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夫人一看程如华这是气的狠了,不过这样重的话砸下来她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手里握着帕子,捂住嘴咳了下,转头示意儿子离开。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和程卿卿,她才开口解释。
“老爷,妾身不知道您在外面听到些什么传言,我只和你说一句,卿卿现在相交的人是当今的八皇子。”
“人家那样的身份相约,哪里是咱们家能拒绝的了的。”
她话里全是身不由己,实则也是知道程如华最是个势力的性子,索性也不再隐瞒。
果然,程如华听到对方的身份不是人所说的那般普通,反而是龙子,心里涌上一股喜意,将刚刚的那股子怒火全数湮灭了。
“果真么,怎么不早早告诉我?”
程大夫人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遂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女儿,点点头:“八皇子并未以真实身份相交,咱们也不敢泄露出去,甚至还要装作不知晓,所以并不敢先告诉老爷,再说卿卿与其只是相交,并没有别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八皇子也只是邀请程卿卿出去玩过几次,并没有任何别的举动,他们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所以也不敢将事情说死了。
程如华却是已经开始想与八皇子搭上的好处,此时再看向程卿卿的目光已经缓和了不少。
“快别跪着了,是爹不好,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说着示意程夫人去扶女儿起来。
程卿卿擦干脸上的眼泪,低垂着眼睑,慢慢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程如华急切的说:“卿卿,你说,八皇子对你怎么样?”此时他似乎是忘了刚才还提起的与宋家的亲事,好像要迫不及待的将女儿嫁进八皇子府一般。
程卿卿抿了抿唇,她可不会说今日八皇子对她更亲近了一些,碰触了她的头发,一板一眼的开口:“爹爹,外头那些话都是传言,八皇子并未告知我他的真实身份,我们只是比较有话聊。”
她心里实际上很清醒,她知道八皇子现下对她有些兴趣,却并没有起要给她什么身份的念头。
不过事在人为,自己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就势必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看着父亲贪婪的眼神,好似现在只要八皇子张口他就一顶小轿将自己送进去一般。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那个让人觉得痴心妄想的位置,她是不会和别人透露自己的野心的。
所以她也没有和程如华说实情。
程如华听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看着女儿亭亭玉立的坐在那里,他又是有信心的。
“好,既然八皇子不想让咱们知道他的身份,咱们也只当不知,你该如何和他相处就如何,爹爹也不说什么,只是之后有什么事情可不许再瞒着我了。”
程卿卿点点头,心里却是另外的盘算。
程大夫人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的样子,想起心里一直有的隐忧,开口试探:“我也是老爷这个意思,可是刚才老爷也说了,宋家......”
程如华此时可不管那些,摆摆手:“这有什么难的,只是长辈之间的意思,不行就退了也是无妨,这事情你们不用操心,只需要做好你们的事情就行了。”
程大夫人欣喜的看了一眼女儿,程卿卿眼睛也是一亮,果然未来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以前百般不喜欢却是没有办法,现在看来也是很容易解决得了。
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她是要好好努力更进一层,早日将祈景辰的心握在手里了。
一家三口坐在那里,每个人心里一种盘算,不过那种攀龙附凤的野心是一致的。
*
商嘤和阿辞回到庄子附近已经接近傍晚了。
走到李家村附近,商嘤还想着会不会不巧碰到什么人,她现在又有些饿了,想要赶快回家弄些饭吃。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远远的一个身影,佝偻着身体,似乎是从住在那边的李贵家出来。
距离有些远,商嘤眯着眼睛仔细辨别了一下,还是看的不太清楚。
不过那人似乎是身上有伤,走路并不是那么利索的样子。
商嘤想了想也就知道那是谁了。
想来就是李根的父亲李老汉了。
只是不知道他伤还没养好,这个时候急着出来找李贵做什么?
