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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Give in to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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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凯尔的身上还残留着拉赫特的气味。这气味来自那件长外套,掺杂着泥土,草叶和汗水。如果让一两天前的修凯尔来评价,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地底魔城。他照顾过的暴风食人魔在感冒痊愈以后把他抱起来亲了又亲,那个时候他的身上就全是这种味道。

在他被阿邦带离地底魔城之后,直到他再次加入魔王军,他都没有再见到过地底魔城的那些熟悉的怪物。它们也许逃走了,也许已经被杀死了。他从来没有和阿邦讨论过相关的话题,阿邦也许曾经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得到机会,就被他带着怨恨刺出的那一剑打断了。在那之后,就算在一切结束以后,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他后悔吗?大概吧,他后悔过的事情那么多。他不该硬拉着拉赫特来这里。让拉赫特在荒野中失魂落魄地流浪和寻找,总比让拉赫特在这种地方,沐浴在人类的憎恶和仇恨之中,轻描淡写地作为一个罪人而死去来得好。

也许,如果提兰的小占卜师也在波普家的吃饭名单上的话,她会用尖声的惨叫来提醒他们此行的危险。但是波普也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们,甚至连阿邦也不赞成他们前来,他们还是就像被磁石吸引的铁钉一样来到了此地。这就像命中注定的厄运,修凯尔想,他的坚持果然只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拉赫特要是知道了他如今在想什么,肯定又会嘲笑他吧。拉赫特会说:你真是自大又天真,自以为能够主宰别人的命运,其实你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和其他的人类毫无二致,既不会无缘无故地给旁人带来幸福,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不幸。就算拉赫特是那个奄奄一息地躺在棺材里的生物,他也一定会这样嘲笑的。

因为那是对自己和别人都很严厉的拉赫特。修凯尔想,他们之间合起来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相处时间,也许他脑海中的拉赫特的想法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是他认为拉赫特会说出的话,是他认为拉赫特会代表人类来宽恕他。因为拉赫特也是他杀死的生物啊,就像拉赫特的原谅和帕普尼卡的断壁残垣中的残骸的原谅可以画等号一样。拉赫特没说过原谅他,也没说过不原谅他,就像帕普尼卡的枯骨不会再说话一样。

而拉赫特嘴里说出的讨厌他的理由,却只是把自己的死亡和一堆无关紧要的事情并列在一起。

拉赫特讨厌他,但是爱他,没有什么理由,却直到最后一刻才像个玩笑一样说出口。

而拉赫特是不是把他的回答,当成了安慰垂死之人的权宜之言?

修凯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各处发出的哀鸣,跌跌撞撞地在空无一人的小镇中奔跑。他首先要赶回骑士团的营地,拿回装有药草和解毒草的背包。有了这些药物,拉赫特能够撑下去的几率会大不少。可是如果遇到骑士团的成员该怎么办,是该用这里的人为了嫁祸拉赫特,杀死了他们的成员,他们自己的孩子,这样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的猜想来警告他们吗?

拉赫特,他一边奔跑一边低声地说:“相信我。”

可是连修凯尔自己都没法相信自己啊。太阳还挂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小镇西边的山头上,他却已经跑不动了。风从他的背后吹来,从海上来的风,带着一点咸腥的气味,就像是血的味道。在他被迫停下脚步,扶着自己的膝盖喘息的时候,他的呼吸里也都是这种味道。

也许真的我们都快死了,一个死在寻找之中,一个死在等待之中。修凯尔揪起自己的长外套,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地呼吸,试图用拉赫特的味道掩盖住自己的血的气味。但是这只是让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纯粹的死亡的味道。

这大概不是因为诅咒,而是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修凯尔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在他每走一步的时候,甚至在他努力呼吸的时候,他体内布满裂纹无法修复的骨头都在尖叫。这已经不是熟悉或者忍耐就能撑过去的痛苦,因为他越是努力挣扎,这种痛苦就更加深刻。

他接近骑士团的营地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营地的另一端,他们被拆毁的小帐篷里,他们带来的背包也早已不见了。

这是当然会发生的事情。既然拉赫特被当做敌人,那么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危险而不可接近的。这样的话,他们的背包无论是遭到没收检查还是销毁都很正常。没有比这一切更正常的事情了。修凯尔对自己露出勉强的苦笑。拉赫特问过他:为了活下去会做什么呢,会偷窃吗,会杀戮吗?

