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煦左闪右躲，在四只妖兽的夹攻下慌忙逃窜。一边躲闪，一边找着先解决那两只噬藤猿的空子。
但太难了！
啸风虎迅如闪电，又力气极大，一爪拍来能叫树干折断，虎啸声裹挟着风浪，叫嬴煦苦不堪言。
更何况是有两只！
四只妖兽的围攻密密麻麻，嬴煦一边靠步法躲，一边召出片水箭乱七八糟射去。
那两只噬藤猿本就重伤，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能再伤到它们一分，定能将其拿下。
有了！
一只噬藤猿率先体力不支，再被两道乱箭射中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嬴煦召出个较厚的水球屏障裹住自己，飞速向其掠去，一道水刃割断它的脖子。
四面而来的攻击断了一面，另一只噬藤猿慌忙要躲，嬴煦哪能给它这个机会？
快速侧身躲过虎爪，嬴煦操着幻出的水剑欲伤虎尾，而后直取后方的噬藤猿。
马上就要得手，忽一声虎啸在耳旁炸开，嬴煦眼前一花，立刻心道不好。
接踵而至的疾风打上她身前将将化出的水墙，却还是叫她被打的退出几丈。不待站稳，另一只啸风虎巨爪挥下，顷刻到了眼前。
“吼！”
又是一声刺耳虎啸炸进嬴煦脑海，叫她躲闪的动作慢了半分。虎爪尖瞬间勾破了法衣，嬴煦心惊胆战贴地滚开，看着剩下的三只妖兽头疼。
两只炼气五层、一只炼气四层……这还是第一次，她要同时对上如此多的妖兽。
虽说她已晋阶炼气六层，但距今不过半月，修为都未稳固。一只炼气五层还好，两只一起上，她要压制真有几分难度。
这啸风虎她在屏山之中并未见过，招式并不熟悉。
但依照它刚才的攻击方式，看来其使的是风行术法，还兼有虎啸这等天赋音波攻击。
术法与天赋技已然卓越，却还有壮硕强健的躯体……
人自诩万物之灵，高众生一等，嬴煦此刻却禁不住心中愤愤了一瞬。
真是羡慕妖兽的一体众长……
.
没时间跑神，攻击转瞬又到，嬴煦想了想，一边退一边将被勾破的法衣撕下两块布条，堵上了双耳。
多少能起点作用吧……水箭再出，这次专朝着其中一只而去，仿佛要先解决一只啸风虎，再对付余下的两只。
集中攻击果然还是有好处，一只被铺天盖地的水箭压得难以出手，嬴煦不断朝着其身上脆弱之处攻去，另一只则靠着水墙和步法尽力去躲。
打着打着渐渐摸出点门道，眼中染上一抹惊喜。
果然不出她所料。周语明为她淬炼了一次经脉，此刻施起法来，体内灵气流畅而强劲，硬生生叫她法术的威力又高了半分！
另一只啸风虎大怒，见嬴煦大有不慌不忙拖着战况的意思，想到被掳掠至此的屈辱，咆哮着快速朝嬴煦冲来。
见其近身，嬴煦皱眉却没躲，只召出水墙阻其来势，右手悄然化出水刃，欲趁其靠近反伤其身。
可那啸风虎却并未撞上水墙，来至跟前，忽然去势一改，猛地弹跳起。
不及嬴煦反应，一道黑影从头上疾速落下，她正欲挥刃去挡，那尖利啸声再起，这次声音之大足有前头数倍，叫嬴煦身形都晃了一晃。
布条根本挡不住！
从啸风虎背上跃出的噬藤猿，爪中一根藤蔓嗖地伸出，瞬间捆住嬴煦双脚，蛮力一甩，将她吊至空中。
一阵头晕眼花后，嬴煦一睁眼，面前便是啸风虎长大的巨口。那恐怖尖牙中腥臭气息扑了她一脸，叫嬴煦险些又晕过去。
脚上还捆得严实，一时难挣开，嬴煦干脆先不去管，一手化出大股水团，哗得向那虎口中塞去！
“咕噜咕噜咕噜……”
啸风虎两眼圆瞪，还未出口的吼声变成一阵咕噜，正欲吐出，又被大股水球又砸了一脸，一个反应不及，呛咳了几声。
心中大怒，待眼前扰乱视线的水花散去，它正要再去取那讨厌的人修性命，哪知还未见到人影，脖间突然一凉。
身躯瞬时没了力气，它轰然倒下，至死都没闭上眼睛。
嬴煦收回水刃，双脚一踏虎尸，顺手一刀将腿脚上藤蔓割断，然后拽着藤蔓挥手甩起，将那地上的噬藤猿也甩到半空！
