猜测和忌惮,他酝酿出的柔和多了些许冷戾。
卫璎急得心狂跳,若是升官的机会,不用康熙明里暗里地示意,她绝对会抓住它,节节高升。
可康熙分明是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吸引那些外挂女的注意力,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自己暴露出去,被这些人针对致死。
她好不容易在平和的世界再活一世,哪能因为这种荒谬的事丢掉性命。
她不想做挡箭牌,但康熙的意思又特别明显,她要是忽略,岂不是下一瞬就得去见阎王?
卫璎急得额头都快要冒汗了,因为在她头脑一阵风暴时,那窥视的视线如同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恨不得将她焚烧成灰烬。
“皇上是天潢贵胄,奴婢卑贱之躯,着实不敢妄想,但皇上若瞧得上奴婢,实属奴婢的福分。”
卫璎长着一双杏眼,眼眸黑白分明,眸底澄澈如秋水,能清晰地倒映着康熙,但她清丽中透着一股妩媚。
平日里做女萝缠松的柔弱,妩媚就被压了下去,此刻权衡利弊想顺着康熙心思,那股妩媚犹似从骨子里钻出,如蜘蛛网要缠到人的心尖上。
康熙有些恼,却又忍不住期盼,以致抬下巴的手松了。
卫璎若有所觉,心里狠狠把他骂了一通,面上却娇羞如莲地要为他更衣。
指尖在他的腰带上折腾会,将其解开,卫璎顶着康熙那全是打量的目光,忽觉自己若是顺了他的心意,怕是讨不了什么好。
她咬一下唇,酝酿会情绪,故作胆怯道:“皇上,这里是坤宁宫,仁孝皇后与你少年夫妻,感情极深,而后日又是除夕,奴婢卑微之躯若在坤宁宫侍奉皇上……”
故意停顿会,卫璎含泪目光微微上抬,直面康熙的打量,声音哽咽问:“奴婢过后还能有命在吗?”
康熙的声音异常冰冷:“朕本以为你有几分胆识,这才想帮助乌雅玛琭和烟霞争锋,怎料你胆小如兔。”
他猛然往后退一步,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可盯着卫璎的目光如刀。
见做出胆怯模样的卫璎如被雨打湿的野猫,看似温顺可怜,实则桀骜不驯,康熙不由沉下脸,声音加重:“乌雅玛琭有你这样的好妹妹,也是可怜,朕看在你做绒花的功绩上,愿给她一个庶妃的名分。”
“你好生当差,莫要再起非分之想,否则钮祜禄氏再看中你,朕饶不了你。”
他此番话一出,顿时显得他先前所言甚至是给机会的话,皆是一场有意为之的戏弄。
卫璎若真的顺他的意,恐怕会迎来滔天怒火。
意识到这一点,卫璎心里被堵得慌,一股火气不上不下卡得她很难受。
她却不敢显露丝毫,一脸惊慌失措地看一眼康熙。
对上他无情的眼眸,卫璎任由眼泪顺着腮边而下,温顺又不安道:“是奴婢会错了意,请皇上责罚。”
“去外面跪一个时辰。”康熙冷声罚道。
卫璎领命而去,跪得很利索。
康熙坐在床边,目光盯着门口,眉头不由一皱,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卫璎本该是他最好用的一枚棋子,怎能让他心生波澜?
拿起人偶,康熙思及几年前仁孝皇后的临终遗言,心中冷笑,拥有金手指的穿越者或重生者吗?
无论她们有着怎样的能耐和打算,在他的眼中她们就是一群披着一层假皮囊的孤魂野鬼,要祸害他的大清江山。
“梁九功,把这人偶拿去烧了。”康熙吩咐一句,就让人进来宽衣。
卫璎跪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越发觉得康熙知道很多事,并对拥有外挂的人很警惕防备。
一念至此,卫璎微微垂眸。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仁孝皇后没死,而是借助系统以小赫舍里氏的身份归来,再加上宫里本就有穿越者,那岂不是说从今年开始后宫就要变成一座斗兽场?
