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考前的校园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走廊上的倒计时牌每天翻过一页，老师们不再用学分威胁，而是搬出了更可怕的杀手锏——毕业证。

"学考不过关，毕业证都拿不到！"

"就算考上大学，也得回来补考！"

"别以为文科生就能轻视理科科目！"

不过这也不是恐吓，真的有学长因为学考不过和学弟一起补考的，还觉得很丢脸呢。而且学考不过真的不得毕业证，就算你毕业了也要回来考，甚至不能录取大学。

这些警告像咒语般在各班教室里回荡。陆思年看着周围同学熬夜熬出的黑眼圈，摸了摸自己模拟考九十几分的化学试卷，难得感到一丝轻松。

老师严厉警告了那些六十分徘徊的同学，一定要提升一点，以防万一，而那些40左右的更是被老师抓去开小灶，晚自习天天把他们抓去上大课，相比于陆思年，被老师点名当问题助手，也意味着陆思年包过的。所以陆思年也没再约宋易华补习，因为……

"陆思年！这道电解池的题怎么分析？"

"生物有丝分裂和减数分裂的区别是什么？"

"化学平衡常数到底怎么算啊？"

模拟考成绩出来后，陆思年的课间就再也没能悠闲度过。文科班的同学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围着他，必修的化学和生物笔记在课桌上堆成小山。

"等一下...这道题应该先写电极反应式..."陆思年被三个同学同时拉扯，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

莫晓从人群中挤进来拯救他："你们别抢！一个个问！"转头小声对陆思年说，"要不你学宋易华，收补课费算了。"

陆思年苦笑着摇头，继续耐心讲解。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到学考前一天，他的嗓子都哑了几分。

陆思年没有去找宋易华，宋易华也没有找过他，自己天天被问题充斥着，也无暇顾及其他，也没问宋易华怎么不来找他。

一直到学考当天，校园里弥漫着一种庄严的紧张感。教室被清空改造，课桌之间拉开夸张的距离，前后左右都像隔了条银河。监考老师手持金属探测仪，严肃地站在考场门口。

"请同学们排好队，依次接受检查。"

陆思年站在队伍中，看着前面的同学像过安检一样被扫描全身。轮到他时，金属探测仪在口袋附近"滴滴"响起。

"口袋里有什么？"老师皱眉。

陆思年不明所以，伸手进口袋摸了摸，摸出了熟悉的形状，是自己的饭卡："可、可能是这个..."

老师让他把饭卡放在教室外的物品放置处，又扫了一遍示意他可以进场。坐下后，陆思年发现手心全是汗——明明题目不难，但这阵仗实在太吓人了。

两天的考试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化学、生物、历史、地理，四门副科轮番上阵。每当陆思年提前答完卷子，抬头看到教室里其他同学抓耳挠腮的样子，就不由庆幸自己有宋易华这个"私教"。

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考场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陆思年交卷走出教室，阳光照在脸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到自己的教室把桌椅收拾好后放学铃已经响了，他慢悠悠地晃下楼梯，打算去五班看看——虽然这几天没补课，但已经习惯性往那个方向走了。刚转过拐角，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宋易华正靠在五班门前的走廊栏杆上，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准确捕捉到陆思年的目光。

那一瞬间，嘈杂的走廊仿佛安静下来。陆思年不确定宋易华是不是在等自己，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

"考得怎么样？"宋易华直起身，声音穿过人群清晰地传来。

陆思年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小跑过去："还不错！多亏宋老师教得好~"

他本想开个玩笑，却发现宋易华的表情异常认真。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

"这几天..."宋易华顿了顿，"没人打扰你复习吧？"

陆思年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些烦人的富二代："啊？没有啊，有些同学会问我问题而已，这样我也可以巩固一下我的知识嘛。＂

宋易华皱眉看着他思索了一下，随即开口:＂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那些手机上面的。＂

陆思年也想起了手机上面的跟骚扰短信似的消息提醒，＂没有没有，我都屏蔽了，"学考要紧嘛。"

宋易华似乎松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给。"

"什么？"陆思年接过，拧开盖子——是他最喜欢的柠檬茶，还带着温度。

"润喉。"宋易华推了推眼镜，"不是说你最近在当小老师嘛，陆老师~？"

陆思年听着他的尾音心头一颤，小口啜饮起来。甜中带酸的味道瞬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

"好喝！"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易华，"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宋易华嘴角微扬："小卖部看你天天都去买。"

这个细节让陆思年耳根发烫。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这样细致地记在心上。

走廊上的人渐渐稀少，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思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学考完了，我们是不是该..."

"继续补习？"宋易华接话。

"我是说休息！"陆思年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不过..."他眨眨眼，"物理确实还差点..."

