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水壶里煮沸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楼下的声音也传了上来。
“你们不知道吗?妙手堂的那个大夫医死过人……”
“啊?那他还敢开医馆?”
“诶诶,我还听说……他是被宫里赶出来的,这才出宫开医馆。”
三两个中年男子在街角嘀嘀咕咕,宴苓坐在二楼茶馆阁楼上,气得握紧双拳。
自家的医馆开业好几天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起初宴苓还以为只是刚刚开业,名声没有打出去。后来才发现自家早就“声名远扬”,只不过是恶名,被这几个多嘴的杂碎胡乱带节奏。
裴霁握住宴苓紧握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拉开,“不必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裴霁低头吹了吹宴苓的手心,都红了。
裴霁冷眼看向街角的那三名“长舌男”,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可是真的很气,不知道爹有没有听到这些,本来我提议他开医馆只是为了让他能够继续治病救人。”宴苓气得呼吸都变得急促。
裴霁眉尾一挑,牵着宴苓的手在唇边吻了一口,“那我帮你出气,如何?”
宴苓的手背感受到裴霁嘴唇的温度,轻轻的吻停留在肌肤上,那片肌肤格外发烫。
“那……你打算怎么给我出气。”宴苓的情绪平复了一点,裴霁告诉她就是这几个人在传播谣言,带她来听,应该是有对付方法的。
宴苓看着裴霁的眼睛,琥珀般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裴霁抬手挡住宴苓的双眼,你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想把你一口吞掉。
“你快说啊!”宴苓拉下裴霁的手,凑近他,“我想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然后再……”宴苓说着说着自己“嘿嘿嘿”地笑出了声,另一只空着的手还做出握拳碾碎的动作。
檀香看着“性情突变”的宴苓,有一种陌生感。然而这一切在裴霁眼里,都是格外的可爱。
过完嘴瘾的宴苓很快就气馁下来,垂下头,“但是也只能想想……”
“好啊”宴苓的话还没有说完,裴霁就把宴苓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你想打哪里?”
“真的?”宴苓睁大眼睛,“可是打他们,他们去报官怎么办?”
“你怕不是忘了,我可是最大的官。”裴霁见不得自家宝贝受委屈。
宴苓眯着眼睛,斜视裴霁,半开玩笑地说,“裴大人可是拿百姓赋税的人民父母官,怎么能干这种辜负百姓的事?”
“那宴姑娘也是百姓之一,父母官裴某当然也要为她做主。”裴霁刮了刮宴苓的鼻子,“那……”裴霁声音低沉,“宴姑娘是不是要提供一些好处给裴某。”
裴霁的眼神落在宴苓的樱桃小嘴上,这张嘴开开合合地说什么,想亲。
裴霁的眼神太露骨了,宴苓用手背挡住,“裴大人怎么能如此明晃晃地收受贿赂,不可行。”
裴霁坐回椅子上,随手拿了一杯茶下火。“奇思,把下面那几个人请上来。”
“啊?就这样直接请上来吗?”宴苓还以为是要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给他们几下。“这样不会影响你的仕途吗?”
万一被别人举报,摄政王那边参他一本怎么办?
裴霁摸了摸宴苓的手,安抚道:“别怕,你的裴大人为官多年,还是有一些手段。反倒是你,若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的脸,我们在屏风后面。”
“什么我的……”肉麻死了,宴苓悄悄嘀咕着。
裴霁没听清,凑近些。宴苓抬头露出微笑唇,“我说,裴大人这边请。”宴苓站起来侧身邀请。
裴霁和宴苓两人刚坐到屏风后,那三名中年男子就被奇思提溜着拎进房间。
长舌男A:“大人,这?”
长舌男B:“大人,小的不曾犯事。”
长舌男C:“不知大人是?”
奇思一人给了一巴掌,“大人的名讳岂是你们能问的,哪来这么多废话!”
三个中年男子在楼下还有说有笑,如今被打了,反而如鹌鹑一般蜷缩在一起。
裴霁不紧不慢地开口,“本官听闻你们在楼下谈论恣意宫里的事,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茶杯被摔到地上,碎裂的瓷片溅到一旁的墙上。
“宫里的事你们也敢说,有几条命。”奇思又乘机给几脚,那三名中年男子被踹得四仰八叉,又想起在下面奇思露出的皇宫的通行令牌。
长舌男A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带着谄媚的表情,“大人,这都是刘三爷说的,我们只是随声附和。”
那长舌男B气急,“你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宴苓看着他们这相互推诿的画面,只觉得烦躁,脸上也露出了几分。
裴霁看见了,拍拍她的背,“觉得吵?”
裴霁的声音一出来,那几个男子就都噤声,奇思懂事的又来了几脚,“问你们话再说,还要教几遍?”
