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似的，一场荒唐的聚餐结束，醉酒的酒鬼被助理扛回公司。人群也渐渐散去，唯那几句醉心的话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
乔喻殊走出餐馆，橘色的夜灯分布过道两侧，垂落的影子矮的可以踩在脚下。一步一迈，团形影子也跟着移位。
那些话听起来不免发笑，他并不奢望纪凇能记住这个晚上言诺，就当作个笑话，几天过去就不会再记得了。
没有人会在意这点小小的诺言，更别提醉酒不清醒的人了。
乔喻殊仰头，橘色灯光亮在面上。该回家了，他心不在焉地想。
手机彼时响了声，又有人约单了，还是之前拒绝的那位，言辞恳切，孜孜不倦。
几次三番的请求，乔喻殊生起玩味的笑，手指动动问他。
：为什么这么持之以恒呢？你有很多不符我接单要求的地方。
对面很快回复，像早料到了这个答案，言辞之间隐隐的透露几分熟悉。
：这次约单的内容不一样了，我想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抱歉，我知道我有很多点不符合你接单的规矩，但我还是想试试。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你的消息的。
乔喻殊眼里看不出情绪，忖度良久，回复道：嗯，约个时间见面吧，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放弃了呢？
：不会的。
鼻息间闷闷的笑声响起，隔着屏幕，他对那头的人也多了几分好奇。
同样的单子内容换不同的方式来说，也算是头一个。
酒醒，纪凇扶着晕胀的额头，昨夜的记忆渐渐回归海马体，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又凭借极强的表情管理能力才没让表情泄露。
睡了一觉，把心里话当着当事人说出来了，还发疯般地又约了单。
清醒的意识与混沌的大脑大战，不死不休地争夺大脑的主导权，终是意识夺回权力，占据领导高位。
事已至此，唯有主动出击了。
他随意翻看助理放在旁边的书，《恋爱攻略指南》几个粉色大字映入眼帘，眼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想让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吗？如何追女/男神？情侣相处五十大法。
一切尽在此书，想成功的话，就翻开书页看看吧！
纪凇略过扉页上的无脑宣传，试探性翻开第一页。
很神奇，第一页就是他现在面临的问题。
他又试着翻了几页，空白纸张变幻莫测，等翻到某一页上时，空白纸张不再变化，连往后翻的动作都不被允许。
纸页给出提示：你目前面临的问题只有一个，贪心者得不到爱情哦～
纪凇难得表情失控，缓了一会儿，接受这本书的提示。
又翻回前面阅读他目前面临问题的答案。
「想追一个人必不可少的两点：一是无懈可击的话术，让TA体会到抹了蜜的小嘴说出的甜甜话语，用最精练的语言表达出最诚挚的感情，爱TA就要亲自说出口；二是恰到好处的关怀，嘘寒问暖虽然俗，却是最完美的表达爱的方式。为TA遮风避雨，帮TA解决当前的困难，让自己成为TA最需要的人！」
废话，全是废话。
纪凇面无表情的合上书，可心里总有个勾子勾着他继续翻书。
“报告。”
清亮的一声，纪凇吓了一跳，合书时不小心将书丢到了地上。
纪凇克制住表情冷冰冰开口：“请进。”
他没有抬头，眼睁睁看着书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拾起，粉皮衬得那双手更加白皙。
他板着脸接过书，手指却不自觉触碰到那白皙的指尖，宛若触电般的迅速抽离。
对方无意地捻了捻指腹，纪凇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心心念念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呼吸一滞。
“纪总？”乔喻殊在他视野里挥挥手。
纪凇恢复神志，刚要开口询问，一股怪力致使他转了话音。
他在乔喻殊看到的视线里，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乔喻殊不明不白地看他，他似乎竭力在克制什么，话语却不受控制吐出：“嗨，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乔喻殊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摸不清这是种什么情况。
纪凇又在他震惊的表情下继续启唇：“你真好看，我每天都看不够。”
乔喻殊眯眯眸，伸手覆在他额头上：“你又怎么了？还没发完酒疯？”
纪凇有口难言：“没有，只是刚见到你，心又醉了。”
