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昆明长水机场时，陆思年已经恢复了活力，像只刚出笼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取行李时，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对机场里穿着民族服装的工作人员尤其感兴趣。

"宋易华，你看那个姐姐的衣服！好漂亮啊！那些银饰会不会很重？"陆思年扯着宋易华的袖子小声问道。

宋易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彝族的传统服饰，银饰确实有一定重量，但——"

话还没说完，陆思年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请求合影了。宋易华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挂着宠溺的微笑。

两家人搭乘预约好的车前往酒店。路上，陆思年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闪过的风景。昆明的冬天比他想象中温暖，道路两旁的花开得正艳，远处群山如黛。

"和北方的冬天完全不一样！"他兴奋地回头对后座的宋易华说，"你看那些花！我们那儿现在树都光秃秃的！"

宋易华点点头："云南是低纬度高原，四季如春。"

酒店位于昆明市中心，是宋母精心挑选的。考虑到两家孩子AO有别，订的是两间相邻的双床套房。陆思年一进房间就扑向靠窗的那张床，在上面滚了两圈。

"这床好舒服！比家里的还软！"他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说。

陆母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叮嘱："先去洗澡，一身汗臭味别往床上蹭。"

陆思年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拎着洗漱包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冲走了旅途的疲惫，他哼着歌，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想明天的菌子大冒险。

洗漱完毕，陆思年穿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跳上床，迫不及待地打开短视频软件搜索"云南菌子攻略"。随着一个个视频划过，他的笑容逐渐凝固。

"不是吧..."他喃喃自语，手指快速滑动屏幕，"松茸季节过了？牛肝菌要等到六月？鸡枞菌现在没有？"

他猛地坐起来，切换关键词继续搜索，结果却大同小异，一二月份是云南菌子的淡季，可采摘的种类少之又少。陆思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床上。

"营销号害死人啊！"他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那些让他心驰神往的采菌视频全都是夏季拍摄的，根本没人告诉他冬天菌子这么少！

不死心的他又搜索"云南特色景区"，这次倒是跳出不少推荐，但每个景点之间的距离让他瞠目结舌——"昆明到大理要四个小时高铁？去香格里拉更远？"而且几乎所有攻略都提醒要准备氧气瓶，幸好听了宋易华的建议提前买了。

陆思年在床上来回打滚，把头发揉得像鸟窝一样："这咋办呀！菌子采不了，景点又那么远..."

正在整理相机的陆父抬头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看吧看吧，瞅瞅你那样，幸好我早有准备。"

陆思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什么准备？"

陆父神秘地笑了笑，从行李侧袋掏出一本厚厚的《云南冬季旅行指南》和几张打印纸："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冲动？我查过了，这个季节虽然没有菌子采，但有更好的——元阳梯田正是灌水期，罗平油菜花马上要开了，还有腾冲的热海温泉..."

陆思年眨眨眼，接过父亲手中的资料。彩页上，元阳梯田如镜面般倒映着天空，罗平金黄的油菜花海一望无际，确实美得惊人。

"哇..."他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但随即又撅起嘴，"可是菌子..."

"菌子餐厅里随时能吃，"陆父拍拍他的肩，"但这样的风景一年只有这个季节能看到。我们明天先去滇池看红嘴鸥，后天去石林，然后租车去罗平，怎么样？"

陆思年眼睛亮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问问宋易华的意见。他不想在手机上聊，直接跳下床，趿拉着酒店拖鞋就往外跑。

"我去问问宋易华！"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房门。

陆母在后面喊："把外套穿上！"但陆思年早已跑没影了。

站在宋家房门前，陆思年理了理浴袍领子，刚要敲门，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太随意了？但转念一想，他和宋易华都这么熟了，应该没关系。

"咚咚咚。"他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一股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站在门口的宋易华让陆思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同样穿着酒店浴袍，但系得一丝不苟，领口规整地交叠着；头发还湿着，被一个白色毛巾包裹成滑稽的"贵妇发包"，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最让陆思年惊讶的是，平日总是冷淡自持的宋易华此刻脸颊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了许多。

"你怎么来了？"宋易华侧了侧身，"先进去吧，怪冷的。"

陆思年这才意识到走廊确实有点凉，赶紧钻进房间。宋父宋母正坐在各自的床上整理行李，见他进来，笑着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陆思年匆匆问好，然后直奔主题，"我刚才去搜攻略，这个季节的菌子有点少，不适合去摘菌子！"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像只被抢走零食的小狗。

说完，他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坐下，却发现两把椅子上都堆着衣物——宋母的丝巾、宋父的外套，连窗边的小沙发也放着宋易华的背包。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宋易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坐我床上吧。"

陆思年也没客气，径直走到宋易华的床边，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挂在了床尾和春凳的位置。由于姿势太过放飞自我，他的头几乎是倒立着的，浴袍的衣领因为这个动作撑开了大半，露出大片锁骨和一小片胸膛。他浑然不觉，继续哀叹："我的采菌梦啊..."

