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呢,满心满眼只有她那把木剑,从早到晚都在练剑,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天天在她眼前晃,她除了会吃我送的灵果,其他连个眼神都没有,这该怎么办啊?”
避烟和旁边的姐妹对视一眼,疑惑道:“您就没尝试着,更进一步?”
沈半溪苦笑:“我当然试了,不经意地碰一下手,为她理个头发什么的,她一直都是这种,无动于衷的样子。”
说罢崩起一张脸,努力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眼神里的哀怨根本藏不住。
她本就是明丽的长相,做出这幅情态来让众人心中都不禁生了怜惜。
这样一个人的真心相对,怎么舍得拒绝呢?避烟想。
她没忍住笑了笑,一旁的宣迎琴更是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该!”
沈半溪没功夫跟她计较,又继续说:“今天倒是有一点进展,我为她指点了几招剑法,然后她对我刮目相看了。”
宣迎琴笑的快要从椅子上掉下去,扶着避烟的肩才稳住身子:“就你?指点剑法?你怕不是没睡醒吧?论脸皮我相信整个玄鼎宗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可……”
沈半溪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我偷听到长老们谈话不行?反正就是帮到她了。”
她又将天榜比试一截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我就扑过去抱住她,就是……”她四下环顾,在一帮四仰八叉的腻歪里面没找到合适的样本,只能比划着描述,“就是很亲密的那种,抱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肩上,贴的很近,我觉得她肯定能感受到我的心跳。”
避烟笑道:“那她呢?什么反应?”
沈半溪细细回忆了一番,失落到:“都怪三师姨,我根本没看到她的反应,但是后来她走的时候头都没有回……”
“有点难办呢,”避烟摇头道。
宣迎琴道:“你能不能一直指点她剑法?听你描述,你师妹是个一心一意的剑修,若是能在修行一道于她有所助益,日久天长拿下美人心岂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是损友,但偶尔也会有点用,可惜这招不适合沈半溪。
“你看看我,”沈半溪指着自己,“我像是那种能一直指点一个天才师妹的人吗,能装一波已经燃尽了好吗?”
“也是,只听闻有大能隐姓埋名扮猪吃虎教导天才后辈,可不曾听说有哪家天才后辈靠着纨绔指点成材。”
避烟却道:“如果说要于修行有所助益,沈小姐岂不是得天独厚?”
沈半溪疑惑地看着她。
避烟继续道:“我听闻剑修修行耗费甚巨,所需天材地宝数不胜数,若是……”
沈半溪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可以砸钱啊!”
避烟笑着点头:“此为主菜,若要求真心,还当配以佐料。”
沈半溪虚心求教:“何为佐料?”
避烟和姐妹们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我们那些不入流的风月功夫,倒是污了你这份真心。”
但见避烟蘸着酒水在案上画了柄小剑:"剑修最重什么?是修行。您送灵果她肯接,说明不厌;您抱她她不推,说明不拒。对这般人物啊——"
指尖落下最后一笔:"得直球!"
"哈?"沈半溪愣住了。
"明日就扛着剑匣去山门堵人!"避烟啪地合拢扇子,"要说'我倾慕师妹,这些天材地宝请收下。若师妹应允,往后修行所需,我包了'。"
她模仿着世家小姐的骄矜姿态,眼角眉梢带着风尘里淬炼出的妩媚,更显得风华绝代。
宣迎琴抚掌大笑:"妙啊!凡能用灵石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可……"沈半溪捏着衣角,"若她不喜……"
"傻姑娘!"避烟忽然伸手弹她眉心,"你当她是不喜?那分明是没开窍!"
她贴近沈半溪耳畔,呵气如兰:"她缺什么,就送什么,剑修纵然不通情爱,难道还不懂何为灵石吗?"
沈半溪连忙避开。
“谁会跟灵石过不去?”宣迎琴点头称赞,“此计甚妙。”
沈半溪:……
“总而言之呢,你要坚定自己不要脸皮死缠烂打的决心,并且倾尽一切为对方提供修行资源,”说笑了半天,宣迎琴总结道,“如此一来,不愁师妹不会倾心与你。”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丝竹管弦之声。
沈半溪好奇道:“这弹的是什么?”
