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几乎一年没用自己办公室了，他推门进去一股霉味，蜘蛛网都牵到电脑前了。

“太脏了！太脏了！”扫地僧跟着陈简脚后跟挤进屋子里，已经开始干活，还不住说道，“必须打扫！必须打扫！”

陈简把电脑打开，刚想插上硬盘，就进来个人反手大力把关上，几步跨到他面前，指着他骂道：“陈简，你差点害死我！”

看着今天异常暴躁的曾珠，陈简有些莫名其妙。

“别装无辜装可怜！”曾珠就差揪住陈简衣领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求着去大禹是干嘛！”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陈简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陈简觉得自己挺会安抚女孩的。

“我在走廊上看见了，无人机是你放的！你知道可能会被拦住检查，早就想好了万无一失的办法！”陈简还想打哈哈，但被曾珠按在地上摩擦，“那种手搓无人机，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哪里搞的？”

望着曾珠的眼睛，陈简最后妥协了，无人机确实是他找来的，就在被落笔推出设备室后，他迅速发了短信给同伙，无人机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一扇开着的小窗外，陈简把硬盘放上无人机，自己没事人一样返回了21层。

“我很抱歉，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没调查清楚前，本来不想惊动你们。”他无奈说道。

“所以你到底拿了他们什么？”

“我盗取了他们的训练数据。”

曾珠惊得睁大了眼睛。陈简不理会他，插上硬盘。

“等等！”曾珠抓住他的手，在硬盘没有插上电脑前，迅速拔掉网线。

陈简愣了一下，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真该死。

插上硬盘后，陈简在电脑上一顿操作，但越到后面他的表情越发凝重，最后他迅速拔掉了硬盘，在桌上狠狠砸了一拳。还好刚刚曾珠拔了网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难怪落笔气定神闲把他们放走，怪不得监控失效——这全部都是这个人工智能的阴谋！那个机器人就是想诱导他去盗数据。

“这到底是什么呀？”曾珠看着屏幕上跳来跳去的小金毛，疑惑问道，“这小狗是你的屏保吗？”

“病毒。”陈简挫败地瘫坐在椅子上，“这是量子繁殖引擎，会自动复制无数副本，通过局域网传播，搜罗重要数据，上传到特定地址，只要电脑试图启动杀毒软件或追踪上传去向就会冒出一只小狗进行拦截。”说话的功夫屏幕上已经有十来只大大小小的金毛了。

“你！”陈简指着电脑对扫地僧说，“把这破烂玩意儿收了，放进粉碎机！”

被大禹摆了一道，陈简窝在公寓里复盘总结失败经验，顺便配合范霜对他的新小说每日催更。

凌晨三点的窗外，依旧霓虹满天，远处播放着大禹公司的广告，用的还是落笔那张英俊脸蛋。

把窗帘拉上，坐回桌前，陈简发现电脑收到一封邮件。看着熟悉的发件人，他感到一阵恼火，点开邮件，居然是空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陈简胡乱猜测着，想把邮箱关掉，但突然发现在页面的末尾居然有几个小字，不，不是字，而是符号——五个感叹号！

但这是什么意思？是这个人工智能的挑衅？程序错误？还是在暗示着什么？他陷入沉思，无意识的用光标划拉着那一排感叹号，忽然感叹号下居然被光标选出一排小字来，陈简一下坐直了，看向那排字。

“字体颜色是白色呀。”他把整个页面选中，复制下来，发现除了感叹号，就是那一排小字了。但那也并不是文字，而是一堆乱码一样的数字，用点分开——像一个网址。

他把那网址复制到网页上，但却显示不存在。

心中满是疑团，他决定给落笔回信。

快速写好一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点击发送，过了几秒钟显示发送失败。

烦躁的陈简一夜没睡，8点刚睡了一会，又被范霜电话轰炸。

“简哥，你今天来公司吧，老板有事找。”

