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初其实挺享受做一个独行侠，不过朋友们的关心还是让人挺受用的。

“目前，生物义体的实际应用价值要远高于机械义体，我们曾经对残疾人员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83.2%的受访者倾向于选择使用生物义体，而非机械义体进行移植治疗。”

随着解说员的指引，众人透过玻璃幕墙，看到一只手臂正浸泡在荧光黄色的药水“咕嘟咕嘟”冒泡泡，断口处并不算平整，还被药水泡得有些发胀发白。

“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否融入社会，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解说员声音低沉，情绪很有感染力。

实验室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志愿者，他右臂空空荡荡，表情紧张又无措地看着身边忙碌的研究员。

“这里使用的是志愿者自身的基因，构建出相应器官进行义体移植，经过科学的锻炼后完全可以恢复正常使用，目前项目已经获得联研所审批，想来很快就会对外公布。”

这是已经是简初第三次听见解说员提到联研所，看来集团与研究所关系远比她想象中要亲密。

“斯塔集团是联邦研究所的重要赞助商。”傅燃轻声开口。

简初若有所思：“我记得前几天看见校内公告，说斯塔集团给我们学校的研究所投了三十个亿来着。”

“嗯，但这比起给联研所的钱，不过是九牛一毛。”傅燃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真是财大气粗啊，这么一听她都快对数字没有概念了。

……

时间很快过去，按照计划，两组人马会在15层的公共食堂汇合，过完午餐后再继续参观，直到下午四点结束整个流程。

四人在食堂聚首，简初落座才注意到周围一群矮矮胖胖的机器人正在穿梭着送餐。

这和街上的巡逻机器人款式差不多，难道这也是斯塔集团的研究产物？

解说员注意到她的视线，笑容满面地开口：“这是集团旗下生产线的产品。”

简初点点头，却见对方依旧站在原地，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眨眨眼，后知后觉棒读道：“呃，那真是太厉害了。”

“感谢认可。”接待员满意颔首，这才离开。

这会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为了避免人流量影响，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已经错峰就餐，解说员还特地强调了这些都是预留的餐食，并不是剩饭剩菜。

秦理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烤得滋滋冒油的肉排：“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原来是康氏工业自主研发设计的生产线吧。”

闻言，简初好奇地抬起头：“你是指他刚刚说的机器人的生产线？”

秦理点点头：“对，康氏工业前两年爆出事故丑闻，被斯塔集团收购掉好几条生产线，不过那件丑闻……去年康氏发了澄清公告，据说是有人做了伪证，但已经没人在意了。”

短短一句话，完全透露出心狠手辣的味道。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看中的东西不择手段。”傅燃眼神晦暗不明。

“斯塔集团的安保人员工资为什么高，就是因为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啊！”左虞珩拍板总结，差点被隔壁的人听见。

简单一顿饭，让简初知道了不少有关斯塔集团的“秘辛”，大家吃完饭又休息了会，便又开启了下半程的参观。

电梯继续向下，明明有源源不断的空气输送进来，但简初还是感觉呼吸不畅，甚至开始有些耳鸣，过了一会儿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皱紧眉头，稍微靠近了傅燃：“你有没有觉得不太舒服？”

“没有。”傅燃摇摇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耳鸣。”

“这里的仪器设备比较多，你的精神力素质高，确实可能会更敏感。”傅燃猜测道。

“有可能。”简初一心二用，一边听着接待员侃侃而谈，一边悄悄观察其他人。

大家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但都不像是难受的样子。

“这是最新型的精神力检测装置，目的是为了支持精神力紊乱综合征的研究，不久前刚进行一期测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厚厚的防护玻璃后，裸露着错综复杂的线路，说明这台设备还只是个半成品。

“下一层是本次参观的终点站，就是强体药剂所在的位置。”

解说员按下了32层的按钮，但电梯上显示一共有五十层，如果单纯从“位置越深越重要”来考虑，这“跨时代”的药剂并不是整个实验所最重视的。

但发布会在即，简初也没想到参观流程里竟然会有它。

没等她细想，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耳鸣突然袭来，可电梯里的电梯里的其他人毫无异样，甚至还能愉快地聊天。

