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面露尴尬,苦着脸道歉:“没怪没怪,你看我这张笨嘴,太不会说话了,江老爷的恩情村里人都没忘,大家都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我家那口子不也当众喝止江四爷胡说八道了吗,我也是怕刘嬷嬷气坏了身体。”
想起村长在祠堂内的维护,刘嬷嬷的愤怒舒缓许多,面皮和手脚也不再发麻,深呼吸几下后道:“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不是冲你,今天闹得春社的事都没个定论,只能明天再说了,黄英、英花你们先回去吧,我该给哥儿做饭了。”
黄英和英花婶对视一眼,想说些什么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江老爷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虽说以往也不常回来,但三个月前可是江夫人忌日。
人人皆知江老爷爱妻情深,每逢忌日必归家,风雨无阻,这次却没回来,岂不让人想入非非,渐渐的就传出江老爷客死异乡的言论,信的人越来越多。
江家资财丰厚,江老爷不曾纳妾,膝下只有一个独哥儿,不知道曾有多少人盼着将自家儿子过继给江家,届时江家哥儿嫁人,江老爷逝去,泼天的富贵不就轮到他们了吗?
为此村里人没少勾心斗角,好像天上掉馅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看谁有本事接得住。
英花婶话头在嘴巴里滚了几圈,最后一拍大腿道:“嬷嬷别嫌我话多,其他都好说,只是哥儿的婚事真得抓紧了,忙过开春各村就该向官府上报黄册,其中就有逾龄未嫁的哥儿和女子名单,江家哥儿已满十九却还未定下人家,正在报备名单上,一旦年满二十官府可就来人了啊!”
“这...这......”刘嬷嬷脸色发白,耳朵嗡嗡作响,瞬间上涌的气血几乎冲破血管,虽是早就知道的事,被人这般大咧咧说出来还是让她焦心,几乎无法站立。
“嬷嬷。”清凌凌的声音传来,一下子给她硬提口气清醒过来,挺直了腰板,她还得哥儿撑腰呢,绝不能倒下。
刚刚江瑞坐的地方离门口有一段距离,加之前院栽种许多花草树木,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形,没人发现他的存在,此刻他迈着步子朝几人走来,白皙的脸被霞光染成淡粉,双眸莹莹生光。
英花婶瞬间愣住了,几年前她和当村长的丈夫去过县里一次,正巧碰上宁安县首富为母亲祝寿,花万金请来红遍云雍府,在整个沅江省也声名远播的名伶游街献艺。
她远远见过一眼,惊艳得几年都忘不掉,现在却觉得那用厚重的胭脂水粉、华丽繁复的衣裳精心雕琢出的美丽,都抵不过眼前的哥儿静静往那一站。
江瑞朝英花婶点了下头,扶着刘嬷嬷手问:“嬷嬷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本来不愿出来和生人打交道,但是见刘嬷嬷为他的事着急上火,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刘嬷嬷拍拍他的手背,“嬷嬷没事,许是在外面受了风,有些头疼。”
她轻描淡写说完,看了黄英一眼,黄英立刻反应过来,拽过一直盯着江瑞看的英花婶朝大门走去,“婶子,走了走了,我们该回去给一家老小做饭了。”
英花婶这时才反应过来,想停下来再说几句,却拉扯不过力气大的黄英,只得边被拖着走边回过头道:“刘嬷嬷,明天下午记得去祠堂啊,李庄头要是回来了就让他一起去。”
“欸,知道了。”
出门后,英花婶轻轻给了黄英一拐子,“你这娃子嘴巴可真紧,问过你那么多次江家哥儿怎么样,一个字不肯透露,早知道他生得这般标致,我还操心个什么劲儿啊。”
黄英笑笑不说话,江家哥儿从小体弱多病,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说是一个村的,但除开家里人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村民猜他长得奇丑无比或是天生畸形,江老爷才没能给他找到婆家,本来只是某人随口一说,后来越传越有鼻子有眼,搞得大家好奇不已,没少抓着黄英打听,可惜就是问不出来。
黄英意有所指:“婶子,本来这事也轮不到您操心啊,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做饭吧。”
英花婶气恼地捶了他一下,“他快二十的哥儿了,要不是怕官府把人拉去配鳏夫,你当我乐意管呢。”
说完她气冲冲地甩手走了,黄英连忙去追,得和婶子交待一番出去别乱说,免得引来些不三不四的人。
院内,听着外面没了声音,刘嬷嬷忧心忡忡问:“哥儿都听到了?”