乔喻殊表情失控，半羞半恼地叫他：“纪凇，你有病吧！”耳尖处不可避免地染上绯红。
怎么回事？这难道就是纪凇昨天说得告白？！
霎时，他顿生起想要逃走的念想，又凭借高超的意志力顶着巨大压力留在原处。
差点连正事都忘了。
他清清嗓：“纪总，林助让我给你的，说他近期有事请假，让我将这些先放你这。”
纪凇这次没说话，接过文件放在旁桌，压住那粉嫩的书皮。
乔喻殊正要松一口气，却听纪凇说：“亲爱的，给你个加钱的机会。”
他邪魅一笑：“做我近期的贴身助理。”
乔喻殊半身不稳，似乎随时可能摔倒。
乔喻殊错眸看他：“纪总，我不……”
话语被打断，一只手捂住他的唇，堵住了那扎人的拒绝声。
纪凇浅浅道：“没关系，我会包容你的所有。”
“别拒绝我，我会难过。”
颊侧燥热一片，乔喻殊眉眼轻颤，睫毛簌簌抖动不止，气息打在捂嘴的手背上，失去心智般答应了他。
纪凇松开手，眯着笑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又垂眸装可怜翕唇，“你不会再骗我吧，就像高二那次。”
乔喻殊抿抿唇，缓而认真看他，低声念：“不会了。”
眸中倒映的他笑得开心，靛蓝色的瞳仁烁着光亮。乔喻殊神色一晃，记忆中少年的笑和今昔相重，心里埋了根针似的，时不时深深扎着心窝。
没事的，他自我安慰，就当作赔偿那年的不辞而别吧。
“嗯，我不会骗你了。”他重复一遍，给对方了个定心丸。
室内气温过高，他逃离似的快步离开，仿佛办公室里有什么怪物伺机逮捕。
纪凇笑着凝望他逃窜的背影，他坐下去。那恼人的控制一晃作散，却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欢愉。
那张脸上羞赧的红色暴露了本人的情绪，勾着他想继续欺负下去，只为他一个心动。
他压下暴戾的情愫，拨开遮盖书上的文件，再次翻动书页，心情愉悦。
乔喻殊收到李楠去世的消息，手指动了动，他收到秦女士还的钱，一分不少。
总归同事一场，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他叹了口气，关机手机。
工作时间结束，乔喻殊来到学校。今天下午有两节必修课，他来到相应的教室落座。
看到他的校友仍旧打量着他，只不过目光不再像过去那样暴露直白的恶意。隐隐约约间，他感知到了震惊的意味。
乔喻殊同样错愕，还没等他搞清状况，上课铃响了，教师走进来上课。他有些心不在焉，任由思绪飘飞。
直到下课，不少人围过来，堵住了他准备离开的路。
“乔喻殊，你真的帮那些情侣分手了吗？”
“什…什么？”乔喻殊摸不着头脑。
一个声音响亮的男生开口：“哎呀，就是你早知道那些人品德败坏，就帮着他们的男女朋友找个合适的理由分手对吗？”
乔喻殊想了想点头，的确这样没错，但……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靠，对不起哥，我误会你了！”
“大善人啊，宁愿自己背锅也不愿意波及别人，我怎么能脑残骂你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是这样。”
……
乔喻殊耳边嗡嗡一片，他平和一笑：“没关系，我不在意。但是，能不能让我先出去，我有别的事要去做。”
人群中很快留出一条道，乔喻殊顶着无数炽热的目光离开。
等回了家，他点开学校论坛一看。
那些辱骂他的帖子删得一干二净，铺天盖的全是帮他澄清的帖子。甚至连那些有约过他单子的单主也出面解释，并且没有说出他的工作。
一天之内，论坛里少了太多风言浪语，无数人吹赞他的事迹。
乔喻殊不敢置信，手指紧紧攥住手机壁边。
怎么会？
究竟是谁在帮他？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纪凇的脸，是他么？
乔喻殊想到昨他说的那些话，他说要帮他解决掉那些不好言论，帮他正名。
为什么啊，乔喻殊心里泛起酸涩，为什么要帮他啊。他完全可以占据高位，和那群人一样指责他的，也可以不管不顾，就当作没看见。
可偏偏他选择了帮他，帮他解决那些谣言。
原来不是醉酒的玩笑话吗？他敛下眉睫，抽了抽鼻子。
所以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离开么？乔喻殊埋在枕头上，可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不得不离开w市去当交换生。
辅导员此时发来消息
：我就说嘛，我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恭喜恭喜。
：只是交换生是不可避免的了，加油啊小乔同学！
乔喻殊闷着声音打字回复。
：谢谢老师，交换生的事没关系，就当历练了。
回完消息，他盯着通讯录中纪凇的头像好久。
乔喻殊任由自己点开对方头像，解除动态限制。
聊天框亮了好久，他点开语音，小小声说着。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