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下午，陆思年昏昏沉沉地上完最后一节语文课。窗外的阳光晒得人发懒，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机械地记着笔记，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即将到来的自习课。
下课铃响起，陆思年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他偷瞄了一眼课程表，确认等下确实是两节自习课，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莫晓，"他转向同桌，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下午巡堂教官来了问我去哪了，你就说..."
"说你去问老师问题了？"莫晓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可老师不是都去开会了吗？"
陆思年一愣，耳朵立刻红了："那...那你就说我去找同学问问题了。"
莫晓的表情突然变得高深莫测："你去找宋易华他们？"
"对啊。"陆思年低头整理书本，避开同桌探究的目光。
"啧啧啧，"莫晓突然凑近，声音带着揶揄，"他不是你对象吗？"
陆思年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不是不是！他不是我对象！"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引来周围几个同学的侧目。问个问题为什么要注意安全？
莫晓显然不信，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噢~嘿嘿。"
‘问个问题为什么要注意安全？’陆思年一头雾水，但没时间深究了。他抓起理科作业，逃也似地冲出教室。
走廊上，陆思年深吸几口气平复心跳。十班在三楼，五班在二楼，这段楼梯他走得异常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只是去自习而已..."他小声嘀咕，"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五班门口，陆思年停下脚步，偷偷从前门往里张望。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他扫视一圈，没在前排找到宋易华的身影。
"嗯？他没有坐前排吗？"陆思年困惑地皱眉。
他的出现很快引起了五班同学的注意。窃窃私语像涟漪般在教室里扩散开来。
"他是谁啊？"
"好像是语文年一吧？"
"陆思年？"
"陆思年不是总分年二吗？"
"长得好好看啊，他是Omega吗？"
"他找谁呀？"
若有若无的目光和议论声让陆思年耳根发烫。他贴着墙往后门挪动，终于在后门靠窗的位置发现了宋易华——他正独自坐在双人座位上，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宋易华似乎早就等在那里，抬头对上陆思年求助的目光："来了？"
陆思年做贼似的从后门溜进去，迅速在宋易华旁边的空位坐下，把脸埋在臂弯里："好尴尬好尴尬..."
他感觉随着自己的落座，教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他进来我们班了！"
"他和宋易华坐一起？"
"他们之前好像是一个班的。"
"宋易华不是Alpha吗？陆思年是他对象？"
"应该是。"
"帅哥怎么都有对象了..."
陆思年耳尖发烫，偷偷瞄了宋易华几眼。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听见周围的议论，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我怎么感觉他们都在看我..."陆思年把脸埋在书本后面，声音闷闷的。
宋易华头也不抬："因为你好看。"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没准他们想让你帮他们补习语文呢，你小心点，不然一天补到晚。"
这个玩笑并没能缓解陆思年的紧张。他像只受惊的兔子，时不时抬头环顾四周，又迅速低下头去。
上课铃终于响起，同学们不情不愿地回到各自座位，教室渐渐安静下来。陆思年长舒一口气，悄悄把椅子往宋易华那边挪了挪。
"放松点，"宋易华压低声音，"没人吃你。"
陆思年刚要反驳，突然注意到教室角落有闪光灯一闪而过。他眯起眼睛看去，只见一个女生正慌忙把手机塞进抽屉。
"有人拍照..."陆思年紧张地抓住宋易华的袖口。
宋易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一愣："完蛋了，是班上的八卦之神，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陆思年都立正了＂啊？！那咋办啊？＂
＂没事，我等下去问问她能不能删照片。＂
陆思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噢了一声，翻开数学作业。但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和窃窃私语，让他如芒在背。
"这道题怎么做？"陆思年故意凑近宋易华，指着作业本上一道题，借机挡住自己发烫的脸。
宋易华自然地接过本子，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声音低沉而清晰："先画辅助线..."