宋易华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他后颈挡住腺体的头发："有时候真心感觉你像个抖/M，为什么会这么想补课。"

陆思年听他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很有偷感的看了一眼宋易华回答道:＂你又不是抖/S，而且我好学不行吗？这说我我有上进心好嘛。＂

宋易华听到这句话下楼的步伐停了下来，陆思年不明所以，回头看他，发现宋易华正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个招笑的动作让陆思年感觉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也用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回看宋易华。

宋易华回神说了句＂你怎么耳朵红了？你不会真的是抖/S吧？＂

陆思年用着被污蔑了的表情回答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这猜的也太准了，但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啊。

学考结束后的校园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紧绷的氛围一扫而空。更令人惊喜的是，学校宣布放假三天——因为高考要占用教室做考场。

"终于能喘口气了！"陆思年瘫在宿舍床上，翻看着手机里同学们发的假期计划。大多数人选择回初中母校看看，这是学校不成文的传统。

他犹豫了一会儿，发了条朋友圈：

「有人想一起回母校看看吗？南城第十二中学~」

发完刚放下手机，提示音就接二连三地响起。陆思年满怀期待地点开，却发现评论区的画风完全跑偏：

「你是哪个学校的啊？没准我们是一个初中的呢？」

「十二中？是私立那个吗？我表姐在那读过！」

「年年宝贝我可以陪你去~虽然我不是十二中的~」

「陆同学要不要来我们学校玩？很近的！」

陆思年的嘴角一点点垮下来。这些评论里没一个是真正十二毕业的，全是些想套近乎的闲杂人等。他正打算关掉手机，一条私信突然弹出——

睡一会：你要回母校？

简单五个字，却让陆思年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赶紧点开回复：

补课的年年：是啊，我见之前学长学姐都是这个时候回母校的，不知道有没有人陪我去。

发完又觉得有点可怜兮兮的，赶紧补了个笑脸表情。

宋易华回复得很快：

睡一会：我陪你去？带我参观一下呗，我也带你去参观我们学校。

陆思年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几秒，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怎么回。宋易华要陪他回母校？还要带他去参观自己的初中？这个提议太过美好，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补课的年年：可以啊！

他最终回复道，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显得太兴奋。

睡一会：你是哪天去？

补课的年年：明天

睡一会：行，那后天去我学校

补课的年年：好！

对话简洁得不像话，但陆思年的嘴角已经扬到了耳根。他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又爬起来翻箱倒柜——明天穿什么好呢？总不能穿着高中校服回去吧？

第二天清晨，陆思年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十二中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头发仔细梳过，还喷了点香水——就一点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初夏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思年正低头检查手机，突然感觉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等很久了？"

宋易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思年抬头，阳光有些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今天的宋易华没戴眼镜，穿着黑色短袖和深色牛仔裤，整个人挺拔得像棵小白杨。

"没、没有！"陆思年慌忙站起来，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我也刚到。"

宋易华伸手扶了他一把，掌心温热干燥："走吧，陆导游。"

十二中的校园比记忆中要小很多。陆思年带着宋易华走过教学楼、操场、食堂，每到一个地方都能讲出一段回忆。

"没想到这么久了学校还是没舍得用他的前返修他的塑胶跑道……."

"食堂阿姨特别凶，但会偷偷给我多打菜……"

"初三那年回南天我从这个楼梯摔下来，差点把屁股摔扁了……"

宋易华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个问题。当他们走到一棵大榕树下时，陆思年突然停下脚步。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他摸了摸粗糙的树皮，"下午的时候我总来这里睡觉，有一次跑完操太累了就趴在这睡过头了，差点整个晚上的晚自习都错过了。"

宋易华轻笑一声："像你会做的事。"

"喂！"陆思年佯装生气地撞了下他的肩膀，"我初中可是很乖的好吗！"

"是吗？"宋易华挑眉，"那墙上那个涂鸦是谁画的？"

陆思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教学楼侧面的墙上，一个褪色的拖把涂鸦依然清晰可见。他的脸瞬间红了："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画的？"

"猜的。"宋易华走近那面墙，指着拖把旁边几乎看不清的小字，"这里不是写着‘lsn’吗？"

陆思年捂着脸哀嚎一声："天啊这还在！当年我被班主任罚扫了一个月厕所！"

宋易华大笑起来，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陆思年从未见他这样开怀大笑过，一时看呆了。

"怎么了？"宋易华注意到他的目光。

"没...没什么。"陆思年慌忙移开视线，"就是...你笑起来很好看。"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啊！太尴尬了！

但宋易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耳尖却悄悄红了。他转移话题："要去见以前的老师吗？"

"好啊！不过..."陆思年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假装是我哥？不然老师肯定要问我高中成绩..."

宋易华挑眉："为什么是我扮哥哥？而且，我扮成哥哥不是更该问成绩吗？我都怕你们老师翻旧账把我这个‘哥’留下来"

言之有理，陆思年的话无理"因为你看起来就很靠谱啊！"陆思年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你比我高那么多……没事的，老师应该不会翻旧账的。"

宋易华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答应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拜访了几位陆思年曾经的老师。每次介绍宋易华时，陆思年都会说"这是我哥哥"，而宋易华则会配合地点头，偶尔还补充几句"弟弟让您费心了"之类的话，演得像模像样，陆思年本来介绍起‘哥哥’还是有些局促的，但是宋易华说＂弟弟让您费心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笑。

离开学校时已是下午。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谁都不想太快结束这难得的相处。

刚出校门，陆思年又想起刚才的无奈致谢，肩膀抖了抖，宋易华冷冷的，接近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