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段侧身护住食物，笑嘻嘻回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给你办仪式。”

少女嘟着嘴不理他，抱着提篮坐到了角都的另一侧。

晚风拂过静谧的山林，带来丝丝凉意。

坐在树干上的三人，两人在安静地吃东西，一人在闭目休憩。

一刻钟后，角都睁开了眼，“差不多该走了。”

飞段重整衣物背上了镰刀，少女把吃完东西后剩余的垃圾清理干净，角都发动土遁术将其他痕迹深埋于地下，这片林地重新恢复了平和的景象，再无半分血腥气息。

三人沿着石板道缓缓而下，忽地被远处打雷般的炸响引得侧头望去。

一道道亮光蹿向千川河的上空，此起彼伏砰然炸裂，一朵又一朵比群星和皎月更为耀目的烟花绚烂盛放，在暗夜幕布上不断扩大，五彩斑斓的光芒纵横交错，将整个天空占满。

“瞬间的艺术……好漂亮！”

少女目不转睛地遥望充满梦幻色彩的夜空，看烟花升腾坠落、绽放凋零。

“这话会让人想到那个讨厌的炸弹小子啊。”飞段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这种大张旗鼓闹腾但一眨眼就消失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炸弹，烟花，都是转瞬即逝的爆炸。一个令人心生恐惧，一个令人心悦神怡，但不可否认，大型爆炸瞬间华美的高潮确实是壮丽震撼的视觉盛宴。”少女稍稍停顿了一下，烟花细碎的光芒在其眼中化为星河，“人类世界复杂残酷，杀戮纷争无止无休，但这世上，总得有一些像烟花这样美好的东西，让普通人在混沌和挣扎中有所期待，让行走于血雨腥风中的人也为之短暂驻足。”

“啧，对我来说，可没有那种东西。”飞段扭头继续往下走。

角都静静地站在少女身侧，看她一头银发在星月之光下闪着淡淡的光彩。待那空中烟火余烬彻底散去，才迈开步子和她一起离开。

飞段走得并不快，远处烟花陆陆续续炸响的声音传入耳中，令他忍不住想起十年前的一个夏夜。

星光照耀下河谷的紫星芹花海，无数星星状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涌动。

幼时的他一手提着小包袱，一手牵着春奈，来到了花海边。

“来玩这个吧。”

他从包袱里取出线香花火递给春奈，然后小心地用火柴点燃。

点火之时，仿佛有一个小小的生命诞生，星星点点的微光逐渐凝成花蕾，忽然噼里啪啦喷出强有力的耀眼花火，一束又一束火光如松叶般展开飞落，接着渐渐转弱低垂下来，直至完全熄灭。

“好漂亮啊！飞段哥哥，还有吗？”

“还有几根。”

“第一次看到花火呢，以前妈妈曾说会带我去看花火大会，那种大会上是不是有好多这样的花火？”

“那都是很大的烟花，砰砰砰在天上爆炸开……以后，我带你去看。”

“好，就这么说定了哦。”

“嗯。”

银发褐眸的小女孩紧紧握着他的手，笑容如烟花般灿烂。

飞段从这段如烟花般短暂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扫了一眼胸口渐渐愈合的窟窿，抬头望向花火消失后的黑夜，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个夏天早已结束，幼时的约定，大概已化为了虚幻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