渐渐地，陆思年被宋易华的讲解吸引，忘记了周围的视线。他们头挨着头，像上学期无数次自习时那样，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
直到——
教官从后门走来，看着两个好学的同学还没在意，走近一看发现两人的名牌不一样，另一张桌子和柜筒空空如也。
"你们两个！"
一个严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陆思年浑身一僵，缓缓抬头，看到巡堂教官正皱眉盯着他们。
"同学，你是这个班的嘛？怎么在这里？"
陆思年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报告老师，"宋易华平静地站起身，"他是我请来帮忙补习语文的同学。"
教官狐疑地打量着他们："补习？不是应该去图书馆吗？"
"图书馆没位置了。"宋易华面不改色。
教官又看向陆思年："你是哪个班的？"
"十...十班。"陆思年声音细如蚊呐。
"十班？"教官挑眉，"文科班的来理科班补习？"
宋易华淡定接话："他理科薄弱，我帮他补数学；作为交换，他帮我补语文。"
教官将信将疑，正要再问什么，教室前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莫晓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张纸，气喘吁吁："报告！林老师找陆思年同学去办公室一趟！"
陆思年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个绝佳的脱身机会。他迅速收拾好书本，对教官鞠了一躬："老师我...我先走了。"
逃出五班教室后，陆思年一把拉住莫晓："怎么回事？林老师真找我？"
莫晓没有继续装高深，认真回道："真的。＂
办公室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暖风，陆思年却觉得后背已经冷透了。林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镜后的目光犀利如刀。
"下课刚想找你，你人就跑没影了。"林老师的声音不紧不慢，"没想到我等到上课都不见人，一问才知道你跑五班去了？"
陆思年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去...去问我之前班辅导数学的同学..."
"你数学不是挺好的吗？"林老师翻开成绩册，"上学期期末考100多分。"
对于陆思年来说，这个成绩确实不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熬了多少个夜晚、做了多少本题册才换来的。而那个总是耐心讲解的身影，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还不够好..."陆思年低着头，"而且成绩可能会波动..."
林老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话锋一转："你是总分年二，也是我们班很不错的榜样。"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你之前的班主任跟我夸过你，我想让你负责组织一下班级经典诵读活动，做个推荐书目，你看可以吗？"
陆思年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啊？好、好的..."
"下周一班会课展示，没问题吧？"林老师递给他一份参考书目，语气突然轻松起来，"对了，你去五班找的是哪位同学啊？这么厉害能辅导年二？"
"宋易华..."陆思年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林老师眉毛一挑："年一那个宋易华？你们关系很好？"
办公室的白炽灯在陆思年眼前晃出一圈光晕。他咽了咽口水，突然灵光一闪："我们...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许多年没见了。刚好我数学又差，所以他帮我补数学。"
这个半真半假的回答似乎起了作用。林老师表情松动了一些，但眼神依然带着探究："噢~这样啊..."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家里知道你们...这样补课吗？"
陆思年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师是在担心早恋问题。他赶紧点头："知道的！我妈妈还说要谢谢他呢！"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林老师意料。她推了推眼镜，最终摆摆手："行吧，不过要注意纪律。"她特别强调，"不要影响人家班的秩序，保持安静。"
"好的，谢谢老师！"陆思年如蒙大赦，抓起书包就要往外冲。
"等等，"林老师又叫住他，"诵读活动的方案周五前交给我看看。"
陆思年连连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陆思年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他靠在墙边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五班走去。
推开五班后门时，宋易华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们老师放你回来了？"
陆思年蹑手蹑脚地溜回座位，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补课为什么不给？"
宋易华挑眉："她没问别的？"
"问了..."陆思年压低声音，把办公室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特别夸张地模仿林老师怀疑的表情，"她肯定以为我们早恋！"
宋易华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陆思年眼睛亮晶晶的，"她居然信了！"
宋易华突然咳嗽起来，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他推了推眼镜掩饰表情："...兄弟？"
"哎呀，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嘛。"陆思年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接了个苦差事..."
他把经典诵读活动的事告诉了宋易华，后者听完若有所思："需要帮忙吗？"
陆思年眼睛一亮："你会做PPT吗？"
"会一点。"宋易华拿过他的笔记本，"先列个大纲？"
两人又像往常一样头挨着头讨论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惊险插曲。陆思年闻着宋易华身上淡淡的乌龙茶味，突然觉得无比安心——有它就是一种便利，没有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里用《老子》做例子会不会太老套了？"陆思年指着本子上的一行字，这翻译让文科第一的陆思年有点…哽咽。
宋易华摇头："经典就是经典。"他顿了顿，"不过可以加些现代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