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去到公司，没进门就被人一把拉住。

“小简，老板有没有说今天开会干嘛呀？”是老全，他有点心神不定，“要是涨工资就好，莫不是要裁员吧？”

陈简感觉老全最近挺卖力赚钱，自从他上回直播收获几十万粉丝之后，就沉迷直播不可自拔。所以应该是担心小老板追究他不务正业吧，但曾珠其实不太管员工这些事情。

“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一会听小老板怎么说吧。”陈简宽慰他道。

本以为这是个什么全员大会，但他发现只有老板还有些比较早加入公司的员工。

老板今天很不对，陈简观察了一会得出结论，太过谄媚，一定没有什么好事情。果然，没说几句客套话开始言归正传。

“大家也看见数据了。”曾珠痛心无奈的样子，“我们的数据一直在下滑。”

这话说完，坐在陈简旁边的老全明显揪心的拧了一下眉。

“为了应对市场的变化……”曾珠继续说道，“今天大家要讨论

出办法来提高业绩呀。”

“什么时候搞KPI这一套了？”陈简撇嘴道。

“大哥，不讲KPI不行了，你们还欠我500万呢。”没在意大家惊慌失措的表情，曾珠示意范霜说话。

“介于公司现状，在座的各位请拿出方案，如果一时想不到，这里已经有几个拟好的方案了，大家可投票。”

感觉跟上学要回答问题一样，陈简有些难受，老全的样子像是想说几句，但伸出的一点胖手犹豫了一下又缩回了。

“没人有好方案是吧。”范霜看了看大家，打开全息投影说道，那就先看看这几个方案吧。“

“第一，加大宣传。”

“第二，提升质量。”

“第三，节约成本。”

“哪儿学的这一套呀，这放十年前都不用的调调。”说话的是资深编辑郑子谦，他入行已经十多年，在这家公司当编辑也有七八年了，平时不喜欢出现在公司里，两周前休假去了，昨天才回来上班，“实在不行，我看你让AI写个方案吧，也不至于这样没创意。”

陈简不喜欢他说风凉话的语气，说道：“范霜只是发布正常讨论流程，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郑子谦不再说话，范霜继续说道：“可能我的说法有点老套了，那我说说具体做法吧，加大宣传的部分就由我们几位颜值作家出卖出卖人设来进行宣传，灵感其实还是来自大禹推出的写作机器人，这就交给陈简老师和几位新人作家。”

陈简满脸问好？什么？出卖什么？范霜没理会他的疯狂眨眼，说道：“提升质量方面就是要多搜罗些有天分的写手，郑老师比较擅长这方面，可以多努力。”

“最后我来说吧。”曾珠站起来，“节约成本是让我们能走得更远更久的办法，减少开支、裁员等措施……我们就不用了，作为全世界所剩无几的全部由人类组成的文学创作公司，靠的就是人文情怀，如果我们为了盈利也走上了大清理这条路，就违背了我买下这家公司的初衷。”

老全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

“老板你再考虑一下吧，”会后，陈简对老板哀求道，说是哀求，但更像威胁，“你知道我不行的，你要让我整这个，我都得变内向，到时候小说也写不出来了。”

“行啊，你先还我100万。”曾珠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不能说不行哦。”

“你让我直接去抢得了。”

“要不这样吧。”曾珠好像料到他会拒绝，在这里等着给他更好的方案，“你要是答应把联觉症的数据贡献出来，100万不要你承担了。”

“那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救救大家不成吗？反正又不少一块肉。”

“你们根本不知道联觉症是怎么回事。”陈简表情严肃起来。

“不就是情感转化为感觉吗？”曾珠道，“这就是我们现在需要的，只要控制得当，可以在阅读场景中提升读者体验感，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可我们都不能保证可以控制好。”

“我找了最顶级的专家，绝对没问题。”

“就像你上次300万找那个？”

