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左南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爸爸又悄悄地去客厅里坐着了。经过几晚的相顾无言,左南春现在甚至有点害怕出去面对那寂静又或明或暗的客厅。她又心疼爸爸,又心疼妈妈,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时常在这样的夜晚胁迫着她。
那无声播放的电视、那随着剧情改变亮度的客厅,都像一把镊子一样夹着她的心脏,像千斤巨石堵塞着她的咽喉,无法呼吸、气喘不匀。左南春平躺着盯着天花板,门缝里有若隐若现的光线透过来,房顶上也有对面楼窗户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着,使屋里的光线不至于黑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
手机震动从枕边传来,左南春叹了口气,缓了几分钟,深呼吸几次,才伸手把手机摸索出来。
凌宇也差不多知道左南春家里的情况,他不敢问太多怕影响左南春,只好处处试探,既想替左南春分担一些,又怕哪一句说错了惹得左南春悄然落泪。
凌宇:【师姐,快开学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需要请假一段时间吗?】
左南春:【暂时先不用吧。这次拿的药也要吃个把月看看有没有效,我先回学校继续工作。下次需要复诊时我再回来。】
手机界面反反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凌宇又发来信息,【我想你了。】
其实左南春也想凌宇了,想他笑着的眉眼,有时得意的语气、臭屁的表情。在家的这段时间,就是靠着一些美好的愿景才好透一口气。但她又会在想想之后责怪自己,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幻想,不应该、不对、不可以这样。
【师姐,我买了两个个摄像头,可以联网,在自己的手机上下载一个软件之后就可以远程看监控画面。我想着这样你回来了也能安心一点。】
【大约明天就到了,很好安装的,你看放哪里合适。】
左南春心里一暖,【谢谢你。】
【什么?你和我说什么?也太见外了吧?回家太久我们感情就淡了是吗?】凌宇顺势插科打诨,闹着撒娇要说法。
【说什么谢谢啊,空口无凭的,真要是想谢谢,你就好好想想回来了怎么弥补我这么久没见到你的孤单寂寞吧!】
左南春看着发过来的一条条信息,忍不住笑了起来,压在心里的的大石头短期地被凌宇搬起来,大大地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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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来的摄像头圆滚滚的,商家还给送了两个卖萌的帽子,可以套在上面。
左南春在凌宇的远程指导下,在店里和家里都按上了摄像头。凌宇和左南春商量着先试试远程软件好不好使。
软件安在凌宇的手机上,等左南春回来后他再卸载。视频那一头的凌宇低着头鼓捣软件,突然隐匿地露出一丝坏笑。
左南春正低着头给摄像头来回试小帽子呢,突然耳边传来巨大一声“师姐!”给她吓一激灵,差点没给她摄像头吓掉。
“嘿嘿嘿。”手里的摄像头又传出凌宇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声,“不好意思,吓到你没有啊。”
显然他的语气里并没有特别的不好意思。
左南春手举起要发飙,凌宇又谄媚地笑着说,“我给你放歌听呀,前两天听到了就特别想给你听。”
于是慵懒的歌曲又从带着q版头套的圆摄像头里流出来。
摄像头的音效没有那么好,但是歌词依旧听的清楚。
“I’ m looking out of the window,我正望着窗外,
and waiting for u at dusk,在黄昏之时等待你,
Let time keep frozen,就让时间冻结吧,
Hold on my temperature in your hand longer and longer,让我的温度停留在你手中时间更久更久些,
You always put my mind at ease,你总是让我非常安心,
butI'm still nervous without you,但我仍会在你不在的时候感到紧张,
but you say u don believe,你说你不相信这些,
You love me and gave me everything,你给我爱给我一切,
The dark room in the night will be especially bright with you,这深夜中黑暗的房间因为你而格外的明亮,
A piece of heart he fly out when she’ s gone,一颗心他随着她的离开飞走,
I just want you in my life,我只想你在我的生命中,
Having having you,拥有拥有...你”
放歌时凌宇又变得安静起来,就像他大多数时间表现的那样,仿佛偶尔插科打诨活泼外向的他只是少见的人格突然冒出来,只有在左南春在时才显露出一些孩子气。
远隔千里的恋人就这一颗摄像头听完一首抒情情歌,很快又开始忙正事。
凌宇在摄像头的另一边指挥着左南春调试角度。
按照凌宇的指挥,左南春把摄像头放到了鞋柜上,又把摄像头的镜头调的几乎仰视房顶。
眼看着他给左南春说的角度位置越来越离谱,左南春心生疑惑。
“你给我说的这个位置,对吗?我怎么觉得?他这个视角看的位置像是我下巴呀?”
