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西弗勒斯，既然你们都在这里了，有些信息我们不妨公开说说。”

邓布利多看看两个成年人，又看了看哈利。

哈利乖巧地站到了两人中间。

邓布利多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温和地问：“西弗勒斯，我刚刚正和哈利聊到他的大脑封闭术。你们的教学进程怎么样啦？”

“比预想的好。”斯内普说，他没有去看因为这句公正的评价而震惊地看向他的男生，继续客观的说：“虽然他让我看到了太多，但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抵抗成功。”

“但我不得不说，如果波特始终保持这种状态，他永远没法真正学会大脑封闭术。”斯内普补充道，他依然没有看哈利。

“哈利，你会尽快学会的，对吗？”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哈利。

那双眼睛明亮、锐利、灼灼耀人，仿佛已经看破了一切。

哈利点头，他甚至不敢用“尽量”，他说：“我会的，教授。”

邓布利多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说：“好的，好的。否则我恐怕得花点时间纠结能否让你听到后面的信息。”

他又看向西里斯：“我想你已经有一些发现了，西里斯。”

西里斯没有吭声，过了小一会儿，他说：“阿不思，我可以单独和你谈。”

“不。”邓布利多看起来很坚持，他用温和但是不容反驳的语气说：“我想哈利需要了解这个。至于西弗勒斯和戈哈德，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以相信他们。”

“事实上，现在在这个房间里的，已经是我觉得需要或者能在这事上帮上忙的全部人啦。”

哈利看到西里斯似乎嘟哝了句什么，但是他没有听清楚。

他听清楚的是自己的教父简短且清晰的声音：“魂器。”

邓布利多侧身看了眼沃德，而沃德回递给邓布利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斯内普瞪大了眼睛，神情惊骇——事实上这是哈利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出现在斯内普脸上。

“我在布莱克的藏书里找到了一些资料，”西里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继续说，“剥离一部分灵魂放到一个容器里，再把容器藏起来。只要容器不被毁掉，剥离灵魂的那个人就永远不会死。当然我很怀疑，那还能不能算作‘人’。”

“它曾被称为‘通往永生的捷径’。也有说法是，这种分裂后的灵魂，连死神都恶于收割。”

“至于剥离灵魂的方法，最通用的是杀死另一个人。”

西里斯像背书一样干巴巴说完了全部。

“听起来，有点像巫妖。”哈利想起了达力经常玩的《龙与地下城》。

“那是什么？”邓布利多问。

“《龙与地下城》，额，这是麻瓜的一款热门游戏。里面有一种皮包骨头的强大不死生物。人类把灵魂藏到命匣里，就可以转化成不会死的巫妖。只要命匣不被打破，巫妖就可以无数次复活。”哈利回想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偷玩经历，简单介绍道。

“这听着有点意思。”沃德饶有兴致地插嘴说，“麻瓜总有一些惊人之举。”

“所以二年级时，马尔福偷偷放到金妮坩埚里的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是一个魂器？我们已经消灭了他的魂器？但他依然还活着。”

哈利皱着眉想，他又发现了其他奇怪的地方：“伏地魔没有把他的命匣——对不起，他的魂器——藏起来。如果他真的要依靠日记本永生，他应该要把日记本好好藏起来，藏到谁也想不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说得很对，哈利。”邓布利多赞赏地看着他，“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继续说：“但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制作了不止一个魂器。日记本可能只是其中相对不那么重要的一个。”

“这是严重违反魔法基本规则的。”斯内普哑着嗓子说。他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更糟糕，除了不可置信和厌恶外，似乎还被极大的痛苦裹挟着：“生命来源和自我精髓不可更改。何况分裂多次。”

“所以他一定付出了代价。”沃德的声音里带着奇怪的笑意，但他的语气很笃定，“他应该很早就开始失去人性和理智，而当失去肉身后，他剩下的那点残破的灵魂应该比幽灵还要不如。”

“真是有趣，”他的声音傲慢且讽刺：“我真的很好奇，一个把灵魂分裂了不止一次的疯子，竟然在英国魔法界还能拥有那么多追随者。直到他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还有人如此坚定地想要当他的仆从。”

“你们英国巫师界把伏地魔称为第二代黑魔王，就凭借他那套贫瘠到可笑的纯血理论、毫无艺术性的阿瓦达索命、以及像个无知懦夫一样制作魂器吗？”

在沃德教授大开嘲讽的时候，哈利注意到斯内普的表情再次变得空洞、空白，而西里斯看起来也有些气愤——可能因为沃德把整个英国巫师界都说成了傻瓜。

但他们俩谁也没有出声反驳。

还是邓布利多开口：“情况和你想的并不一样，戈哈德。”

但他这次没能控制住沃德突如其来的怒火——哈利有点觉得这个怒火可能已经在沃德教授心里憋了很久了，毕竟他一直在揪着“英国的救世之星”对自己冷嘲热讽。

这个一直对邓布利多表现得非常顺服的老人第一次冷冰冰的说：“无论情况是什么样子，看起来你本人都做了太多了。半个世纪前可不是这样子。”

