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鸟,你听到了吧?”
江映热得满头大汗,奇异的声音在呼唤它,默默鸟飞在最前面,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啾啾啾啾。”默默鸟回应着她,并不回头。
前方是喷射的火山,是滚烫的岩浆,是普通生物无法踏足的地方,越往前走,就越燥热。
空气稀薄得令人难受。
溅起来的火星子迸射到江映的衣服上,烫出一个个缺口,露出的肌肤便被灼伤了,天冲形成的屏障也有些支撑不住了,越往里走,气温就越高。
可浑身软毛的默默鸟却显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它抖动着羽毛,在这赤红的世界里,蓝白相间的颜色格外清爽。
让江映想起了大海。
F卡牌。
火焰。
默默鸟挡在最前面,削去了大部分热气,江映才能拿到这张深红色的卡牌,悬浮在岩浆之上,她小心地踩着天冲去够。
然后手被烫了俩泡。
江映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更坚定地张开手,抓住了那张赤红的卡牌。
fire。
火焰卡。
似乎是格外契合天冲的卡牌,她能感受到脚下的长刀在颤动着,渴望着,这也许本就是属于天冲的力量。
在她抓住F卡牌时,大地猛然颤动着,无数沉寂的火山接连爆发,流淌着的岩浆凹陷下去,就像漩涡,中间出现一个微小的入口。
江映懵了,差点没站稳,默默鸟回到她的头顶。
不是,她就拿张卡,后果这么严重的吗?
很忙,她就明白,惹出这等祸事的不是她,而是先她一步进来的某些人。
乌云集聚在头顶,电闪雷鸣,翻天覆地的雨水自云层倾斜而下,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水龙,向着凹陷的岩浆口发起进攻。
“好恶心,这一招,死灰毛,谁让你借我的雷了?”
“我借的是音斋梦的云好吗,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混蛋紫毛。”
人未到,声音先钻进了江映的耳朵里。
她收起了卡牌,颇有些无奈,看向半空中吵得激烈的两人:“你们干了什么?”
“嚯,这是谁啊,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伊索尔眼睛很尖,右手搭在眉前,故意呛声道。
“哎,不会是我们排名五位数的地缚级暗影吧,有点逊呀。”
江映抬起头,嘴角抽了抽,看见了绝对不想再遇见的人呢。
剑客整个人都被水球包裹着,他注视着上方,天空裂开的一个大洞,那里通往上一层,音斋梦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他拍了拍躁动的断水,说:“很快就结束了。”
另一边,江映已经和伊索尔熟练地拌起了嘴,实际上,伊索尔和任何人都能吵起来。
白鸟基地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和他吵过架,然后百分之八十的人选择无视他那张刻薄的嘴,另外百分之十的人见不得他猖狂,仍旧忍不住损他。
而江映和他吵起来绝对只有一个理由。
这家伙的嘴太欠抽了。
“伊索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欠揍?”
江映真诚发问。
“啊,没听见,你说你想被我揍,从没有人提出过这般无理的要求,不过是你的话,我也只能当真了。”
伊索尔的声音猛然拔高。
江映从他戏谑的脸色中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她长叹口气,摊了摊手:“下一层我们还是不要遇到了,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她捂住耳朵,没理气急败坏的某人,义无反顾地投进岩浆的漩涡里。
“喂,你疯了,不要命了,那下面是岩浆!”
伊索尔开口欲阻止江映的作死行为。
“别以为只有你们大闹了一番,我也在这层有所收获哦。”江映回头狡黠地笑了笑。
她扔出指尖的卡牌。
刚获得的F卡牌化为一道光圈,包裹住天冲,长刀凹槽里的液体红得更为深邃,到震了震,透明的橙色屏障展开,护住了江映。
身体瞬间变得清凉。
火焰卡的功能其一,免疫火焰造成的一切伤害,果然是一张强大的卡牌,江映跃跃欲试,想要在实战中发挥它的其他力量。
安迟收回了眼神,将视线放在进入漩涡的江映身上,他转头对伊索尔说:“我们得加快速度了,音斋梦还在上面等着。”
说完他就乘着水龙冲向漩涡。
“真是的,一个二个都这样,能抵抗火焰了不起啊,我可是硬抗啊!”