“这样看是有点不对哈,感觉只能看到餐桌这一部分,不能看到大部分客厅。”
左南春又按照凌宇的建议把摄像头拿起来放到了客厅角落的空调柜上。
“把镜头再往下一点,哎,对,再往下一点,不过没关系,师姐,这个镜头你也可以远程操控的。”
左南春感觉这次摄像头的位置还算正常,“这样可以看清整个客厅吗?”
“大部分是可以看清的,我把照片发来你看一下。”
发过来的是一张左南春的仰视双下巴丑照。虽然凌宇很快就撤回了,但左南春还是看到了。
“……”
又是一张呲着大牙乐的表情包发过来,还是借用的左南春经常用的那张图。
左南春怒在手机上点点点,把凌宇的备注改成“露牙花的”。
摄像头的另一边,凌宇也正在对着左南春的脸一点一点,仿佛在隔空抚摸。
“哎不对,我发现这个其实根本不用你远程下载软件,我自己手机就可以操作了啊!”左南春拿着说明书。
“哎呀,这证明什么,证明我在你心里比说明书好用多啦~而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多快乐,是吧!”
·
安排好下次回来复诊的时间和行程,左南春才安心买回程工作的票。无论多么舍不得,归期与离别始终要来临,不是舍弃这边忘了那边,而是尽力保持生活、保持平衡。
父母把左南春送进高铁站,连带着大包小包的吃的用的,防止“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从本科时期的老师同学都在那里,但他们给予的快乐也不是爸妈亲手装的饺子粉条酸菜那种味道,各有各的美好。
按照以往,左南春是要断然拒绝的。一个女生,大老远背着大包小包分量不轻的东西坐车奔波并不是一件易事。但今年,一来是凌宇有车且老早就满怀期待地说要去接她,二来她也想让“孤身一人在外”的凌宇尝尝“家的味道”。
挥别父母,又费劲巴拉的把行李箱拽到车座旁。好在左南春定的是车头的位置,有足够大的空间供她把行李箱塞进去,免得挑不到一个身强力壮的乘客来帮她把几十斤重的行李箱举到头顶。
但再次拖着巨重的行李箱随着超多的人流走向出站口也是一个很耗费体力的任务。
左南春边费力地拉着行李箱,尽可能的加快脚步,这样好像她和凌宇见面的间隔时间仿佛就没有那么长。
她一边感受着手机振动,一边抬头寻找凌宇的身影。果然,在非乘客可以进入的出站口最远距离的地方,凌宇趴在铁围栏边焦急地张望。
在踏出出站口的第一时间,凌宇就接过了左南春手里的行李箱和肩上的大包小包。
他笑眯眯地,像一只许久未见主人的小狗蹭来蹭去,但又尽力保持克制。
从出口出来,凌宇很自然地和左南春十指紧扣。
“你等了多久啊?”
“坐车累不?饿不饿?”
他俩几乎异口同声,又相视而笑。
到了地下停车场,凌宇去后备箱放行李,左南春几乎寸步不离地挨着他,两人像新鲜出炉的连体娃娃,但是又都很一本正经。
然后,一本正经地凌宇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嗯?”
左南春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凌宇轻轻推了推她,又用大拇指擦过她的唇角,左南春突然脸噌的就红了。
凌宇顺着左南春一起坐在后面,两个人挤在一个后排座位上,原本宽阔的空间变得狭小暧昧。
地下车库昏暗安静,挤在一起凌宇把头埋在左南春的脖颈间,也没什么动静,好像只是在感受体温传递。
几分钟后,左南春因为被挤在一起的大腿发麻而实在忍不住动了动身体。
凌宇一把摁住了左南春的手和大腿,把左南春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抬起头抚摸左南春的下巴和嘴唇,缓慢而又凶狠地接吻。
左南春要喘不过气来,仰头往后倒,急需一些新鲜空气,她胸口因为呼吸剧烈而起伏。凌宇又一点点吻向左南春的额头。
凌宇左手撑着左南春的后脑勺防止她磕到,右手和左南春的一只手十指相扣,紧紧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