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比赛结束,终于等到他们三组进行比赛,工作人员帮他们绑好腿,站在一旁记录,“用时最短的获胜。”
夏微宁和盛淮洲俩人都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一旁的领导看得直摇头,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手下。
其他两队很有默契跑得很快,他们这边不是碰到就是撞到,东倒西歪根本走不了,盛淮洲步子大,就相当于带着夏微宁跑,她的腿就被勒得很疼。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你走快点。”
俩人一点默契没有,又十分嫌弃彼此,直接吵起来,导致走得更差,夏微宁直接摔倒在地,盛淮洲被带得也跌倒在地,半身护在夏微宁上面。
刚才还在争吵得俩人因距离被拉近,瞬间偃旗息鼓,心跳都有些不可控的加速,一股难以言明的羞涩萦绕在两人之中。
夏微宁有些紧张,手指不停抠地,嘴唇抿了又抿,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先起来。”
盛淮洲解开两人之间绑绳,还特绅士的把夏微宁拉起来。
“还算是这个人。”
盛淮洲:……
他俩是毫无争议的最后一名,不过谁也不在乎,心安理得地吃东西,仿佛刚才出丑的不是他俩。
领导们看了直摇头,一致决定把两人加入黑名单。
最后一个环节是晚宴,张主任拉着夏微宁坐到前面,同桌的还有盛淮洲和他的领导,两位领导觉得他们是天作之合,忍不住要撮合。
“微宁,加盛警官Q|Q了吗?你们年轻人要多交流。”
夏微宁投给领导一个疑惑的眼神,有加Q|Q的必要性?
盛淮洲也在领导的劝说下拿出手机,两人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加上了Q|Q。
夏微宁Q|Q昵称是《浅蓝色de夏日》,盛淮洲给她备注为《爱炸毛的猫》。
盛淮洲Q|Q昵称是《星耀!》,夏微宁修改他的备注为《讨厌的呲毛狗》。
俩人这边已经暗流涌动,领导那边还在说什么打是亲骂是爱。
夏微宁心中的无语已经可以装满一盆,奈何还要附和领导,所以全程保持傻笑,一顿饭下来脸都僵了。
活动终于结束,送领导离开后,其余人站门口商量怎么离开,盛淮洲一行从屋内出来站在夏微宁旁边,主动说:“让你搭我们的便车。”
“不需要,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好心。”
盛淮洲冷笑一声,“顺路罢了,你也不用想太多。”
夏微宁看到一旁的郑睿和楚瑜,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搭车确实很方便,天已经黑了,还是不要平白给自己找麻烦,想到这真诚地笑道:“那就麻烦了。”
“吆,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盛警官诚心相邀,我也不好拒绝,只能勉为其难答应。”
盛淮洲冷哼几声,白眼翻上天,他是彻底服了夏微宁这张嘴。
郑睿和楚瑜在一旁偷偷闷笑,很少见人能让盛淮洲这么吃瘪。
夏微宁最终还是搭了他们的车,和楚瑜两人坐在后面,几人复盘今天的联谊会,郑睿是百事通说现场成了多少对,越说越兴奋,勾得大家八卦之心渐起,车厢内一时热闹非凡。
盛淮洲忙着开车,全程都很少说话,只有在谈论到晚宴的食物时,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夏微宁,下意识问道:“你不吃鱼?”
夏微宁一怔,有些措不及防,忙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竟有一瞬的走神。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明白盛淮洲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
迟疑过后点点头,算是一个回答。
其实她不是不喜欢吃鱼,她是觉得吃鱼很麻烦,会被卡住,需要用手取刺,吃起来很狼狈,她不想出丑。
所以很少在外人面前吃鱼,尤其是聚餐之时。
说时害怕方便,何尝不是想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为此她可以委屈自己。
夏微宁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的性格为何如此矛盾。
本质还是缺乏自信。
拘谨、紧绷是她对自己的评价,她也想要松弛感,可怎么也学不会。
她脑海里各种思想时刻在交战,常常搞得疲惫又头疼,这就是内耗,整个人精疲力竭后有种不符年龄的颓败感,显得那么无力。
想到这,夏微宁突然苦涩一笑。
因为别人一句话自己又想那么多。
翌日,周末。
学生已返校,夏微宁不需要去学校,便到超市买点东西准备去看下爷爷奶奶。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的说话声,她犹豫一会轻轻推开门,笑着说道:“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了。”
“丫头,快来。”奶奶将她迎进屋内,笑着介绍身后的人,“这是我儿子夏卫国,儿媳周彩梅,刚从外地回来。”
“咚”的一声,夏微宁手中的东西砸落在地,她整个人怔怔看向身后的父母,眼泪一股脑往外涌。
她这举动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孩子,你怎么了?”
