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停在站台，陈礼安两步迈上去，刷了卡，男生个子比同龄人都要高一点，肤色也白。
身后的同学跟着上来，卡放在感应器前，机器声传出来，“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
“同学。”
不知道喊得是哪一位，女生的声音有些局促，陈礼安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拿出卡往机器上拍了下。
“谢谢。”
“没事。”
对他来说只是顺手的事，所以都没注意看开口的人是谁，陈礼安走到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低着头，在手机上随便翻了翻动态。
旁边有人坐下来，陈礼安长腿往里侧收了收。
姜海：“是你啊。”
陈礼安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到是她，“你也坐这班车？”
“嗯，刚才谢谢你帮我刷卡。”
“小事。”
书包放在腿上，拉链上挂着个蓝色的小熊，姜海手指捏着小熊的耳朵，主动找话题，“对了——”
她话语停住。
公交车经过人民路，透过车窗，外面一排商铺，五颜六色的招牌，陈礼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口罩，身体放松的靠着椅背，头微微低着，闭目休息。
后面有个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学，请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姜海看到她左手握着的手机，又转头看看陈礼安，他似乎真的睡了。
姜海点了下头。
女生看着有些失落，又在意料之中，“好吧，真羡慕你。”
姜海笑笑，又看了下旁边的人，陈礼安姿势没怎么变，车厢内昏暗的光线，照得他身上影影绰绰。
到站，陈礼安准备下车，刚起身，看到旁边空着的座椅上有个蓝色的小熊挂件，盯着看了一秒，他拿起来。
“师傅，这不知道哪个乘客落下的，先放你这，回头可能有人找。”
乘客落下东西不是什么稀奇事，司机点头，“行，同学，就放盒子里，有的连手机都有丢在上面忘记拿的。”
陈礼安笑了下，“好，那麻烦您了。”
“我们的职责嘛。”
回到家，陈礼安经过客厅，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他扔下书包走过去，“爸，这么晚了，刚下班？”
陈父转过身，“回来了。”
流理台上放着糯米，洗好的红枣，陈礼安靠着门，“现在这个时间喝粥？”
陈父把泡着糯米的水滤掉， “不是我，是你妈妈，生理期有点难受，我给她熬点粥暖暖。”
“我还以为您在煮夜宵。”
看着桌上的食材，陈礼安忽然想到某个人，眸底不自觉沾染了点笑意。
这时陈父回头，“来学着点。”
“好。”想着做饭方便，陈礼安脱掉外套，被陈父摆手制止，“不用你帮忙，在旁边看着怎么做就行。”
看陈礼安有点愣住，陈父解释，“照顾好你妈妈是我的事情，你以后有自己要照料的人。”
陈礼安点头。
在厨房待了半个多小时，洗完澡躺在床上，陈礼安身上穿着睡衣，一条长腿微曲，点开社交软件看了看消息，简单回复几句准备睡觉。
关灯后五分钟，想到什么，他拧亮台灯，就势靠在床头，拔掉充电的手机，编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
周五早自习下课，郑悠然过来收英语周记，孟辞将写好的作业交上去。
郑悠然站在孟辞课桌旁，“陈礼安。”
叫到的人正在补马上上课要讲的英语试卷，看到郑悠然手上拿着的东西，脸上的表情怔了两秒想起来，
“忘记写了。”
在意料之中，郑悠然看起来很高兴，“下午交也行。”
“嗯。”
“对了，谢谢你上次给我画的漫画。”
陈礼安没抬头，黑笔在纸上写的飞快，“小事情。”
“周记交的也太勤了，为什么每周都要交了，语文摘抄本也才一月一次。”
“要不你去和蔓何反映下？”
他们私下有时直接说老师名字，不过喜欢倒着念，等郑悠然往后收别的组的作业，几个同学开始议论起来。
“你去，反正我不敢。”
“谁去动员动员英语课代表。”
陈礼安耳朵上夹着支铅笔，手上奋笔疾书，一边问孟辞，“就这些作业吧，上午。”
男生的作业本，字母几乎要飞出横线外，孟辞抿了下唇，“昨天发的两张物理试卷写了吗？”
陈礼安看她，轻轻皱了下眉，茫然，“还有物理试卷，什么时候发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和你说了。”孟辞就知道他没写，“上午还有节物理课，老师昨天说要讲。”
“不写会怎么样？”
孟辞以为他终于改过，“罚站。”
陈礼安看了下课表，物理在上午最后一节课，“不用写了，刚好可以提前去食堂吃饭。”
孟辞：“…….”
