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景安坐在书房之中,面前的书案上堆满了周域呈来的密信。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其中一封密信上,那上面的内容,恰似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尖之上。
信中所言,白纸黑字,确凿无疑。姜云禾并非礼部尚书的亲外甥女,而是三年前被姜家收养的孤女,身世成谜。且在过往行踪里,与传说中的黑市首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敖景安紧攥着那封揭露姜云禾真实身份的密信,信纸在他指尖微微颤抖,仿若在应和他此刻翻涌如潮的内心。
书房内静谧得可怕,唯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荡。
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姜云禾相处的种种画面。那些她巧笑嫣然的模样,如今看来,竟似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不其然,姜云禾接近他绝非偶然,更不是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全然为了情。他只觉自己仿若成了被随意愚弄的傻瓜,心中不禁怒吼:“她接近我,到底所为何事?”
不知为何,他心头的愤怒如熊熊烈火,在胸腔中肆意燃烧。他猛地将拳头砸在案几上,“砰” 的一声巨响,案几上的笔墨皆跟着跳动起来。
但在这怒火之下,隐隐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心痛。他曾在无数个不经意间,对姜云禾抱了一丝期许,幻想着她或许真的只是想将一片真心托付于他。
如今,这份期许如泡沫般破碎,他既恼恨自己轻易被表象迷惑,又对姜云禾的欺骗感到深深的失望。
“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她究竟有何图谋!”他咬着牙,低声嘶吼,眼神中满是决绝与不甘,仿佛要用这坚定的目光,穿透重重迷雾,揭开姜云禾背后的真相。
“王爷,可要属下将那姜姑娘抓来审问?”周域单膝跪地,请示道。
敖景安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不必,本王倒要看看,她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样。你继续暗中盯着她,莫要打草惊蛇。”
而这边,姜云禾自宿醉中悠悠转醒,只觉脑袋仿若被重石碾压,宿酒的后劲犹如潮水般阵阵袭来。
她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努力拼凑昨晚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
敖景安那英挺的身姿、温柔又带着探究的目光,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红晕。
但仅仅一瞬,她便收敛了神色,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决然。
这一切,本就在她的谋划之中,如今,棋局已至关键时刻,是时候迈出下一步了。
姜云禾心中清楚,敖景安绝不会轻信她的说辞,必然会派人彻查。于是,她早早便做了安排,故意在过往经历中留下诸多破绽,就好似在平静湖面投下颗颗石子,只等敖景安顺着涟漪探寻真相。
姜云禾未惊扰任何人,便悄然离开了王府。
回到尚书府后,她精心梳妆,刻意选了一件素净却不失雅致的衣衫,略施粉黛,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她的清丽容颜。
一番收拾后,她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王府附近那间常被敖景安用作议事的酒楼走去。她知晓,敖景安今日必定会在那里。
*
酒楼内,热闹非凡。酒客们推杯换盏,谈笑声不绝于耳。
敖景安坐在靠窗的雅座,手中把玩着酒杯,眼神却透着几分冷冽与沉思。他已得知姜云禾的真实身份并非如她所说,心中自然对她的目的充满了警惕与愤怒。
姜云禾踏入酒楼,一眼便看到了敖景安。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周围酒客的目光纷纷被她吸引,她却仿若未觉,径直走到敖景安的桌前。
“王爷,昨夜多谢您了。是我不好,不该贪杯,定然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姜云禾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坦然。
敖景安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化为冰冷的寒意。
他“唰”地抽出佩剑,剑尖直指姜云禾的咽喉,剑身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姜云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王。说,你接近本王到底有何目的?若再敢靠近,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姜云禾却没有丝毫惧色,她微微仰头,让剑尖轻触肌肤,眼神坚定地与敖景安对视:“王爷,我承认,我是有意接近您的。但我对您的爱慕,却是真心实意。”她的声音清脆,在嘈杂的酒楼中格外清晰。
敖景安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既对她的欺骗感到愤怒,又被她这直白的表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这妖女,休要胡言乱语!”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姜云禾向前一步,剑尖在她脖颈处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王爷,若我有半句假话,甘愿受这剑下之苦。自初次见到王爷,云禾便倾心不已。只是身份卑微,才出此下策接近王爷。”她的眼中满是深情,仿若世间万物都已不存在,眼中唯有敖景安一人。
敖景安只觉心跳陡然加快,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又深情的女子。他想要相信她,却又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能轻信。
“哼,你以为本王会信你这鬼话?你接近本王,定是受了他人指使,妄图图谋不轨!”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酷,却难掩内心的一丝慌乱。
姜云禾轻轻摇头,“王爷,若真有图谋,云禾此刻又怎会站在您面前,任由您处置?”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委屈与无奈,恰似被主人误解的小猫。
敖景安正欲再次开口,这时,一道妖孽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这不是阿黎吗?怎在此与美人纠缠不清呀?”
敖景安和姜云禾同时转头,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小王爷陈有意,他面容英俊,眼神中透着一股玩世不恭,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辫子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清脆作响。
陈有意走到近前,目光在姜云禾身上打量着,眼中满是兴味。
“这位姑娘不就是阿黎的未婚妻吗?”他微微侧身,对姜云禾说道,声音轻柔,仿若带着一丝魅惑。
姜云禾微微欠身行礼:“臣女姜云禾,见过小王爷。”她心中暗自警惕,这陈有意周身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息,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敖景安收起佩剑,微微皱眉:“你来这里作甚?”
他与陈有意虽从楚城便相识,但彼此之间并无太多交情,称不上熟人,所以对他的突然出现,敖景安感到十分疑惑。
陈有意却仿若未听到敖景安的话,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眼睛仍盯着姜云禾。
“姜姑娘,看你方才与阿黎的模样,似乎有什么故事,不妨说来与本王听听?”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又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在陈有意的目光下,姜云禾觉得自己仿若被看穿了一般,此人绝非善类!
她微微咬唇,思索着应对之策。
“小王爷说笑了,臣女不过是仰慕王爷,一时失态罢了。”她轻声说道,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看似娇羞,实则在暗暗观察陈有意的反应。
陈有意轻笑一声:“哦?只是如此吗?本王可不信。姜姑娘如此佳人,若只是仰慕,又怎会让阿黎如此动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让人捉摸不透。
敖景安在一旁看着陈有意对姜云禾的纠缠,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怒火。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他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陈有意却不以为意:“阿黎莫恼,本王不过是对姜姑娘感兴趣罢了。姜姑娘,你说是不是?”他转头看向姜云禾,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姜云禾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眼前的陈有意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神秘主子。从他的言行举止、对自己的关注程度,都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她心中一紧,表面上却仍保持着镇定。
“小王爷谬赞了,臣女实不敢当。”她微微低头,不让人看出自己眼中的异样。
陈有意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姜云禾身边,“姜姑娘,不如随本王去一个地方,咱们好好聊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姜云禾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敖景安。
敖景安此刻也察觉到了陈有意与平日的不同,他上前一步,挡在姜云禾身前,直接叫出他的字来:“陈云峥,你到底想干什么?姜姑娘是我的人,你休要打她的主意。”
“阿黎,话可不能这么说。姜姑娘又未与你成亲,何来是你的人一说?”他微微眯起眼睛,与敖景安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