江瑞点头,“嬷嬷不必忧心,总是会有办法的。”
刘嬷嬷疲惫地笑笑,“哥儿说的对,总会有办法的,嬷嬷不忧心,哥儿也别着急,你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小姐,求求您在天上护佑我们小瑞哥儿吧。
没歇多久,刘嬷嬷就要去做饭,被江瑞拦住了,说他下午的时候肚子饿,自己热菜吃过了。
刘嬷嬷不赞同道:“哥儿怎么能进厨房呢,这些都是下人的活计,而且里面太闷对身体不好。”
唉~又是这一套说辞,江瑞已经不想和她争辩,“以后不会了,总之我现在不饿,嬷嬷多休息会儿。”
听出他话里的关心,刘嬷嬷只得答应,“好~都听哥儿的。”
李贵是天黑后才敲响江家门的,拉了整整一车东西进院,江瑞新奇地站在一边看他卸货。
“哥儿看看这个,县里最时兴的话本,插图竟是彩色的,供不应求,好在相熟的老板给我留了一套。”
江瑞从李贵手里接过一沓书,打开翻了两下,眼睛一下就亮了,画风精美色彩丰富,故事内容还是他感兴趣的玄幻,终于不用反复重温石头精的励志故事了。
“谢谢贵叔,我现在就去看。”
“哈哈哈哈,去吧。”李贵小心拿下布匹,对放东西回来的刘嬷嬷道:“哥儿今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也怪,午时还恹恹的,哄许久也不愿多吃一口,等我去祠堂一趟回来后就活泛不少,还愿意见生人了。”
李贵笑着把手里的布匹递过去,“身体好了,性子自然会慢慢开朗起来,这个年纪的哥儿最是爱闹。”
刘嬷嬷扒开布匹外裹着的粗布,面露惊喜,“哎呀,这颜色真不错,料子也好,做件春衫,等天热了哥儿正合穿。”
衣服的事李贵不懂,应和地点点头,“去祠堂是商量春社的事?”
“可不是嘛,没商量多久就和江四爷那老货吵起来了,明天还得去一趟。”
李贵搬东西的手一顿,“明天我也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正是这个理,那事儿...办的怎么样?”刘嬷嬷压低声音问。
李贵面色轻松,“去问了才知,北上商路年前就通了,我已书信一封托付给长隆镖局,估摸三至四个月就能有消息,而且据接待我的赵镖师所说,当年他曾在苏家请的鑫源镖局做趟子手,正好跟了那趟镖,苏家是安稳进了明川府的。”
“哎呦,真是天大的好事。”
自打听了村长媳妇那番话,她胸口像塞了块石头,哽得她心发慌,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只要苏家收到信,就不可能不管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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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江瑞刚醒来就抽转盘,虽然没抽到逍遥水,但收获了60积分,加上先前到账的小笔积分,现在有135积分额度。
离系统提供的500积分契约服务还差的远,不过岳不惑看起来挺讲信用的,镖师也算是武林人士,电视剧和小说里武林中人都是义字当先的,自己毕竟救过他的命,要不就相信他,不要契约服务了?
可这样江瑞又不能完全放心,有种把鱼养在河里的感觉,还是养在缸里更放心,但是又没积分。
问题绕来绕去打成死结,江瑞坐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办法,拖延症犯了,把问题抛在脑后起床梳洗。
等下午刘嬷嬷去了祠堂,他偷偷摸摸进厨房,从墙上取下个轻巧的小提篮,将花椒、姜、蒜、盐巴、酱、醋、糖等等他肉眼看到的调料全装了进去。
临走前他跑回屋里,把那套彩色话本也带上了,边烧烤边看话本应该挺有意思的。
山道才走到一小半,猛然从树上落下个人来挡在他前面。
岳不惑不好意思地道歉:“我来接你,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瑞用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说着相反的话,“没...没吓到。”
岳不惑偏头克制地笑了下,从身子后仰、眼睛瞪成猫儿眼的少年手里接过提篮,“走吧,我找到个合适的位置。”
“喔。”江瑞提步跟上,没走几步就雀跃地问:“刚刚那是轻功吗?”
“是。”
“那你能飞吗?”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不是鸟。”
“嗯??那是所有人都不能飞吗,还是有些轻功厉害的就可以。”
“是的,所有人都不能飞,而且我轻功也不弱,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飞檐走壁好玩吗?下次可不可以带上我?”
“......”
绿荫之下,阳光穿过稀疏的枝条,落在一浅蓝一玄黑的身影上,二人相携着往里走去,交谈声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