陈礼安完成大作似的将本子合上，十分自然往她桌子上一拍，带起的风吹的她头发趴在脸侧。
“等英语课代表来了，帮我给一下。”
孟辞往耳后挽了下头发，“好。”
陈礼安注视着她的动作，搭在桌子上的手跟着虚虚往里拢了下，眼底起了笑意，正好被坐在后面的男生周子恒看到。
周子恒顺着看向前面的女生，碰了碰同桌的肩膀，小声询问，“她是不是我们班刚来的那个转学生？”
唐优有些无语：“人家都来大半学期了，之前还是英语课代表。”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不过我好像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两人轻声交谈，一边往前面看，唐优注意到孟辞校服背后的笔迹，周子恒也看到了，“你画的啊？”
她才不是那么没素质的人，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坐这后面没多长时间，而且我的黑笔用完放桌上都是盖上笔帽的。”
女生一激动，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孟辞当然听见了，但也只是身体僵硬了下，没有回头。
唐优看到陈礼安往侧边看了眼，原本的笑意已散尽，微低的眸看不出心情。
她意识到说话声有些大，在背后讨论这些可能会让当事人尴尬，正好前面老师已经经过窗户走廊，便摊开自己上课的资料，提醒周子恒，
“别说了。”
等老师在上面讲题目，唐优身体前倾，低声，“孟辞，不好意思，刚下课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好奇。”
“没事。”
孟辞摇摇头，女生情绪很少有外露的时候。
陈礼安撕了张便签，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放到孟辞面前。
【那个人故意做的吗？】
她垂眸，看完就在下面回复。
【忘记了】
她脸色淡漠，平直的下巴添了几分倔强。
陈礼安看了便签，没再说话。
就在孟辞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午自习的时候，她在班上写作业，桌子被人敲了敲，一转头，陈礼安在身边坐下，带起一阵风。
“在写什么？”
“资料。”
陈礼安看了看，“这不是下周的内容吗？”
孟辞不再准备回答，坐好刚准备继续写，手上的笔就被他抽走，盖上笔帽放进文具袋里，拉链拉上，然后合上她面前的课本，动作一气呵成。
“耽误你几分钟，跟我去个地方。”
孟辞：“？”
她稀里糊涂的跟着他来到二楼的一个空教室，可能是做了仓库，地上堆着些杂物。
陈礼安搬了个凳子，“坐吧。”
孟辞：“？”
他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盒颜料，右手拿着小刷子，让孟辞背对着自己，自顾自说道，“这个颜料不掉色，放洗衣机洗也没事。”
“你要做什么？”
她有些不懂。
陈礼安在刷子上蘸了白色颜料，“后面不是有笔迹吗？用这个遮了就好了。”
初中的时候他和班上的男生有时候在校服上乱画，后来碰到监督委员检查，就想了这个办法。
“放心，和我们校服颜色很像，绝对看不出来。”
孟辞带着点怀疑的坐下。
“我可是经验丰富，保准让您满意。”
教室的玻璃还算明亮，透过窗户能看到校园主干道种着的树，现在的季节，叶子差不多掉光了。
陈礼安个子高，站着很不方便，同样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后面。
隔着校服棉衣，他的动作又轻，孟辞其实感受不到什么，但因为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的感官就会放大。
陈礼安低头，用笔尖小心在棉衣笔迹上划过，他不是直接用的白色颜料，而是加了别的浅色调和成偏银的色彩，和校服本身颜色相近。
身后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孟辞搭在一起的手不自觉握紧，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陈礼安有时敞开腿坐的，甚至于她一低头，都能看到他的膝盖。
为什么会不自觉紧张，孟辞抬起手背碰了下自己的脸，幸好没有发烫。
她望向别的地方转移注意力，教室靠墙摆着的东西挺乱，但桌子还算干净，或许平时也有阿姨来打扫或者休息。
心跳加速的时候，时间会变慢。
这种两个人都不说话，又坐在一起的感觉太奇怪，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意外，孟辞主动开口，“这个教室没人用吗？”
“嗯，原本是临时的美术教室，后来画房建好就去那边了，这里暂时空着。”
看来是她到这边前发生的事情，孟辞点了点头。
“马上就好了。”
“嗯。”孟辞想了下，“不会有人过来吧？”
女生的话里带着一点点担忧，但这个角度她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也就不知道陈礼安唇角微弯，故意问，
“你觉得这个时间会有人过来做什么？”
在孟辞的想法里，中午就应该待在教室学习或者在寝室睡觉，她想不到其他的选择，以为陈礼安的意思就是不会有人，
“嗯。”
她怎么这么没想法，陈礼安轻笑了声，“我说什么你都信啊，孟辞。”
身后的人噙着笑意喊出自己的名字，耳边似乎都是他的声音，孟辞抿了下唇，听见男生接着说，“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还在开玩笑，她又羞又有些恼，正想开口，砰的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一道男声在外面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