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研究所依然忙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相当普通的一天。

“林愿？你怎么来了？”

监控室的大门被刷开，里头几个人闻声回过头，却看见意料之外的面孔：“你来值班？我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得休息几天呢？”

年轻人面色平静，却透着淡淡的疲倦：“还好，闲着也是闲着，崔斯特说最近人手紧缺，我就来了。”

她随口应着，走上前接过上一个值班人员卸下的装备：“你刚刚巡逻到第几层了？”

“32层，这轮查完就可以休息会了。”

45层以下的区域由其他人员负责，但具体的工作任务并没有什么区别，林愿自己偶尔会去崔斯特的办公室，但也仅限于此了。

有人打了个哈欠，然后如同病毒传染给了每个人，好一阵过后监控室才安静下来，几个监控岗的工作人员双眼无神，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

系统会自动识别画面中的异常，但它被设定得过于敏感，常常会上报一些没有意义的预警消息，这时候就需要他们进行过滤处理。

“对了，你好一段时间没来了，上头拨了预算，增加了异能监测设备。”同事已经换好常服，正要离开，想起来赶紧回头叮嘱她，“我们试用过几次，五米之内还算灵敏，但是再远就不太准了。”

便携设备的局限性，再加上为了避免影响到实验室的器械，所以只能还用最低频的反射器。

“是这个？”林愿从腰带上拆下一个小玩意，“怎么用？”

“按这个按钮，常开就行了，巡逻完关掉。”

简单的交接之后，林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另一个队友，监控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将思绪也带到远处。

那只怪物死了之后……发生什么了？

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昏迷前一秒是瞄准镜里消失的蜘蛛怪，而再睁开眼，头顶已经是实验室的天花板。

途中醒醒睡睡，一直如同在梦中沉浮。

坐在病床边的只有崔斯特一个人，正常来说他应该还挺忙的，也不知道在这陪了多久，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愁绪：“林颀还留在联研所帮忙，幸好他在实验室留了两支血清，这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林愿对这样的说法不置可否，那个男人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她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从来不会强求什么。

但其他人会“强求”，在林颀眼里，这样的行为大概更可恶。

见她不说话，崔斯特只能尴尬挠头：“这两支应该够你维持一段时间了，我回头得再跟他要一点，唉……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谢。”

见林愿没什么兴致，崔斯特清了清嗓子：“先生很关心你的身体，待会……咳咳会有人来问你无人区的事，主要就是你们进了腹地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别太紧张，记得什么说什么就行。”

虽然知道她刚醒，说这种事有些不太合适，但奈何米勒尔催得很急，他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对于这些事林愿向来很配合。

“我知道了。”

“咚咚咚——”

监控室的门被敲响，拉回了林愿的注意力。

来人是一个肤色有些黑的小伙子，看起来有点面生，但其他人都认识他。

林愿已经很久没参加巡逻了，这次还是崔斯特为了让她好好养身体——如果一直闲着，米勒尔反倒会来安排任务，倒不如找点简单的事来做，这样说出去也好听。

斯塔研究所的日常巡逻并不复杂，也没有太多使用异能的需要。

“你好，你就是今天的队友？林愿？”来人笑出一口亮白的牙，“我是卢胥，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开始。”林愿起身，最后确认了一遍装备，便跟着对方一起出了门。

外面的走廊亮堂到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又很快适应，而这次的搭档性格虽然活泼，但还是很有眼色地没有问东问西。

“说是从32层开始往下，没错吧？”卢胥主动按下电梯，“我来之前看了一眼，十七层往上都已经走空了，还有不少楼层的研究员准备离开，下一轮巡逻应该会省心很多。”

林愿有些走神，随意点头算是应和。

32层的大多数实验室都在使用中，而巡逻人员并没有入内的权限，只能隔着玻璃大致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研究员们沉浸在工作中，丝毫没有在意有人从窗外经过。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都这么有干劲？”卢胥打量着周围，忍不住咂咂嘴，“这也太拼了。”

一连下了几层，实验室都和白天一样忙碌，但意料之中的一切正常，腰上的异能监测器也没有发出警报，林愿微微蹙起眉打量了周围，心下却一阵突突。

总感觉有点不安……

“继续往下吧，待会这一轮结束了，我们先随机抽几个楼层再看看。”她站在电梯前，转头看向卢胥，脸上满是不容拒绝，“就当是把下一轮巡逻提前一点。”

尽管卢胥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来之前有同事告诉他这位似乎是崔斯特的亲信，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冲突，直接听她的就好。