宋易华看到浴袍也重力的影响勾勒出陆思年的身体线条，红着耳朵迅速移开视线，走到窗边假装整理背包，声音有些紧绷："没事，不能采菌子但是我们可以吃到菌子啊，想吃的去餐厅就能吃到了。"

听到这话，陆思年猛地立了起来，改成盘腿坐姿："那确实，但是没有那种惊喜感了。"他比划着，"你想啊，亲手在森林里找到一个松茸，和自己盘子里突然出现一个松茸，感觉能一样吗？"

宋母笑着安慰他："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然也不会有人反复去一个地方旅行。"

陆思年遗憾地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宋易华。对方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耳朵尖红得可疑，跟个人机似的直直坐着。当宋易华转身时，陆思年注意到他的浴袍腰带系得比刚才松了些。

宋易华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突然快速掀开被子盖住自己的腿，然后上床继续翘着二郎腿。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却透着一丝不自然。

陆思年歪着头："你要睡觉了吗？"

"嗯……"宋易华盯着自己的膝盖，"一路上太累了，准备睡了。"

"那好吧，我走了。"陆思年站起来，浴袍因为刚才的折腾已经松垮垮的，他随手拢了拢，"你少翘点二郎腿，容易X型腿。"

宋易华："……好，晚安。"

"晚安！"陆思年朝宋父宋母也道了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房门关上后，宋母疑惑地看着儿子："怎么今晚这么早睡？之前不是还有余力玩游戏的吗？"

宋易华一把拉过被子背过身去盖住肩膀，声音闷闷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睡觉睡觉！"

宋父和宋母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体贴地没有多问。

回到自己房间，陆思年发现父母已经准备休息了。他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摸出手机，发现宋易华刚刚发来一条消息：

睡一会：查了一下，昆明有家菌菇火锅很出名，明天晚上可以去尝尝。

陆思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飞快回复：

Na?SO?：好呀好呀！你最好啦！[爱心]

发完才意识到自己顺手打了个爱心表情，赶紧撤回，换成了大拇指。但屏幕上立刻显示

睡一会:我看到了

陆思年把脸埋进枕头里，脚趾尴尬地蜷缩起来。这时，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睡一会：[爱心] 晚安。

陆思年盯着那个爱心表情，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了，温暖又痒痒的。他小心翼翼地长按保存了这个表情，然后回复：

Na?SO?：晚安！明天见！[月亮]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时，陆思年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他赤脚跑到窗前，"唰"地拉开窗帘，昆明的天空湛蓝如洗，几朵白云悠闲地飘着。

"太棒了！又是令人兴奋的一天！"他对着窗外大喊，吓得窗台上的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陆母被他的大嗓门吵醒，迷迷糊糊地抗议："才七点...你小点声..."

但陆思年已经冲进了浴室，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开始洗漱。电动牙刷的嗡嗡声、拍打爽肤水的啪啪声、不小心撞到毛巾架的"哐当"声，组成了一首活力四射的晨间交响曲。

当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时，父母才刚起床。陆思年等不及他们，抓起手机就给宋易华发消息：

Na?SO?：起床了吗起床了吗？我们去吃早餐吧！[太阳][太阳]

睡一会：已经在电梯口了。

陆思年瞪大眼睛，立刻回了个"马上到"，然后对着还在穿衣服的父母喊了句"我先去找宋易华了"，就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门。

电梯口，宋易华一家已经等在那里。宋易华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外套一件米色针织衫，看起来清爽又精神。陆思年注意到他的头发似乎比平时蓬松一些，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棕色光泽。

"早啊！"陆思年蹦到宋易华身边，眼睛亮晶晶的，"你起得真早！"

宋易华微微点头："习惯了。"但陆思年分明看到他嘴角有一丝上扬的弧度。

两家人一起来到三楼的自助餐厅。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陆思年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长长的餐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现煮的米线冒着热气，金黄的煎蛋和培根堆成小山，新鲜水果切得整整齐齐，还有他叫不上名字的各式云南特色小吃。

"原来这里的自助餐厅也这么多好吃的？"陆思年惊叹道，像个第一次进糖果店的孩子。

宋易华拿起一个餐盘递给他，语气平淡："像这种贵的酒店都会有自助餐厅，早餐钱也会另算，这么贵的早餐费自然会给客人吃好一点。"

陆思年接过餐盘，吐了吐舌头："宋大学者又开始科普了。"但他马上被香气吸引，兴冲冲地跑去挑选食物。

他每样都想尝一点，不一会儿餐盘就堆成了小山。回到座位时，宋易华已经优雅地吃起了水果沙拉，餐盘里的食物摆放得整整齐齐，像艺术品一样。

"你拿这么多吃得完吗？"宋易华看着陆思年那座"食物山"，挑了挑眉。

陆思年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小看我！我可是长身体的时候！"说着叉起一大块火腿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早餐后，他们按计划前往南屏步行街。因为没有把车运来云南，两家人决定像当地人一样乘坐公交。陆思年对此兴奋不已，他喜欢这种融入当地生活的感觉。

公交车上人挤人，陆思年和宋易华被挤得几乎贴在一起。每当车子急刹或转弯时，陆思年就会不受控制地撞进宋易华怀里。

"对不起！"第三次撞上后，陆思年红着脸道歉，却发现宋易华的耳尖也红得厉害。

宋易华摇摇头，一只手默默抓住了扶手，另一只手虚扶在陆思年背后，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这样稳一点。"

陆思年突然觉得车厢里的空气有些稀薄，心跳声大得仿佛能被周围的人听见。

南屏步行街比陆思年想象的还要热闹。街道两旁是风格各异的店铺，路边摊飘来阵阵香气，行人来来往往，充满了生活气息。

两位母亲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进商场就直奔男装区。陆思年和宋易华像两个洋娃娃一样被轮流塞进试衣间，换上一套又一套衣服。

"这件好看！"

"这套也试试！"

"哎呀年年穿这个颜色真衬肤色！"

陆思年试得头晕眼花，但看到母亲们开心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宋易华则一直保持着无奈的微笑，任由母亲摆布。

直到两人同时从试衣间出来，现场突然安静了一秒——宋易华穿着加绒黑长筒裤、白色衬衫和黑色毛衣领结，像个清冷的大学生；陆思年则是白色长筒裤、浅棕色衬衫和棕红色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