宴苓接过裴霁递给她的茶水,按照以前电视剧上的那些“狐假虎威”的感觉,捏着嗓子靠在裴霁的胸前,“大人,他们废话好多~”
宴苓说完自己都有起鸡皮疙瘩,裴霁却很吃这种感觉,揽着宴苓的肩膀,“这样啊,那就再打,打到他们会闭嘴为止。”
此起彼伏的哀嚎响起,“还敢不敢乱说话?嗯?”不知道是在问敢不敢再谈论宴明贤,还是在问敢不敢在大人还未问话的时候主动搭话。
长舌男刚想张嘴,又被一巴掌扇到嘴上,“布将了…… ”
宴苓最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想起之前被掌嘴的经历,那种感受并不好。
“好了,别打了。”宴苓喊奇思停手。
“谢谢大人,谢谢夫人……”三名男子连连磕头谢恩。
宫里的事情不会无缘无故传出宫外,宴明贤出事后回宴府时也并未张扬,他们怎么会知道陈贵妃之事与宴明贤有关。
“你们是怎么知道宫里的事情?”宴苓走近屏风,看着跪在下面的三个人。
那刘三爷支支吾吾,却不应答。奇思抬手,厉声呵斥,“问你话呢!”
刘三爷看着奇思抬起的手,条件反射性地抬手护住脸,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痛。
“我说我说,别打……”
刘三爷怯怯地望向屏风后的宴苓,“我二表哥的姐夫的老爷在宫里当差,是他告诉我的。”
宴苓无语,隔了这么多层关系都还在传,这消息流通性这么强吗?
“那你二表哥的姐夫的老爷在哪里当差,姓甚名谁?”
刘三爷这是真的不敢说,他将目光投到裴霁身上,这大官不知道是在哪里当差,若是说了,那老爷是不是会被责罚。
裴霁冷哼一声,“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一个家仆也敢和我耍心眼。”
奇思早就蠢蠢欲动,裴霁开口,他又是一脚踹倒刘三爷。
“耍心眼?”宴苓回头看向裴霁,又看向刘三少。
“且不说陈贵妃的事情已经被皇上下旨严禁谈论,你对你那二表哥的姐夫的老爷——有必要这么忠心吗?”裴霁走到宴苓身边,低头看着刘三爷的身影。
宴苓感受到裴霁身为首辅的压迫感,即使不是对着自己也有一种莫名想要下跪的感觉。
刘三爷从地上爬起来,“大人,若是说了,小人怕活不过明天。”
宴苓震惊,居然真的被裴霁说对了。这个刘三少只是下面的走卒,并不是幕后黑手,那他身后之人会是执棋之人吗?
“你以为你不说,本官就查不出来吗?”裴霁的寒意都快将宴苓冻透了,宴苓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这么看来裴霁从前从未厉声呵斥过自己,之前自己以为的冷暴力不过是洒洒水。
“本官想让你现在死也是易如反掌。”
宴苓不知道裴霁是在吓他还是真打算要他的命,她扯了扯裴霁的衣袖,示意裴霁不要乱来。
若是裴霁也和秦妃一样是个草菅人命的主,宴苓也不敢再与他长相伴。
宴苓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裴霁瞟一眼便知道她的意思,他伸手回握宴苓的手,拇指在手背上摩挲。
刘三爷终究是没抗住这段沉默,“是……是户部侍郎齐大人。”
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话便容易说出口。
“齐大人前几日吩咐小的要将妙手堂的名声搞臭,可以从那宴明贤治死陈贵妃的事情入手。”
本以为是同行眼红,没想到是裴霁的同行。
宴苓不知道户部侍郎为何会针对宴明贤,带着几分疑惑看向裴霁。
这齐大人为何会想要搞垮一个小小的妙手堂?
裴霁摆了摆手让奇思将这几个人赶出去,看见就心烦。他回头牵着宴苓坐回靠窗的位子上。这里摔了茶杯,要是被宴苓踩到就不好了。
“你是想问为何户部侍郎会对付你?”
宴苓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又有点震惊。这裴霁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
“我想与那摄政王脱不了干系。”裴霁提起那摄政王,眼神里多了几丝阴翳。
“摄政王?”这又是如何看出。宴苓伸着头探到裴霁面前。
“是因为户部归他管吗?你怎么什么也管不了。”说着脸上还带着戏谑。
裴霁被逗笑了,一手捏住宴苓的脸,她的嘴巴由于两边的挤压嘟了起来。
也就你敢这么说。
“户部归我管,你也归我管。”
宴苓嘟着嘴讲不了话,但是脑子里已经飘满了弹幕:
干嘛呢,这不是在聊正事吗?怎么又开始油嘴滑舌。
拒绝油腻言论,从你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