只是找回被抢走的东西,算不上偷窃。

他之中的光,如果因为这种原因就会消失的话,那就消失吧。他的誓言如果要让他失去拉赫特,那就背弃誓言吧。如果这算是背叛了人类,重新踏上邪恶的道路的话,那么随便人类怎么说吧。

他翻找了所有的帐篷,到处都没有他们的背包,但是在队医的帐篷里找到了便携的医药包,一些药草,绷带和几瓶圣水。修凯尔自己嚼了一点药草试图恢复体力,他想要喝一点水,但是想起所有的饮用水里都可能已经被下了那种毒药,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饮水,只是努力地将那个塞满了的便携医药包挂在了腰上,站了起来。

在他走到营地入口的时候,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到了山头后面。小镇快要淹没在这个山头的阴影之中了,他看了看腰间的剑,宝石还是暗淡无光的。拉赫特现在还安全着。

但是他自己却不怎么安全。他发现小镇里的居民已经陆续回来了,烤肉的香味从破碎的街道的另一头飘来,有三四个披甲的骑士团成员正站在那里。

修凯尔飞快地离开了这条通往教堂的大路。

他希望那些人不要发现他,但是如果骑士团的队员回到营地,看到失窃,那么他来过这里,做了什么,要去做什么就都很清楚了。修凯尔不能冒被他们抓住的险,他虽然有把握打倒整个骑士团,但是没有把握在那之后还能及时赶到拉赫特身边。而且如果已经有人赶到了教堂,拉赫特就已经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了。而他找到的就只有这一点几乎毫无用处的药草。

在修凯尔看到有人出现在小巷另一头,就只好从一户人家的后院翻墙而过的时候,他听见了女性惊恐的叫喊。

刚刚从地窖里爬出来的人类居民,一眼看到翻墙进入自己家的陌生人,发出这样的叫喊声也是理所应当。而且修凯尔穿着肮脏的长外套,乱糟糟的头发糊在脸上,怎么看都至少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强盗。

女人发出尖叫的时候,修凯尔快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到了院子里的树下,努力地缩成一团,让自己处于墙外窥探的人类的视线之外,“别说话。”他低声地,用哀求的语气说,“求求你,请不要说话。”

那是个老年女性,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伛偻,虽然还没有缩成占卜师的祖母那样小小的一团,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了。修凯尔虽然在捂住她的嘴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用力,但是她还是因为突然的惊吓和拖拽晕了过去。修凯尔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把她平放在树下,解开她的领口,又在她的前额和嘴唇上滴上了圣水。

小巷里的人似乎走远了,修凯尔明明可以离开此地,但是这是他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也许她可以告诉他在哪里可以找到僧侣们。

那个老人呻吟了一声,慢慢地苏醒了。修凯尔单膝跪在她的身边,低声地开口,“非常抱歉,夫人,在下突然闯入,让夫人受惊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夫人是否知道,镇子里的僧侣如果不在教会里,会在什么地方?”

她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眨了眨黯淡的褐色眼睛,在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的脸上的时候,她再次露出了憎恶的表情,却没有再次尖叫,“和魔族为伍的叛徒!”

如果她不是躺在他的面前,而是面对面站着的话,她一定是想要在他的脸上吐口水的。修凯尔这么想。她可能不是可以说话的人,但是如果他现在离开,她会继续喊叫的。到时候全镇的人都来追逐他的话,后果得不偿失。与之相比,在这里损失一丁点时间还是可以忍受的。

“我不知道夫人误会了什么,”他诚恳地说,“我的同伴没有杀死任何人。我一直和他在一起,生为魔族并不是他的过错。”

“那么你是一个被魔族欺骗的人。”老人严厉地说,“二三十年前,有个自称是吟游诗人的魔族带走了小镇最美丽的姑娘,然后没过多久魔王就来进攻我们了。那个人自称吟游诗人,其实是给魔王通风报信的。他拐走了小镇最美丽的女人,糟蹋了她,然后抛弃了她。在魔王被勇者诛杀以后,那个被他骗了的姑娘才知道事实,但是她已经被那个魔族骗到了山的另一头,在乡下生了和那个魔族的杂种,然后和那个短命的小杂种一起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你如果不想有这样的结局,就最好迷途知返,将他交给我们。”

拉赫特的故事,在人类口中居然是这样的版本。

“夫人。”修凯尔说,“您所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塔鲁萨的亲戚?”

