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二水平。
他抬起手,把习题册翻了一页,这本作业也不知道是谁的,解题步骤省略到了极致,要不是有分,兴许连∵∴都懒得写,正不正确不知道,但如果一中都是这种水平,盛遇觉得自己可以准备吊车尾了。
女老师看着习题册,忽然想起什么,转头说:“这次物理竞赛该出结果了吧?成绩怎么样?”
“我刚看过公布栏,一中有一个一等奖。”
“不错啊,哪班的?”
“还能有谁,一班那小孩呗。”
办公室的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闲谈起来,盛遇对他们谈论的主人翁丝毫不感兴趣,他现在自顾不暇,正琢磨着上哪儿补高三的课呢。
说话间,办公室门蓦地被人推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老师风风火火闯进来,单手拧开了保温盖,“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她牛饮了几大口水,像块泡开的海绵一样整个人活络过来,扫了两眼,捕捉到窗边坐姿端正的男生,“这谁?长得跟漫画似的,艺术学校来串门啦。”
“嗯,恭喜你。”靠墙的男老师揶揄着接了一句:“你们一班现在的平均颜值,能跟艺术班PK了。”
盛遇适时站起来,朝她鞠躬,幅度不大不小,修剪整齐的头发刚好在眉上的位置。
“老师好,我是盛遇。”
墙上广播响了一阵,把一干偷闲的阅卷老师召唤到隔壁教务楼,偌大一个办公室眨眼间变得空落,只剩三两道影子。
“学校放月假,接下来三天都不用上课。我看你的资料里有走读申请,这几天多来学校附近转转吧,熟悉路线。这几本是年级组推荐书目,学校不发,你们自己买……”空白草稿纸上刷刷列了几本辅导书,刘榕说着说着忽然一顿,中性笔在纸上留下一个越晕越大的墨点。
刘榕说话跟走路一样,都有股雷厉风行的劲儿,听她指导像有雨珠子噼里啪啦地砸耳膜,盛遇正听得愣神,忽然雨珠子停了。
他茫然地抬头,对上新班主任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的头发是哪儿剪的?”新班主任问。
盛遇:“……”
这可真是脱缰跑马、没个主题。盛遇还顺着她的话想了一阵,所幸刘榕也没想细问,敲了一下桌面拉回他的思绪,拍板说:“地址发我,回头我让我们班那些小子都去剪,你这发型好看。”
她从业十一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学生头发剪得这么标准又这么好看的,拍张照裱起来就是现成的示例。
这话也就是玩笑,盛遇听得出来,真这么干明天就被举报拿回扣了。
他只是笑,不应声。
高中男生的仪容仪表标准是前不扫眉、旁不遮耳、后不过颈,不留怪发型。一中在这方面管得不严,但时不时会有突击检查,学校班主任大致分为两派,一派叫得过且过,一派叫居安思危。刘榕就属于后一派。
她刚吐槽完,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典型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路屿舟把叠起来的试卷放到刘榕桌上,眼皮也不抬,扭头正要走。
刘榕盯着他的刘海,笃一下把笔拍在桌上。
“……”
路屿舟停住脚步,等老班发话。
盛遇其实不知道进来了谁,他的位置背朝门口,只能感觉到冷气流失,有人带着微微的燥热站到了自己侧边。
余光瞥过去,能看到这人清瘦的腕骨,黑色腕表上还搭着一小串檀木珠,皮肤冷白,晒得泛了点粉,垂下来的手指骨节微突,修长均匀。
“这什么?”刘榕没好气地指着他拿过来的东西问。
“提前交的试卷,老王要我带给你。”
刘榕拿过试卷粗略一翻,果然又是那几个老熟人,最末一张姓名栏写着潦草利落的三个大字:路屿舟。
王老师整理试卷常是按照交卷时间先后,这张压在最底下,意味着是最先交的。
“我就知道。”她一下被气笑了,“我就知道有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提前交卷不要提前交卷,这二十几分钟坐不住啊?一个个屁股上长虱子、磨着腚往外跑!”
路屿舟垂着眼皮,特招人恨地说:“题简单,坐不住。”
正值盛午,窗外蝉鸣不断,草丛中伏着夏虫,男生的声音混在这样的喧嚣里,雾蒙蒙的。
盛遇听着只觉得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