“好，那我抽几个。”他点开工作终端上的专用程序，“全部随机吗，还是……”

“把我们走过的楼层排除掉。”

面前的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林愿按住开门键：“先把剩下几层看完，然后……”

她话还没说完，头顶的灯光突然熄灭了，紧接着整个走廊被刺眼的红光照亮，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寂静。

实验室接二连三打开，一群研究员还穿着实验服，满脸茫然地跟着其他人往外跑。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先跑出来再说。”

林愿狠狠皱眉，下意识捂住耳麦联系后台监控，但几乎是同一时间，头顶的红光迅速消散，实验室的灯光重新亮起，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中控系统故障已被排查，所有功能恢复正常。”

机械的播报声让所有人松了口气，但这短暂的意外打断了研究员们的工作进程，这下就算回到刚刚的岗位上，也很难重新投入进工作里。

“我的灵光一现，还没来得及抓就没了……”

“算了，说不定就是老天觉得不行，省得我们费劲了。”

“干不动了，回去休息吧。”

大家互相抱怨了几句，纷纷垮下肩膀，打算结束一天的工作，林愿看着他们的动作，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刚刚什么情况？”

监控岗也有些无奈：“十三层的烟雾报警器响了，但是没有找到火源，可能是短路了。”

“需要我们去现场看看吗？”

“现在看着倒是一切正常，我们已经安排了两个安保陪同维修人员过去，但你如果实在不放心，亲自去看看也没事，毕竟这个警报难得响一次，谨慎点也好。”

……

黑暗如同粘稠的实质包裹着飓风一行人，他们来不及咒骂，在警报亮起的瞬间就借助路亚的空洞连续穿过两层，龟缩在地下十五层的角落。

“无影，上面情况怎么样？”

耳机里传来一阵“沙沙”声，好一会才响起回应：“还不知道，我怕被发现，暂时收回了异能，不过十五层应该是安全的……刚刚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触发报警器？”

他需要知道原因，才能在后续的行动中排除类似的意外。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路亚只是冷冷扫了眼默不作声的涟漪，懒得开口多说什么。

这人仗着自己的异能到处乱跑，结果不小心触碰到烟雾报警器的末端电路，就搞了这么个乌龙。

她身旁的柳雾这次用了简初的脸，这个选择不算出人意料，毕竟每个新加入组织的成员——除了长得太离奇的，几乎都会被这人“剥削”一遍。

周围的屏障勾勒出幻象，暂时掩饰了他们的踪迹。

“要是能直接去最下层就好了。”涟漪小声抱怨了一句，尽管她没说别的，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觉得路亚还不够强，没法直接把他们从地面传送到目的地。

要知道，就算是可以打开“空洞”，但中间的穿越介质会严重影响异能的使用效果，倘若只需要穿过一片空气倒还好，但地下研究所的建筑材料……想要一口气冲下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他们需要在前期尽可能节约力量，毕竟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呢。

“飓风，这次怎么带了个不懂事的出来？”柳雾丝毫不给面子，双眼在实验室昏暗的灯光下莹莹发亮，像某种野兽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她发难的对象显然选错了，毕竟涟漪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也是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别跟年轻人计较，何况她说得也没错。”飓风呵呵笑了一声，“无影，好了没，别浪费时间！”

柳雾和路亚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又好像无事发生。

“我看看……现在你们可以到二十六层，再往下还有研究员活动。”无影小心地向下摸索，“我看见巡逻的安保了，他们要去十三层，你们最好尽快和他们拉开距离，以免被发现。”

路亚当机立断：“我要使用空洞前进五层左右的距离，确认一下是否安全。”

“没问题。”

几秒之后，一行人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

“滴滴！”

电梯不断上行，眼见着即将抵达13层，林愿腰间的异能监测器却突然亮起了红灯，急促的蜂鸣音经久不息，让人心下一紧。

卢胥也看向自己腰间的设备，呼吸之间电梯门已经打开，他们下意识抬起头，就看见走廊上正在忙碌着的同僚，而也就在这时，蜂鸣音突然断了。

“什么情况？”

维修人员茫然看过来：“设备短路了，换一下就行。”

但这话并没有让林愿放松：“你们刚刚有人用异能了吗？”

“异能？没有啊，你用了吗？”

几人纷纷摇头，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林愿的心完全沉了下去，她伸手按动耳机，匆忙转身往回走。

“监控！确认一下刚刚13层到……18层的画面。”

搞不好……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