伊索尔抓住水龙的尾巴,他遮遮掩掩的背面露了出来,衣服的质量不错,没被烧焦,但被烧得七零八落,可怜地贴在背面。
雷电凝聚成的链条死死地束缚着剩余的布料,才不至于让他看起来更狼狈,为了找出通往下一层的入口,他可是和灰毛仔钻进了火山里。
接着又被爆发的岩浆送了出来。
虽然混蛋剑客用水幕替他挡了部分岩浆,可背部的衣服还是免不了遭了殃,不幸中的万幸,只是沾上了一点。
裸露出来的皮肤显然被灼伤了,留下了骇人的伤口,伊索尔眉头都不皱一下,咬牙忍耐着,比起疼痛,果然还是被人看见脆弱的模样更为可怕。
伊索尔庆幸江映没看见他这副模样,否则指不定该怎么嘲笑他。
当然,也不能让混蛋灰毛看见,还有音斋梦,他伸手在水龙身上拂过,带起一阵水浪,覆在背上,这点伤算什么,他的恢复力可是很强的。
剑客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收到了伊索尔的怒瞪。
“灰毛仔看什么看!”
剑客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对于活泼乱跳的某人下了个诊断,死鸭子嘴硬第一人。
被伊索尔念叨着的江映打了个喷嚏,身上被烧毁的衣服在慢慢复原,不一会儿就变回了原样。
之前游星还问过她,为什么一直穿黑星给的这套衣服,不买点其他的衣服,是因为喜欢吗,是也不是。
游星对着黑星设计的衣服说不出好看,他有一套自己的审美观,也很热衷置办衣服。
不仅热衷于给自己买,还喜欢给她和余禾买,主打一个慷慨解囊,造福他人,余禾毫无负担地通通接过,江映换过的次数就很少了。
大多数时候,她更愿意穿黑星给的衣服。
原因无他,方便,耐脏。
能自动清洁自动复原的衣服,她觉得这是黑星最伟大的发明,谁说这衣服丑的,这衣服可太棒了!
她低头吹了吹手背上的泡,有些忧伤,衣服复原了,伤口却没有,灼伤的肌肤粘着刚复原的衣服,就很不舒服,勉强能忍受的痛感,夹杂着丝丝痒意。
江映来不及继续发散自己的思维,穿过漩涡似的洞口,一片黑暗笼罩住了她,跟随着漩涡的方向旋转着。
本来就晕车的江映蹲在天冲刀身上干呕,恨不得把胃里的一切都吐出来,这感觉太难受了。
呕着呕着发现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胃里根本没有什么食物,又饿了,江映对自己无语了。
貌似才吃过不久。
日益增长的胃口和供给不上的食物发生了冲突,能力者到底为什么这么容易饿啊,江映瞥了眼自己的能量条,明明还剩不少啊。
不仅饿,她还有点犯困。
事实上,自从在终末地醒来,饿和困就成为了她最优先的两个生理需求,吃饱和睡饱才能强壮,只是比起困,饿就完全无法忍受。
江映摸了摸肚子,哀嚎了一声。
同桌你在哪,我又饿了。
“扑通”一声。
一切热意全都消散了,江映坠入了幽暗的大海,从第二层破开的洞口,裹着岩浆急速下坠,这洞口竟是在海洋之上。
四周完全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热气翻腾着,而后被寒冷的水倾覆,冲击力使得江映不停地往大海深处坠落,天冲抵住她的背,减缓她的下坠速度。
但她仍旧朝着幽暗的海底坠去。
这很糟糕了,江映憋得脸通红,大脑明显有点缺氧,迷迷糊糊想着,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旱鸭子。
掉进海里会有什么后果呢,不用多想,如同每个炎炎夏日开的防溺水班会,她已经听老班说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远离深水区,远离深水区,远离深水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都不够,犹记得老班是这样说的。
可没办法,第二层充斥着喷发的岩浆,江映需要闯进去,她听到了卡牌呼唤她的声音,并且在那里拿到了火焰卡。
第三层则是没有一处落脚地,完全被海水占据的世界,江映还在朝下面走,拿到卡牌后,她开始寻找余禾等人。
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一定在下面,从下面开始找是不会出错的。
探索才能获得新的消息,江映隐隐感到兴奋,这种兴奋带来了片刻的恐惧,她是什么时候对危险的事物产生期待的,很不妙啊。
期待会削减江映对于自身的认知以及对冒险的判断。
比如现在。
江映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死法。
淹死什么的,和饿死一样丢脸啊!
她睁开眼睛,眼底布满红血丝,不想死的意志力使得天冲开始挣扎着往上飞,而江映伸出手臂,死死抱住天冲,非得让天冲把她也带上去不可。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如此轻易地就死在这里!
于此刻,江映的心中仅有这一个念头,满眼都是不甘,又如何能葬身此地。
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她,还有很多事情仍未完成,她的人生还未完整地铺开,这就是绝对不能死的原因。
在她身后,幽黑的影子若隐若现,自她坠落下来,就一直紧紧注视着她,看着她挣扎,却没有干预,只是看着。
影子的确是存在的。
江映没有开口,他便也没有动。
她不需要被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