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那个妹妹?胆子这么小,像没见过坏人。”
“是没见过。”伏城单手启开一罐山城啤酒,递给壹休,顺手捡起周宝文的书,放在高架子上,“不敢让她看见。”
“不应该啊,你坏的不明显吗?现在是烟酒都来,还蹲过局子,我可比你老实多了。”壹休开玩笑说。
“我又不害她,”伏城言简意赅,“她不怕我,我只会保护她。”
“那也保护的够久了,怎么样——”
宝文拿着插了花的啤酒瓶走出来,正撞见壹休跟伏城说:“城弟,要不要跟你休哥一起,去骑行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伏城没作声,好似真的在考虑。
宝文“咚”一声,将瓶子笃在壹休面前,玫瑰红艳,而宝文气咻咻的,说:“不准!你自己失恋了想不开,还想把哥哥也拐跑?”
“失恋?”壹休讶异,“谁失恋?叔都没恋过。”
“顾姿啊!你忘了吗?渣男!”
声音很大,瞬间安静,宝文以为阵住了场,但随之壹休的一阵大笑,却让她再度提心吊胆。
“你小子很行啊!”壹休先是扎扎实实地擂了伏城一拳,伏城后撤半步,壹休咬狠了笑意说:“你休哥的家底都敢往外抖。不过——”
“还顾姿呢?那都多少年前的旧账了?这趟骑行我路过苏州,不小心被顾姿逮住,还被她刚上小学的儿子拜了干爹,又包出去一个大红包。”
宝文听完,很遗憾地“啊”了声,壹休笑她:“有啥好啊的?小妹妹你要知道,生活不是只有爱情,爱情没了,再找别的嘛,你信不信——”
壹休意味深长地瞥向伏城,说:“你城哥最后也要上路。”
“他不会!”
“为啥子不会?”
“就是不会!”
当宝文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强烈,不光壹休在看她,伏城也在看她,她顿时满心的委屈都变成了小孩子式的耍赖:“哥哥就是不会!哥哥要陪我读完大学!”
“周宝文。”伏城平静地喊她的全名,提醒她:“你已经成年了。”
“我知道!”
知道我和你之间,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更不属于爱情,可你还不是陪了我快十年?怎么就不可以,一直陪我长大呢?至于动机,只要你在这里,就都不重要。
这些宝文都想说,但她都不能说。
眼看宝文快哭了,壹休才想起打圆场,“嗐,我们就是瞎聊,聊着好玩儿的。不走不走,你城哥不走,等你上完大学了,我们一起报个老年团,来个毕业旅行。不是说吃火锅吗?走走走!催催你三哥,问他来了没?”
火锅桌上推杯换盏,伏城刨了两碗蛋炒饭,喝的白酒,宝文咬着酸梅汤,无聊地听他们天南海北地胡侃。
她夹起涮好的毛肚,放进伏城的油碟碗里,看他和香菜一起送进嘴里,又开始涮下一块牛肉。
也是在沸腾喧嚣的热辣里,伏城喝大了,突然讲起:“我以前还想过去当兵,那会儿还没跟人打架,也没留案底,每天都趴在教室的最后排看我们班学委,想我以后要去当兵。
可是命不好,打架,纹身,进局子,混到今天,这些我都不后悔。
老子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一刀捅死那个姓周的!初中是,十年前更是!她总跟我说世界上有好人,要我当个好人。好人里面她是我最喜欢的那个。我想当兵,想保护她,想保护被欺负的人。我真TM没用!没护住她!她还反过来跟老子说:我你是保护不了了,求你保护我妹妹。这句话我能记一辈子……她妹妹也姓周,周宝文的周。”
周宝文捏紧筷子,按照小说里的情节,周宝文想,这会儿她筷子上夹的牛肉应该掉进汤里,溅起滚烫的油星,烫得她手一缩,接着她站起来,大声吼回去:“你有病啊!这TM关我什么事?!”
她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但又不能全部听懂。她隐约猜到了哥哥守在她身边的理由,要真是这样,那她也认了,她不难过,至少,她没有此刻泪光闪烁的伏城难过……
“哥哥,吃肉。”
宝文夹起牛肉,放进伏城碗里,伏城送进嘴里,用力嚼,边嚼边问壹休:“休哥,你真能忘了顾姿?”
壹休也有点喝高了,他磕出烟点燃,含住,双颊再猛地一吸,两个凹坑,瞬间更老了,等他吐出那口烟,宝文已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壹休晦涩难明地说:“真忘不掉,那就记着呗。”
然后补上一句:“你比我们都惨,我还能当干爹,三声把人追回来了,结婚了都,城弟你呢?”
“等着!”伏城喝大了,“我也能!以后等周宝文结婚,我也要混个干爹当当!替她们挡灾……”
“哥哥,吃肉。”
宝文又给伏城夹了一筷子牛肉。
饭局散场,伏城去前台结账,宝文去洗手间整理仪容,当她对着镜子涂好口红,喉咙一哽,还是没忍住捂脸哭了起来。
“所以关我什么事啊……”
“又叫我周宝文,又想当干爹?做梦!”
打车送宝文到校门口,宝文才走两步,拳头一攥!又倒回去,拉开车门,揪住后座醉醺醺的伏城,咬牙切齿地说:“哥哥,我不要喜欢你了。”
“还有,我在你吃的牛肉里面,裹了灯笼椒!”
“再见!”
唯一清醒的周灿阳,剥了颗糖,笑微微地“啧”了声,“城弟啊,你可真的是,烂桃花一大堆,愣是没一朵结果的。”
周宝文回到寝室,洗了个澡,洗掉了一身火锅味儿。
她情绪不是很高,看到放在床上的书信盒——《陈慰的玫瑰》还剩一章没读,还有一封信,一只布袋,和那本湖蓝封皮的日记本。
她拧亮台灯,翻开《陈慰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