另一只赶来的啸风虎到时，正好迎上被水墙一击砸碎脏腑、气息消散的噬藤猿。
张口欲吼间，被嬴煦如法炮制，大股水流蛮力冲进口腔，呛咳间被一击抹了脖子，轰然倒下。
妖兽尸体散了一地，嬴煦也喘着粗气停下，撑着膝盖尽力站着，手中水刃也没收，抬头看向石林之上坐着的周语明。
还好，这次没有新的妖兽再被丢下……
周语明眨眼间下了石林，走到嬴煦身前。那张平平无奇的面上，眼神如鹰隼，叫嬴煦心神紧绷。
她实在摸不准此人的心思，只能低头不敢直视。周语明这次倒没突然出手发难，只开口道：“很差。”
愣了下，嬴煦反应过来，这是在点评她的表现，不禁心中打鼓。
很差吗？一般来说，一个修士的战力，也就被视为约大于低一阶的妖兽。
她刚刚晋阶，修为未稳，以一敌二，还有两个炼气四层小妖干扰，无伤拿下，还算可以吧……？
“怎么，觉得自己很厉害？”
周语明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让嬴煦立马打了个寒噤。
脸上的表情收起，嬴煦垂着头拱手：“学生不敢……”
周语明没再出声，就由着她静静在原地站着。自去各个妖兽尸体边转了一圈。
“上一个闻名此界的先天百脉之人，你知道他成就如何吗？”
闻名此界？先天百脉？
嬴煦愣了愣，一时脑中纷乱：“这……学生不知……”
周语明再踱步回来，看着她静静不语：“上一个出世的先天百脉之人，十八岁便一举筑基，八十岁金丹大成。”
嬴煦心中惊涛骇浪，多少岁？
“还觉得自己厉害吗？”
周语明的问话声再想起，嬴煦心中没了半点自我感觉良好：“不觉得……”
周语明这才准她直起身。
“你修为和经脉还未稳固，今日起，每日打坐六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来石林练习术法。”
六个时辰？每日都来？
嬴煦心里一抽，想起自己兜里的十几个灵石，咬着牙应下，没敢有异议。
倒是周语明再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呵呵，不必舍不得你的灵石。”
嬴煦闻言抬头，却听不懂他的意思。而周语明显然也不打算解释，话锋一转，谈起别的。
“你还有个问题。”周语明指了指倒了一地的尸体，缓缓问她，“你是法修，为何要使短兵与敌方近战？”
嬴煦一愣，这才回想了一番自己战斗的习惯，发现确实如此。
“这……学生……”脑子里闪过许多，倒叫嬴煦不知从何说起，看周语明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她干脆大着胆子开了口。
“外门时，起初学习术法，便是水刃水剑一类。我练体之时，学得也是剑招，较为熟练。所以对战之中，便惯用剑刃……
“且学生想着，要伤及对方，必得有利器……”
所以，对战之中，她习惯了用水去化出各类兵刃，再去攻击。
想到哪说哪，嬴煦紧张不已，磕磕巴巴将自己所想的缘由讲完。一边讲着，一边思索。
虽说法修一般确实是远攻而非近战，可那不是团队出手的时候吗？
一个人遇上敌手，又没有剑修或器修顶在前面，她不近战，还能怎么打？
周语明听罢嬴煦所言，却露出个嘲讽的淡笑：“要伤及对方，必得有利器？”
嬴煦瞬时噤声，低着头不敢出气。
“法术，尤其水行。其精髓在于变化、兼容，有形却能无形。”
他挥手化出一团水球，五指一张，水球霎时破开，散如雾气，几乎不见。再收手，水汽又无声凝结，复原成水球。
“法之修行，在千变万化，你若只会模仿武器，做个愣头直冲的莽子，便别说自己是法修。”
那水球又悄然雾散，一息之间，啸风虎尸首上突然浮出一圈水雾，又眨眼化作千万根银丝，猛然刺去，将那尸首扎的千疮百孔。
嬴煦心中又惊又羡，只看了一眼，头低得更低，不敢出声。
周语明术法造诣果然深厚，也不知为何从不讲学……外门所讲术法，还真都是以模仿武器为主。