“你是外乡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人类的口中背负的罪名就死去的拉赫特的父亲,因为人类的排斥而死去的拉赫特的母亲,因为害怕遭到排斥而将拉赫特藏匿起来,不让外界知晓的亲戚,怨恨着人类的拉赫特。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情。

“因为,那个无辜的小孩子,就是你们这一次想要杀死的魔族。”

他看到老人的瞳孔收缩了,就像看到了一条毒蛇。

“他果然是来报仇的!所有人都看到那个魔族率领群龙踩碎了我们的一切财产,他是不是告诉过你,是我们逼死了他的母亲?你果然是和魔族为伍的人类叛徒!来人啊!有没有谁在?那个人在这里!”她用力地打了修凯尔想要触碰她的手,挣扎着要爬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夫人。”修凯尔哀求道,“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是勇者派我们前来调查光柱的。你们想要杀死的魔族是勇者忠心的仆从,他已经不是坏人了。如果他要偿还他在这里犯的罪的话,在三个月前,我已经杀死过他一次了。如今他不会再伤害你们,我也不会允许他伤害你们。请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说什么都晚了!”老人喊道,“在我们的房屋倒在巨龙脚下的时候,在我们的孩子死在他的诅咒之下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跟随魔族的叛徒,你也……”

修凯尔想要说什么,但是胸口起伏,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的眼泪流过嘴角,沾着他咬破嘴唇流下的血迹,从他的下颌滴落在地上。

“来不及了。”他呜咽着说,“我也知道来不及了,来不及救他的话,他就会死。我不想看着他在我面前死第二次了。求求你,僧侣不是会对所有生物一视同仁吗,神不是会拯救一切子民吗,他会忏悔的,如果你们原谅他,救了他的话,他会为了自己犯下的罪忏悔,并努力赎罪的。”

老人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他:“你为什么能替他保证?”

“因为他爱我,我也爱他。”修凯尔说,“如果你们不想再看见他,我会带他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但是,请不要杀死他。”他跪倒在老人的面前,“请告诉我僧侣在哪里,我想要救他。”

“孩子,”老人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他杀过很多人吗?”

“我知道。我也……”

“你是帮助勇者的战士,魔王军的叛徒,魔剑战士修凯尔。”老人在仔细打量了他的脸以后说道,“你也曾是魔王军的一员,所以要为他说情?”

“夫人,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战斗了,没有办法为勇者出力,也无法找寻失散的伙伴。我们为了寻找失踪的小勇者,在世界各地寻找,如果失去他的话,我们会失去能够到达危险场所寻找勇者的伙伴。我们并不是有意闯入小镇,如果他是不受欢迎的人,我们会立刻离开;如果需要他留下赎罪,帮忙重建小镇的话,我们会一起出力。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如果真的要闹得不死不休的话……”他似乎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那我就只有陪着他一起战死,就算要带上什么人一起上路也无所谓。”

“可怜的孩子,你和那个女人一样啊。”老人的目光从憎恶渐渐变成了怜悯,“为了一个下贱的魔族什么都可以做,不但宁愿和他一起死,甚至宁愿犯罪。可是他会怎么对你呢?他获得了生还的机会就会抛弃你,背叛你,把你一个人留在全是敌人的世界上。”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把一只手放在修凯尔的肩上,“向神忏悔,然后让他去死吧。这样至少你还可以得救。”

“然后,就可以像你们对待很久以前的那个可怜的女人一样对待我了吗?”修凯尔站了起来,甩开了她的手。他似乎可以忍受人类的憎恨,而无法忍受人类的怜悯。这也是他傲慢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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