商嘤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和自己以前的猜想一致,可是她却是没有证据。
而李老汉也确实是如商嘤所想的,因为那件事来找李贵的。
他经过一次牢狱之灾整个人的身体是垮了,大儿子还死了,现在家里除了孤儿寡母就是不太争气的老二一家子。
昨日老二又一次提起要卖妞妞的事情,他也知道世道艰难,他们一家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也只能狠狠心允许了。
为此妞妞娘和他们老两口大闹了一场,直接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他们家想要卖孙女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村里传扬出去,不少人家都说他们心狠。孩子爹没了就要祸害人家儿女。
闹得他们也不能再提这茬,不过这日子还是要过,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李贵身上。
刚才他过来,李贵似乎有预感,他说出让他帮帮他们一家的话,也是暗含威胁。
当初他们一家子遭了难没有将李贵咬出来,就是凭着这一点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李贵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让他想想办法,所以李老汉也就先行离开了。
李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老东西,还敢来威胁我。”
他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猜到了李根的死和他有关系呢,不过经过刚才的话应该是没有怀疑到他身上,那他更不肯拿出什么钱财了。
毕竟李根已经死了,一切死无对证,他可不会再承认。
不过他却是另外有打算,所以没有撕破脸,只是说自己家里也是困难,让他也想想办法,这才将人忽悠走。
他叫来自己媳妇:“我想着咱们家搬到隔壁县城去住吧,你不是有个叔叔在那边呢。在村子里地也长不出多少收成,还不如去做点小买卖,到时候孩子也好在城里念书。”
好在他们家还是有些积蓄的,这个事情也是李贵深思熟虑的。
他媳妇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家也没有一家老小的拖累,定下了就开始准备了。
商嘤猜到了其中的一点真相,想了想她现在除了小心防范也没有别的法子,也不再多想这些事。
等到了庄子上,打开大门,看家中一切如旧,两人才分别忙活起来。
阿辞去生火做饭,商嘤在一边收拾今日买的东西。
蔬菜她没有下菜窖,准备这两日腌上。
肉她放到单独的菜窖了,这次买的有些多,存放不好容易变质。
将买来的那些坛子直接搬到水井边,打了水一个个洗刷干净之后倒扣着晾上,明日就可以直接用了。
定制的铁质器具也一一擦拭好存放好。
商嘤最后把买来的书籍之类的拆开,分别放到自己和阿辞的房间。
将牛车卸下,喂了牛吃草,就栓到外面的柱子上。
羊也喂了,拴到另一边。
等着她这边忙活完,阿辞也做好了饭,简单的两个炒青菜和饼子。
即便是简单的饭菜他做的也是独具风味,商嘤吃的一脸的享受。
吃过饭两人一起很快就收拾好了厨房,才各自回房。
谢沉辞回到屋子先脱掉外衣裳,换上商嘤让人给他做的说是什么家居服的,才看到桌子上的东西。
笔墨纸砚都是他买的那些,然而书却不单单是那一本。
他目光一缩,看着那其余的三本书,竟都是他在书肆看过的犹豫买不买的那几本。
那价格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她是什么时候买下的?
谢沉辞手里拿着那几本书说不清楚那一股股涌上来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他这一生很少有这样的情绪。
想到自己小小的需要被人如此在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默默的帮着他实现。
那种感觉不单纯是感激,更多的是感动的熨帖。
毕竟商嘤不仅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救过他性命的恩人。
谢沉辞自此心中在这穷乡僻壤隐姓埋名最后的那一丝不甘心也没有了,甚至想着就这样一直跟在商嘤身边也没有什么委屈的,即便是要做一辈子的厨子。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谢沉辞嗤笑了一声,若是爷爷知道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要从谢家祖坟爬出来了吧。
商嘤回到屋子,洗了洗头发。
洗完头发将头发包在大巾子里,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阿辞也从屋里出来。
“商嘤,那几本书......”谢沉辞是听到动静出来的,无论如何他是要表示一下感谢的。
商嘤似乎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摆摆手,顺便将手中的水桶递过去:“正好你帮我把水拎出去倒了吧,我头发湿着就不出去了。”现在的天气晚上还是有些凉了,想必过阵子就更冷了。
也是,快要过年了,也快要猫冬了。
谢沉辞知道她这是不想要自己当面道谢,只能默默记在心里,沉默的接过水桶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