这是在骂孙家的法修是莽子，还是骂剑修器修都是莽子？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你命好不好了。”
周语明不再多话，丢下这一句，便转身要走。
嬴煦回想着他最后那一句话时的眼神不由皱眉。
这些天来，貌似周语明在教导她，但总觉着他话中总有些不明的意味，叫嬴煦心里不适。
周语明走之前甚至没忘收走所有妖兽尸体，叫嬴煦更是泄了气，没了趁机赚一笔灵石的心思。
待灵雾重新升起、遮蔽住外面的视线，石林中只剩自己，嬴煦盘腿坐下，拿出卷轴。
想起周语明刚说的话，心跳如惊雷。
十八岁筑基、八十岁金丹……简直夸张到骇人听闻。
如今琅岩城修为最高之人孙家家主，也是一百六十岁才晋阶金丹，如此甚至都有天才之称。
八十岁金丹……足足少了一半的时间！这是何等天赋与努力才能做到？
还是说琅岩之外当真宗门无数、人人修仙、遍地金丹？
她也是先天百脉，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能有望一举筑基，甚至触及金丹？
待在这里，确实让她的眼界太小了……
心里兀地冒出这个念头，嬴煦很快按下，面上无甚表情。
拿出那卷术法，嬴煦立于石林，一点点开始练习。
这卷术法写得倒是极详细，修行方法、辅佐口诀指决皆记述完整，甚至还有方法心得。
半天很快过去，有着充盈灵气和卷轴指导，嬴煦很快将第一招“飞水镖”练了个一成熟。
这不还是在模仿武器吗……？
一边心里默默嘀咕，嬴煦一边收好卷轴。
石林的灵气不能浪费，来都来了，接下来几个时辰，她便继续在林中打坐练功、巩固修为。
周语明不知用了何法子强行为她拓宽、淬炼经脉，如今吐纳起来，身体极不适应。
灵气几乎是汹涌进入，她却很难留住。仅仅让功法运转顺利，都花了好几个时辰适应。
也难怪周语明说，叫她每日要打坐六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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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过半，嬴煦才离开石林，准备回去休息。
进了西院，天色已晚，这会儿除去少许地灯，小道上半分人影也无。
嬴煦慢慢走着，心中思绪万千。道路两肩黑影摇曳，各个院中都有禁制法阵隔音，倒显得西院格外静谧。
走着走着，到了一方池水边，嬴煦驻足立住，看着淡淡月色发愣。
内门休沐三月一回，倒是比外门好。还有三月，就能回家一趟，见见家人了。
娘和姥姥大约已去城东了，不知旧伤可有好转？小黑神出鬼没的，也不知精神起来没。
茸茸又缓过来了么……日日睡在它那宝贝石头窝里，不吵不闹乖乖的，就是还是怕人，也不知究竟怎的了。
想起那石头窝，又是一顿。还好此次回门，谨慎起见没带石头，若被周语明察觉，只怕不好……
正胡乱想着，前方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嬴煦去看，不禁怔住。
来人竟是孙怀真。
她正与另一筑基修士走在一处，朝这边而来，距离还远。
说不清是什么心思，嬴煦转身便走。
那厢二人已走至池畔，其中一个果然是孙怀真，几月不见，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
嬴煦收回远望的视线，拳头不自觉攥紧。
恍惚之中，又回到那座深门大殿。藏灵描金的殿门微微开着缝，她垂头挨在门前，听着宣判如钟声荡开，将心口震出裂缝。
“她不适合。”
嬴煦抽出回忆，口中喃喃：“我当然适合。”
她会证明，要修道，她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