避烟笑道:“我也不知。演奏者是先前莺歌坊的如樱姑娘,你们可能也认识的。前些日子莺歌坊遭了变故,如樱和其他几位姐妹都被被妈妈买了来,今天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听月楼表演了。莺歌坊与我们不是一路的,她弹的这首听起来耳生,可能是什么新曲子。”
说不是一路,是有缘由的,玄鼎宗几百年前还是维持着古派作风,将山门隐藏起来,将仙凡殊途贯彻到底,收门人全靠长老云游偶遇奇才,人丁稀少到功法可以一对一教学。
后来直到上一任宗主,也就是沈半溪的外祖母执掌门派的时候,才结束了闭门锁派的状态,开始面向凡间广收门人,许多有心求道的凡人修士,因为资质悟性等等原因被玄鼎宗拒绝了,却心存幻想不愿离去,在山脚下聚集起来。而凡间许多眼光犀利的商贾就开始不断在附近驻扎,为修士们提供住房和一应生活所需。
对于这些人,玄鼎宗未曾出面驱赶,而是默认了他们的做法,几百年过去,竟然在山脚下不同的方向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城镇。这些人虽然没能加入玄鼎宗,却背靠大树深受宗门庇护,同时也如同辛勤的蜜蜂一样为宗门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才。
而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城镇与城镇之间,自然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玄鼎宗所在的山门不是一座孤山,势力范围涵盖了连绵数里的山脉。有的城镇更靠近主峰,或是灵脉,居民以修士居多,有的城镇则地处偏远,城内大多都是凡人。
莺歌坊位于一个大镇子,生意大多面向修士。而听月楼所在的临溪镇,恰恰处在杂役峰附近灵气最枯竭的位置,平日里甚少见到修士,往来以凡人商贾居多。
目标客户不同,两家平日里也几乎没什么往来。
“这个我知道,”宣迎琴仰头饮了一杯酒,神色颇为自得,“这是紫弦真人一个月前才谱的新曲,名叫《醉流云》,我为书颜收集琴谱的时候还听她还夸过这支曲子。”
“如樱姐姐好本事啊,紫弦真人所在的乐宗离我们玄鼎宗十万八千里,她这就已经弹上了。”
沈半溪的记忆缓缓浮现,想起一个粉衣灵动的身影。
算上上辈子,她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这位曾经的花魁了,但是年少时与她们常有往来,音容笑貌竟然都不曾完全遗忘。
她疑惑道:“莺歌坊也算是成名已久,遭遇什么变故会连花魁都转手了?”
避烟对修真界的事情所知有限,之前一直没有插话,听沈半溪提问才叹了一声:“莺歌坊的老板是位修士,半年前不知因什么事情远赴姚陵,一去就没了音讯,半个月前她留在莺歌坊的明灯突然灭了,想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她一死,莺歌坊没了话事人,很快便被旁人接手,奈何终究不及从前,十二位花魁被转手了七个。”
她顿了一下,掩饰自己微妙的情绪:“说起来,如樱姐姐在玄鼎山脚下红火了近十年,如今还是长盛不衰,自她来,听月楼的生意也好了很多。”
沈半溪其实还想问,如樱在莺歌坊经营了那么久,人脉甚广,几乎已经半只脚踏进了修行的门槛,怎么会愿意来听月楼。
玄鼎宗的宗主梅笑雪是个女子,对于所有看不起女子的行为深恶痛绝,山脚下的这些舞肆歌坊也不敢触她的霉头,不兴卖身契那一套,姑娘大多是卖艺不卖身,正儿八经凭本事赚钱,偶有风月之事也讲究个两厢情愿。
莺歌坊远近闻名,连玄鼎宗的许多门人都会在修行之余去小酌两杯,那地方的姑娘除非有特殊缘故的,都是来去自由。
可这话直接问又有些不妥,沈半溪正在斟酌措辞,忽听得门外有人唤她:
“沈小姐,有人找你!”
沈半溪有些出生,嗯了一声,又跟避烟聊了几句,才缓缓回头。
正对上花归月那双淡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