“我让你留在这里，并不是想要听你的指责的。我需要的是方法。”邓布利多冷静而严肃看着他。

沃德扭过头，不再看邓布利多。

“现在事情已经比较清楚了。我们需要知道汤姆·里德尔制造了多少个魂器，在伏地魔之前找到它们，并且破坏它们。然后才能杀死还游荡在外面的伏地魔。”邓布利多总结说。

“破坏魂器的时候，他会察觉到吗？如果那是他的一片灵魂的话。我们需要在找齐所有后一次性处理吗？”哈利问。

“我想，他和已经制作完成的魂器之间并没有连接。被分离出去的那部分已经可以视作独立的一片了。否则他不会派小巴蒂·克劳奇去找日记本。”邓布利多说。

“你在毁掉日记本的时候，伤疤有疼痛吗？”西里斯担忧地看向哈利。

想了下，哈利确定地摇头：“没有。”

“那我们就可以放心地寻找并且摧毁魂器了。”邓布利多露出一个笑容。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魂器呢？万一他选择了随处可见的什么东西，比如羽毛笔、易拉罐什么的。”哈利想起了带他去看世界杯那只破靴子。

“魂器不是门钥匙。”斯内普看起来像是要给他的无知扣50分，“黑魔王标榜正统、和他古老的血脉。相比随处可见的，他更可能选择极具纪念意义的物品。”

“是的，我完全赞同西弗勒斯你的观点。我想，他会选择的东西一定和他本人或者和他认为的高贵血脉紧密相关。比如我们已知的日记本。”邓布利多说，他镜片后的眼睛闪了下，“还可能是斯莱特林的遗留物或者象征物。甚至不局限于斯莱特林。”

“我们可能需要去调查下汤姆的生平。我想我多少有些头绪。”邓布利多说，他声音里带上了疲惫。

他抬头注视他面前的人，然后看向哈利，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吗，哈利？”

“我可以单独和您说吗？”哈利直视前方，没有管身边两个大人极不赞同的神色。

“哦，当然可以。”他看向沃德，“戈哈德，你带西弗勒斯和西里斯先出去，好吗？”

沃德看起来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他最终没有，只是有点粗暴地推了另外两人一下，“没听到吗？阿不思在下逐客令。”

“哈利，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我脑袋里的，伏地魔留给我的伤疤，我也是一个魂器，对吗？”哈利听到自己用一种轻飘飘的声音慢慢的说，那声音仿佛并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那天晚上，他杀了我的爸爸妈妈，也试图杀死我。”

为什么他会梦到不应该属于他的记忆，那些画面的视角，每一次伏地魔靠近或者发怒时的疼痛，此刻都有了解释。

他在等一个审判。

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回答他。

校长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连墙上的画像也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直在打盹的福克斯从它的架子上飞下来，落到哈利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我不想欺骗你，哈利。”校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听来格外疲惫，“我不知道。”

“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和他之间有联系，但这种联系不见得就是魂器。据我所知，除了有目的地通过杀人来分裂灵魂，魂器的制作本身也需要复杂、强大的黑魔法。我可以确定他那天绝对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把你制作成他的魂器。”

“但我不确定，他落在你身上的那部分究竟是什么。有很大概率是一小片灵魂，毕竟他的灵魂已经那样残破不堪，他甚至很可能至今没有察觉。”

邓布利多说。

但哈利听明白了，他低声说，语气恍惚但肯定：“一小片灵魂。所以，不论伏地魔那天有没有主动制作魂器，不论他知不知道，只要他的一部分灵魂落到了我身上，我就是他的魂器。”

他看着邓布利多的眼睛，邓布利多也看着他，眼睛里有浓浓的痛苦和自责。

哈利再次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我需要死，在消灭伏地魔所有其他魂器之后，在真正消灭伏地魔之前。”

“不，哈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邓布利多按住了他的肩膀，哈利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像个傻瓜一样挥舞着手臂。

“是你身体里的那部分属于伏地魔的灵魂需要死去，那不是你。”

哈利低着头，他有点麻木地回答校长：“没关系。我本来在十五年前就应该死去的。那个晚上应该死去的是我，而不是我妈妈。”

他看着邓布利多书桌上的木头纹理继续说：“我会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事，我可以。”

“不，哈利，你还不明白。生死这个话题对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太过沉重了。”邓布利多掰着他的肩膀，逼迫他抬头看自己：“看着我，哈利。”

哈利望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他听到老人说：“我没法保证你什么，但我可以向你承诺，如果有一天真的严重到需要牺牲你，那我一定会走在你之前。”

“不，教授，你不能……”哈利慌乱地说，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邓布利多不在了，魔法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你会牺牲，那么我当然也会。”邓布利多轻轻笑了，他注视着他，目光温和，语气笃定，他说：“会有办法的，哈利，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然后他的语气一转，带上了一丝歉意：“抱歉，哈利。”

“一忘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