一思及后宫将暴风雨来袭,卫璎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却没什么好办法。
她只能调节自己的心态,默默思索之后要做的事。
奈何她就算心里有了想法,康熙休整一夜后,却不愿放过她。
卫璎不得不像个贴身宫女伺候着他,并跟着他往各宫跑。
一个年节过下来,卫璎都被各宫熟识了,有些人还特意打听她有没有成为侍寝宫女。
知道她年后会继续忙绒花工坊的事,个别人放下了心思,但个别人却觉得卫璎注定入后宫。
慈宁宫。
博尔济吉特氏陪着太后吃着喜饼,目光却往转着佛珠的太皇太后看去,见她慈眉善目,如高坐莲台上的菩萨,心不由一紧。
“小赫舍里氏还有一月就要入宫了。”太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太皇太后转动佛珠的速度在加快,脸色不由一僵,旋即恢复如常。
太皇太后抬眸,意味深长地道:“小赫舍里氏不仅要入宫,还想争夺继后位呢。”
太后听到这儿,只觉脚底生根,不敢动一下。
博尔济吉特氏把两人看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一贯温和:“听说小赫舍里氏长得像仁孝皇后,她进宫若能成继后,钮祜禄氏和佟佳氏怕是会恨上她。”
“她没那个机会。”太后心里好似憋了一团闷气,不知该怎么发泄,只能瓮声瓮气道。
“玄烨对仁孝的感情有多深?这几年下来谁不是有目共睹。”太皇太后声音冷漠。
太后眼皮微跳,口中却说:“玄烨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
“哀家知晓,却担忧人心不足,误了他的判断。”太皇太后叹气,“卫璎是乾清宫的女官,哀家本以为玄烨会让她一直忙绒花的事,却不想他这段时间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哀家瞧了那丫头一眼,确实是个世所罕见的美人,也怪不得玄烨要让她贴身伺候。”
“可后宫的女子都盼着他呢,他要是为一个小宫女动容,后宫哪有安宁之日?”
听太皇太后意有所指,博尔济吉特不得不屏住呼吸,等着两位长辈最后的决断。
“卫璎不是董鄂氏,她也做不了仁孝皇后。”太后沉默许久,忽然道。
太皇太后一怔,声音温和:“卫璎的家世摆在那,她的姿容再绝世,落在这宫里也只会是一枝枯萎的花,哀家虽不喜如董鄂氏一样的美人,却愿她如董鄂氏般独占一段时间的恩宠。”
与仁孝皇后长相相似,却又更美的小赫舍里氏才是最大的威胁,太皇太后了然这一点,所以卫璎若真有那份能耐,她很乐意她给后宫带来一份生机。
奈何康熙的态度莫名,她有心推波助澜,也不愿在这关键时刻出手。
“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太后只想安享晚年,什么都不想做,毕竟康熙不是她亲子,可太皇太后不这么想,尤其是佟佳一族被优待的好处显现后,她越发想要为自己的娘家谋个保障。
“哀家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一听太后饱含侥幸的语气,太皇太后瞪她一眼,旋即闭上眼睛转动佛珠,“在小赫舍里氏入宫前,丹珠的名分得定下。”
太后一听这话不敢再多言,只默默吃着饼。
一盘喜饼吃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太皇太后,道:“卫璎长得像草原上的月亮,我能让她去寿康宫伺候吗?”
“随你。”太皇太后也想知道康熙的用意,遂让太后去试探。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等了几天才召见卫璎。
一得知太后要见自己,卫璎虽觉得奇怪,可心里却有些心花怒放,只因这几日做康熙的贴身宫女,她总觉得康熙在若有似无地散发魅力,想要让她为他心动。
卫璎通过康熙的微妙态度转变,越发觉得他想要自己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把拥有金手指的人揪出来。
她若也有个系统,且系统本事大,面对康熙抛来的橄榄枝,再三权衡利弊,她定然会接住它。
可惜她没有系统,只有一个被动的天赋,与拥有金手指的人而言,她恐怕是出场就会出事。
所以她只当不懂康熙的深层用意,只当他是在用权势和地位引诱自己,特意做出一副柔顺小白花的模样,时不时地露出娇羞和懊悔,好让他自认为拿捏住了自己。
在康熙面前狂飙柔弱乖顺又暗中动心的戏码,卫璎只觉得自己被劈成两半,如今能稍微喘口气,她自是迫不及待地去见太后。
“你见过草原吗?”太后在卫璎行礼请安后,笑容温和地问。
卫璎一愣,然后恭敬道:“奴婢没有见过草原,却听人说过。”
太后忙问:“那你能用绒花做出草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