“爸、妈。”她哽咽着叫出声。
听到她这称呼大家都更加震惊,妈妈担忧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疑问,爸爸则尴尬地摸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声。
还是爷爷出来打圆场,“别愣着了,都坐。”说着向夏卫国和周彩梅解释,“这丫头就这样,见谁都哭,你们别见怪。”
“来来,快坐。”
妈妈热情招待她,夏微宁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生疏,这也不奇怪,对父母来说她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且是很奇怪的陌生人。
奶奶洗完水果端进屋里,对夏卫国和周彩梅解释,“她叫夏微宁,是黎黎的老师,特别热心,平时特别照顾我和你爸,帮助我们很多,经常带东西来看我们。”
“原来是夏老师。”周彩梅笑笑,“谢谢你平时对我们的帮助。”
“妈,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个称呼就像一个炸弹,却没有引起大爆炸,反而让气氛陷入冷却。
沉默、尴尬、沉闷。
每个人眼中都满是怀疑。
怀疑夏微宁。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为什么一而再的叫错名字,这不符合常理。
周彩梅打量几眼夏微宁,她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几岁,叫自己“妈”这太奇怪。
夏微宁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反应过来,哽咽着改口:“叔叔阿姨。”
……
夏卫国和周彩梅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称呼,两人互相使个眼色,周彩梅笑着说道:“相差不大,不嫌弃就叫我个姐吧。”
夏微宁怔住了,叫自己妈妈叫姐姐,她说什么也不干。
“夏黎叫我姐姐,这不是差辈了。”
“丫头不知道轻重,怎么能叫你姐姐呢。”
夏微宁很为难,笑笑,“没关系,我喜欢听夏黎叫我姐姐。”
她这次是真犯了难,怎么称呼自己的父母,年龄相差不多,辈分分明。
“就这样说好了,我称呼你们为叔叔阿姨。”
她急忙把这件事定下来,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吃饭时,夏微宁吃着妈妈做的饭感觉很幸福,眼泪不自主地流下来。
“怎么又哭了?”周彩梅急忙给她拿纸。
夏微宁的眼睛一直在偷看自己的爸爸妈妈,原来他们年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其实她对自己的父母是充满歉意的,她做过太多错事,心中充满悔意。
思绪不由得回到过去。
从小家里很穷,常被人看不起,也很少有人和她玩,慢慢变成讨好型人格,怕别人不带她玩,她总是偷钱买东西给自己的朋友来维持所谓的友谊。
有次她给妈妈要钱,妈妈说家里没钱,她就撒泼打滚,非闹着要钱,因为她要给自己的朋友买吃的。
奶妈最后没办法给了她五毛钱,结果被她弄丢了,当时哭得不行。
回家后告诉妈妈说钱丢了,妈妈说没事,就当破财消灾。
妈妈全程没有骂她,一直在安慰她。
可以她并没有收敛,知道家里放钱的位置,她常常偷钱,买东西给自己的朋友,这样她们就会和自己玩。
那时的她并未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后来那些朋友一个个远离她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用父母辛辛苦苦赚的钱去维系一个虚无的友谊有多可悲。
错误已铸,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能改善,只会变本加厉。
小时候不想去上学,就用凉水浇头,装病逃课,结果真生病,得了低烧,这种温度低但持续不断的发烧很难治,几乎一年到头都在生病。
爸爸妈妈每天带着自己去看病,那时候交通不好,就走路,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病。
她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但她一直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
低烧一直持续到高中,甚至影响到高考,她经常请假去打增强免疫力的针,请假次数太多了导致老师都不满。
她还记得在楼道里和爸妈打电话,崩溃大哭的场景,一度决定要退学,最终她决定咬牙撑到高考。
那时候她明白了,人终究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只不过这代价痛苦又沉重,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再这样做。
现在想想,小时候的她就会闹家里人,攻击家里人,把所有的耐心和暖意给不相干的人,把刀子和伤害留给最爱自己的家里人,夏微宁很抽一口气,她也恨过去的自己。
这时她的情绪已经不对,想到妈妈外出打工之前让她给自己扎头发,然后三天没舍得散开,直到后面乱得不成样子才重新梳。
她那时候经常站在门口的河前说不是和,为什么要分别,她甚至以为名字中的黎也是分离的意思。
有时候影响人的并非全是大事,一个个不起眼的点滴汇聚起来就是大海,可以吞噬一切。
夏微宁的情绪逐渐走向极端,她又想到好多好事,想到自己小时候责怪妈妈没本事,大庭广众之下说要是有个别人那样的妈妈就好了。
她永远记得妈妈的那个眼神,自责懊悔一下子涌上来,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她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这巴掌让她在过去的痛苦中越陷越深,她对家人有深深的愧疚。
这只是一小部分,她还记得更多做过的错事,太多太多,明明是一些小事可伤人却很深。
尽管她在过去高二时曾和妈妈谈心,说自己做了很多、说了很多伤害家人的话。
她向妈妈认错,妈妈说没有这些,别瞎想,妈妈选择原谅她。
她以为这样就能放过自己,但她还是无法自愈无法原谅自己,这些记忆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越来越清晰,一遍遍把她折磨的痛不欲生。
夏微宁的情绪完全崩溃,过去所有的痛苦一窝蜂将她包围,一点点吞噬她的理智和感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一边打自己一边道歉,完全进入一种无意识的疯癫中。
周彩梅看得心惊,“妈,她怎么了?”
奶奶神情有些凝重,半晌后喃喃道:“把她扶到床上按住,怕是被什么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