简初赶紧掐住掌心，忍着耳鸣带来的不适，微微垂下眼帘。

这不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这一层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研究员们正围绕着一个满头白发但精神十足的小老头，他的面孔几乎没人不熟悉，正是斯塔集团的现任掌权人，米勒尔·斯塔。

他身旁的年轻人感受到注视，侧头向外看了一眼：“你们来了，药剂马上就要被送走，听说你们还没有参观完，祖父他特地在这里等着。”

“太客气了，米勒尔先生。”两位老师上前道谢，“实在抱歉，影响了你们的安排，药剂事关重大，请不要在意我们。”

学生们沉默地围观，他们还没有能和米勒尔直接对话的资格，其实连这两个老师都够呛。

米勒尔露出笑意：“没有关系，既然安排了你们来参观，自然要有始有终，不如你们继续讲解，里面的工作同步进行，这样如何？”

所有人和和气气地接受了这个方案，隔着厚厚的玻璃墙看着里面的研究员忙碌着给药剂打包。

因为有最大的老板在，解说员精神更足了，他口若悬河，把集团的研究力、生产力以及强大的安保队伍吹得天上地下仅此一家。

简初的耳鸣有所缓解，她打量着四周，确实有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在戒备，过了一会，就有一群机器人各自捧着一个包裹从里面鱼贯而出。

外表上，这十几个包裹几乎完全一样，真正的药剂应该就在其中，看来为了保护它，斯塔集团还是费了不少心思。

“米勒尔先生！”

有个研究员突然跑出来，他行色匆匆，看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怎么了，到这边来说话。”米勒尔微微蹙眉，将他领到了角落里。

接下来的说话声就不太听得清了，简初也只能捕捉到“情况”“看看”之类的只言片语。

“我们今天的参观活动就到这里了，接下来我将带领各位回到实验所大厅。”接待员面色轻松，透着即将下班的愉悦。

简初的余光瞥见米勒尔和那人转身进了实验室里，从门缝里能看见里面也有一台电梯。

他们一起离开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傅燃突然开口。

“啊？”简初后知后觉地晃晃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耳鸣已经完全消失了。

“已经没事了。”

……

“滴答滴答……”

不知道从何处，一直传来水滴落的声音。

简初翻了个身，突然睁开眼。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印象中，自己并没有把酒店房间的窗帘完全拉上，可现在周围却一片漆黑。

除了……她自己。

简初坐起身，伸出了手，黑暗中本来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但她的周身却有一圈如同钻石般闪耀的光，随着动作变化出模糊但绚丽的色彩。

她自己会发光？开什么玩笑！

“滴答滴答——”

那道吵醒她的水滴声依旧在想，简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摸索着站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非常顺利，原本担心被房间里什么桌椅杂物绊倒，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碰到，直到不远处出现一个光团。

那是一面……镜子？

它悬浮在半空中，边缘像水流一样荡漾，最下方不停滴落着水珠，在地面汇聚成两滩银白色的水潭。

可水潭中的液体又不断往上方漂浮，再次回到镜子上，荡起小小的涟漪。

简初在距离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这面镜子很是模糊，她根本没法从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这是幻觉，还是梦境？

水流声陡然加快，简初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镜面上，里面倒映的身影正在缓缓变得清晰，下一秒，一切如同粒子般散开，消失不见。

简初骤然睁开眼，急促地喘了口气。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帘的宽大缝隙直直照进来，把小餐桌上精致的水壶映得闪闪发亮。

好像做了……什么梦。

她茫然地抱着被子坐起身，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的印象只有“我刚刚做了个梦”。

梦境本身就是很容易被遗忘的东西，相比之下，现在的时间更让简初难受。

“才六点啊……”

她哀叹一声，用被子蒙住脑袋。

闹钟定在七点，但简初现在已经没什么睡意，在床上滚了半天才认命地爬起来。

斯塔集团的发布会安排在九点半，为了避免和媒体撞上，他们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入场。

落地窗外，中心城区尚在朝阳中沉睡，夜里几乎能将天空照亮的灯光都已熄灭，此刻看上去温柔而无害，却不知有多少人潜藏其中，蠢蠢欲动。

温弗拉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但除此之外，暗处还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