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沉默了。

宇智波斑，木叶村创始人之一，晓组织的幕后首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上位者，为吃不到丸子而惋惜纠结，他是不会信的。平时伪装成组织里装腔作势的候补成员，总是行踪不定，这次突然到访也不知是何用意……

鼬垂下眼睫，等着对方进入正题，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斑先问起了少女。

“她来找你做什么？”

“想请我帮忙，用万花筒写轮眼再帮她看一□□内的龙鳞，不过很遗憾，还是没有发现回去的线索。”鼬平静地回道。

“唔，我也暗中观察过，瞧不出什么异常。”

斑所指的观察，应该是他以阿飞之名陪少女去龙地洞的那一次。

他“啧”了一声，继续说道，“对回去之事还是那么执着啊，也就只有她，敢把轮回眼和万花筒写轮眼当工具使了……原本看她捧着一碟三色团子敲你房门，还以为她对你由恨转爱，有了什么女孩子家的小心思……”

鼬长眉微敛，“你并非是为了说这些玩笑话，才特意过来的吧？”

“啊，当然不是。”

斑揶揄的话声，忽然转为平板的语气。

“只是想来看一看，你的眼睛，还好吗？”

鼬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可以亲自验证一下。”

“这就不必了。”面具上的黑暗空洞盯住了鼬，“频繁使用万花筒，会让你眼睛的负担越来越重，就像致命的毒物一点点侵蚀你的内里……鼬，不要太勉强自己。”

“你在顾虑什么？”

“这不是顾虑。你我毕竟同属一族，你又是后辈，我当然会关心一二。若你的身体需要休养，我可以让佩恩把任务暂时分给其他组做。”

“没有那个必要，我没事。”

“你上个月又去了狼哭之里？”

“……”

“连翘堂的药虽有奇效，但还是慎重使用的好。”

“……”

“要不要我帮你去寻其他医师调理身体？”

“不……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鼬并不意外斑会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鬼鲛既是搭档也是监视者，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

而鼬的反应，也在借用斑之名的带土的预料之中。

这位宇智波一族罕见的天才，八岁作为下忍执行火之国大名访问木叶村的警卫任务中，与他首次相遇，能冷静观察双方力量差距，客观判断状况，那时他便认定这个小少年将来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忍者。年仅十三岁，便愿独自背负黑暗，血洗宇智波一族，不卑不亢地向他提出条件，请他不要对木叶和佐助出手……他认可鼬的实力，也欣赏鼬的器量，欣然同意了其提议。他心知鼬加入晓的目的，是为了从内部监视组织，但无所谓，他们都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得知鼬身染难以治愈的重疾，他虽觉得有点可惜，但很快便动起了别的心思。

斑和泉奈，鼬和佐助，看来又将出现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了。

他可以操纵新的强大忍者在忍界掀起腥风血雨，实现创造新世界的目标。

“随你吧。既然有必须要做的事，那就努力多活一些时日。”

空间又开始产生些许的扭曲，这是某人即将离开的讯号。

他丢下了最后的话语。

“关上写轮眼吧，好好休息，少为其他家伙的事费神……放心，如果哪天你不在了，你的弟弟，我会代为照顾。”

面具上的洞将他吸了进去，宛如浴缸塞子被拔起后水流加速旋转的状态，整个身躯收缩成一个点，逐渐被吸入虚空，直至完全消失。

忍界之中，从无真实。

鼬与“斑”的关系，称得上亦师亦友，但他始终心存戒意。

他们的每次见面，两人都不会关闭写轮眼，有着一目了然的防备。

鼬没把斑的话当成真正的关心之语，对于此人今后可能的筹谋盘算，也心里有数。

消灭世界上一切的争端。

他的目标始终没有改变。

守护好自己的弟弟佐助。

这份爱意始终没有改变。

为此，他找到了连翘堂的主人虎吞零志，甘愿用下品中的下品强行续命，以灼烧肺叶的代价换取痛楚暂缓，以腐蚀血液的代价换取心脏暂跳。

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在与佐助战斗后死去。斑一定会将他的万花筒写轮眼移植给佐助，然后告诉佐助所谓的真相，引导佐助斩断一切羁绊，把仇恨转向木叶……

他不知道佐助会作出怎样的选择，但没关系，只要是佐助自己思考过的、自己决定的事，就算是错误的，就算染满鲜血，就算不被世人宽恕，他依然会原谅。他的万花筒写轮眼会代替他守护好佐助，始终与其同在。

斑有一点说得很对。

他的力量，只能守护一件重要之物，的确是无法再为其他人做更多了。

哪怕他想救连翘堂的那对兄弟，哪怕他想帮小姑娘回去原来的世界……都是有心无力。

这样想来，那个城府极深的男人若真对小姑娘动了心也非坏事。不管是为了财，还是为了人，他会竭力护她周全，那么她在这个黑暗的组织，在这个纷乱的世界，安全便会多一份保障。但愿小姑娘能在那个男人成为晓组织弃子前脱身而去，早点回到原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