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李梵觉得自己喉咙干燥得厉害,吞口口水都像吞刀子般难受,头痛欲裂。
抬手一抹额头,烫得能煎鸡蛋。
他抽走床头的手机,犹豫要不要点外卖把药送上门。
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一个十几天没联系的人发来短信——你在家吗?
虞矜:我有东西想给你。
他看东西已经出现重影了,强忍难受发去短信。
大钱生小钱:在,发烧了帮带点药
大钱生小钱:钥匙在地毯左上角,谢谢
“什么嘛,”虞矜撇嘴,又忍不住担心,调整计划,调转脚步进了药店,“好端端怎么发烧了。”
他拎着药和粥,光明正大地进了李梵的出租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走进深处的主卧,敲敲敞开的门:“我进来了。”
李梵不知是重新睡去了还是烧昏了头,总之状况是大写的不容乐观。
虞矜坐在床边,细声细气地喊他的名字,怕惊扰了他,又怕叫不醒他:“李梵,李梵?”
他微凉的指尖贴上李梵发烫的脸庞,轻轻晃动两下,李梵悠悠转醒。
那只带着凉意的手便像触电般抽离。
李梵却没发现般,哑声道了句谢谢,艰难地起身。
“空腹不能吃药,我帮你买了粥。”虞矜声音淡了许多,像是如此逼仄的房间都不能聚拢似的,要一点点逸散到空气中。
李梵随意塞了几口,便停止了进食,转而拿起退烧药往嘴里倒了两片,囫囵地吞下。
窗帘的遮光效果并不好,照到虞矜脸上的光斑模糊,他垂着眸子,漂亮得不似真人。
李梵以为他想走,挽留的手未伸出就已经被接住。
“我不走,我等你醒来。”他许下承诺,“有什么话,醒来再对我说吧。”
他拉着他的手,坠入梦乡。
‘我叫李梵,上林下凡的梵。’
转学第一天,他站在台上做着自我介绍,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某个角落。
‘有吗?我以为你的胆子挺大的。’
他试着将歌词和虞矜的口型对上,然后心脏陡然漏跳一拍。
‘我喜欢你。’
‘遥远地喜欢你,只敢默默偷听。
‘你怎么能这样?’
‘错了,错了,我给你道歉。’
纯澈的眼珠里倒映着他的轮廓,毛巾像只墨笔,细致地描摹他的模样。
‘我要去附近的公园兜风。’
‘你……一起吗?’
梁雨节的一个晚上,他坐在某个人的后座,闻到了心安的味道。
‘走吧。’
散乱的发丝镀了层金,白皙的皮肤上了层釉,灿阳无微不至,将氛围渲染得太完美。
使得刹那产生的感情也变得无解。
‘他,踹门是为了救我的。’
‘没动手。’
校运会期间,他一路狂奔回学校再从南楼的厕所一间一间搜过去,无视几十米外的年级主任,于千钧一发之际抬腿就是踹。
‘难道亲两口就有什么了吗?’
他们第一次分享喜悦。
‘李梵?李梵,我还在这呢。’
他们第一次共感悲伤。
你一直是我很重要的人。
“醒了?喝口水吧。”虞矜如无其事地把一杯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递给他,两手撑着床沿,也不说话。
李梵感觉好多了,但头仍然晕乎乎的,他撑起身喝完他准备的水,病人总是无力的,因而他只能把头靠在虞矜肩头。
他闷闷地开口,“我们算和好了吗?”
“和好?我没觉得我们是闹矛盾了,李梵。”虞矜正视他,“不管你愿不愿意面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能只用友情概括了。”
“我很抱歉,我的心意给你带来困扰,我也知道比起……你更需要的是朋友。”
“我尝试扮演朋友的角色,但事与愿违,你还是发现了。所以,我们不可能再当回朋友了。”他的语气很轻,下的宣判却极重。
以为会有说不尽的话,结果不过三言两语便讲完了。虞矜起身,动作间尽显仓促,“你好好休息吧,我……”
比起一个新身份,我更恐惧你会离去。
偌大的星球上,我们彼此依赖、依恋,比起一刀刀割开头尾相连的系带,以至于血肉模糊,我更愿意不明不白地继续。
“等等。”
李梵一把他捞了回来,脸颊贴着他柔韧纤细的后腰:“没关系,我想我担负得起这份感情,也愿意一直担负这份感情。”
“只要是你,就可以。”
你一直是我很重要的人。
虞矜震惊,旋即拧起眉头:“为什么?”
他闭眼撒了个弥天大谎,闯下塌天大祸:“也许我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你说什么?”虞矜转身捧起他的脸,半疑不信道。
李梵两颊被挤压,被迫嘟起嘴巴:“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虞矜心底也知道他的话不真,可是再不真这也是他亮出的态度。
他愿意跟他在一起,无论因为什么,他至少是愿意的。
眼睛酸酸的,他其实想让李梵不必勉强,可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不当朋友是他要求的,人家答应他却还不满意。
李梵一个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这么一个朋友,说难听些,便是他趁火打劫。
劫走了一个谁来劫都能成功的位子。
他总归是幸运的,他总归和他是有缘的——他无法可想,一点点把自己埋进“恋人”的怀里。
“好,我知道了。”
“你的心会和我的心一直一样吗?”他抬起头,像只小老鼠。
“会吧。”
李梵搂着他往后一倒,两人整整齐齐躺在了一张狭窄的床上。
虞矜一点点蹭上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等李梵回答,他又自言自语:“我们应该是在交往的关系。”
“我们是在交往吗?”他向李梵求证。
“对……吧。”李梵的大脑明显不足以处理如此高难度的问题,迟钝而犹疑的给出回复。
虞矜继续提一些不痛不痒的要求:“假期我能经常过来吗?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
“我会做很多菜。”
“可以吧。”李梵卡顿几秒,像个老化的人工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