“那不是很好吗，一点痕迹都没有，就是贵点。”曾珠尬笑了一下。

陈简转念一想，说道：“提供数据也行，但你帮我个忙呗。”说完他尽量温柔的笑了一下，表示友好。

曾珠警觉的眯起眼睛，心想陈简可能没好事。

又是一场曾珠的秘密约会，只是上次是两个人，她和张泽，这次却多了陈简。

陈简觉得曾珠这位学长要不搞科创公司也可以去写畅销小说，毕竟没有几个人像他这样能从马里亚纳海沟聊到屋顶上种几种作物最高效。

他想悄悄发信息问曾珠：是不是听你师兄说话是合作的必要一环，

四十三号混凝土拌意大利面已然是各门课兼修的巅峰了 ，这位有过之无不及。

什么被证实的不被证实的被他说出来都好像真的。

“APT，APT（黑客手段的一种）知道吧？那是持久战，打扫卫生的保洁算是最好的布局。”张泽用手指叩叩桌面，“不过，业界大多走的都是DDOS，APT这种恶毒商战我们一般也不做。”

听他说完这句，陈简真的想走人了。

好在曾珠适时说话了。

“师兄，你那些专业学科我们也不懂呀，你就说行不行吧？”

张泽犹豫再三后终于带着他们去了这栋房子的后院。

临出门前，他让服务员把他刚刚要的杏仁红豆糕打包了一份。

梧桐树环绕的院子尽头有一道门，走入门里是一条长廊，尽头是电梯。

陈简以为上了电梯就该到地方了，但他们上了顶楼，一辆飞车停在顶楼车位上。

坐着那辆车往北边郊区开了20分钟在一片荒芜的芦苇草中的小空地地降落了。

两米高的茫茫草海被风一吹，翻滚着巨浪。在夜色下显得暗潮汹涌。

张泽没有叫他们下车，看出曾珠有些害怕，陈简悄声问她：“你上次一个人就敢跟他来这里！”

“不是啊，上次就在城里工作室。”

说话间车微微颤抖起来，怕是还要转移到别的地方，但十多秒后车身并没有攀升，反而下降了，从车窗望去，他们正在慢慢沉入一个直径10米的钻井中。

下沉三十米左右，前方出现了一道气密门，车灯照上门时门像风扇片一样收入墙内。一间三个车库大的空间出现在门后。

车停好后，张泽示意他们下车，带着他们穿过刚刚打开的一道门，进入一条纯白色的长廊。

长廊两侧间隔二十米左右有一道门，他们在右边第五扇门停下，气密门被打开，一间有着众多设备的实验室展现在面前。

“老大，你回来了。”扎着简单马尾辫的女孩跑到门边，“刚刚晓晓又做了十种路径。”

张泽脱掉外套交给女孩：“他人呢？”说着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女孩，“我带了他爱吃的糕点。”

“后面呢！”女孩朝身后努了努嘴。

张泽简单介绍了一下，就领着他们到一扇玻璃隔断后面。

那里有三套脑机链接装置，而其中一台上躺着一个年轻人。

张泽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年轻人苏醒了过来，他没理会陈简几人，自顾自走了出去。

张泽疑惑的看了看扎马尾辫的女孩，似乎是询问，谁惹他了？

“我也不知道。”女孩耸耸肩，女孩名叫苏韵。

张泽皱眉，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着：“这祖宗……”

苏韵看着张泽走出去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她引着陈简和曾珠在旁边沙发休息等待，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曾珠倒不无聊，和苏韵很聊得来，两个女孩子不知道说些什么，笑得合不拢嘴。

陈简喝了满肚子白开水正不耐烦要往外走走的时候，张泽拖着刚刚那个年轻人进来了。

年轻人并没有和他们俩打招呼，只是往电脑前坐下，开始敲键盘。

张泽说：“这是我徒弟，叫覃晓。”说着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有些得意，“计算机天才。”

陈简心想，张泽这种明显的自恋型居然也能夸别人。

那年轻人看着不过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