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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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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舍三里,泥泞土地,杂草丛生,破败不已。

这是重彧跟着授九到了城郊八里的第一印象。原本就不算大的村子,也只剩下几户还没搬走的人家。

授九掏出黄玉牌,闭了闭眼,望着一个方向,道:“这边。”

重彧跟着他穿过了几间空荡荡的屋子,在一所茅草屋前停下,上前去叩门时都怕下手重了房子下一秒就会倒了一样。

“有人么?”重彧又轻叩了三下,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谁啊?咳咳……是良书么?进来吧。”

重彧和授九对视一眼,这才推开了没锁的门进去,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霉味,熏得重彧皱起了眉。屋子里有些暗,也没掌灯,没走两步就会撞上个什么东西。屋里简陋,只有些日常的必备品,灶上也早落了灰。屋里唯一的房间此时也被拉开了门,走出个蹒跚的老妇,只一眼就知道她身体不是很好,刚才的咳嗽声也就是她发出来的。

老妇人似乎眼睛不太好使,眯着眼辨认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是谁啊?”

重彧抿了抿唇,开口道:“大娘,我们是城里的人。”

他从授九手中接过黄玉牌,在手心握了握,却又没递出去,“来城外巡视灾情的。”

老妇恍然大悟一般,连忙翻了了几个凳子出来擦干净,请他们坐下。

“这里的人啊都走了,家里有孩子、有年轻人的,早就搬到大江的那边去了,留下的大多是些老人和我这样孩子在城中当值的人了。”

重彧:“……你孩子在城中当值?”

“是啊,他是城兵,已经好些年头了!他平时忙,但一有时间就回来看我,每次都还要买好些东西,我说浪费钱让他别买了,他又不听……”老妇提起自己的孩子面上十分自豪的样子,却忽而丧气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许久不见他回来了,大概是发了大水,忙吧……”

授九瞥见重彧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握着黄玉牌的手逐渐隐在了袖下。

重彧又随意和她聊了一些,将一个钱袋放在了桌边。授九实在看不下去那破败的门户,想动手修缮一下,老妇受宠若惊地念着“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授九也没有听她的打算。

“公子快住手吧,不敢劳烦,待良书回来,让他来修。”

重彧将黄玉牌放到她手里,老妇一顿,两只手翻来覆去地将玉牌摸过一遍来去,“这是……”

“周良书他……可能回不来了……”

“……良书……”

授九收回手,看了他一眼。

默了良久,老妇长叹了口气,伸手抹了抹眼角,将玉牌贴着身藏了起来,“我早知道,他那样的孩子在这个世道不会有好结果。”末了,她又解释道:“其实良书是我捡来的孩子,寒冬腊月的,他小小的一个就这么被扔在了大街上,我看着于心不忍就把他捡了回来,后来夫家嫌我们娘俩拖累就把我们赶出了家,他那时才七八岁,我们相依为命,才到了这蔚田。”

重彧垂下眼,又抬眼去看门边的授九,见他正低着头,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连忙走了过去。

“怎么了?”

“嗯?没事,”授九放下手,袖子垂了下去,“就是被木刺刮了一下。”

“被刮了?我看看。”他挽起授九的袖子,就见他手背侧边果然被刮破了皮,还有几颗细小的木刺粘在上面。

“嘶——”

老妇听到重彧吸气,以为伤得挺重,道:“这木头湿气中,早生了霉了,公子还是尽早处理一下,万一发炎就要麻烦了。”

重彧忙道:“劳烦掌个灯。”

“瞧我着记性,竟然忘了。”老妇这才想起,请他们到矮桌边坐下,连忙找出跟蜡烛点上,又怕不够亮,在他们二人旁各点了一根。

她点上授九手边那根,刚要退开,冷不防地睁大眼睛盯着授九,问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授九一愣,才道:“十九。”

“十九……十九……”老妇掰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又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啊?”

“……郢都。”

“可我怎么听你有些卞京的口音?”

“自小在卞京住过些时日,”授九轻抬了眼看他,反问道:“怎么?大娘认识我?”

老妇摆摆手,“这倒没……公子先将伤口处理了吧。”

重彧给他清理了木刺,想给他上药。他却垂下眼,将手抽了回来,拉下袖子盖住,“不是什么大的伤口,不必了。”

重彧愣了愣,也没再坚持,偏头看向老妇,见她眉眼虽爬满皱纹,多年困苦生活使她有些皮包骨,但细细看还是能略观得她年轻时的些许风姿。

重彧问道:“大娘,那你自己的孩子呢?”

老妇不答反问授九道:“公子可曾到过合酥城?”

授九摇头,“未曾。”

重彧思虑片刻,道:“去过的。”

授九望着他微挑起眉,显然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去过。

“八九岁那年吧,凌叔叔说要带你去的。”

老妇身子一震,紧接着问:“那他可是笑起来有个梨涡?背后有块胎记?”

重彧一愣,也不知道她说的怎么就全对上了,只是微微颔首,“确实……可您怎么会知道?”

老妇眼眶顿时红了,漫起一层水雾,蹒跚着步子上前,口中喃喃道:“乐儿……乐儿……你是不是乐儿啊……”

授九往后退了退,“乐儿?”

重彧也懵,“大娘,你说他是谁?”

“你不是乐儿么?是娘不好,当年将你们弄丢了……乐儿,你可是还在怪我,所以这么些年你都不愿意来找我……”

授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不善,疏远地退后,道:“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乐儿。”

重彧扶住老妇的手,道:“大娘,兴许真是你认错了,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他的确不是什么乐儿……您所说的胎记是什么样的?”

“是个弯钩,有些像块残缺的玉龙。”

“那可真不是了,”重彧轻笑,“真是你认错人了,他是有胎记,但可不是什么残缺的玉龙。”

授九瞥了他一眼,忽然有些纳闷——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苍白的指尖刮过洒金,停在白金的牡丹上,扇面一翻,缓缓合上。

“表哥特意来找我不会只是要让我好好夸夸你这美人儿吧?”

明冶烃没个正经样地斜靠着椅背,咽下澈仙美人喂上的水果,懒散地笑了笑,挑起澈仙的下巴,“不好看么?”

折扇在手心敲了敲,明烁轻笑道:“瀚海关的花魁之首,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明冶烃眯了眯眼,指尖在凝脂的肌肤上摩挲过后毫不留恋地放开,“可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明烁闻言,眉梢一挑,“表兄可是在哪又见了个美人?”

明冶烃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倾身上前低声道:“哈,你当真越来越了解我了……实不相瞒,就在这府上。”

明烁只是略略弯了唇,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四表兄有时候于你也是志同道合的。”

“是么?”明冶烃扬眉,“他那点儿心思藏了十多年了,现在也还没见有所作为,八成是没戏了。”

“嗯。”明烁随意地应了一声,轻开折扇。

“对了,”明冶烃继续靠回椅背上,“你让我问的我问过了,那死狐狸睡得的确不是很好,应该是沉梦香的作用,但他的梦魇是什么我可就没看出来了。”

明烁握着折扇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多谢。”

末了,又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如今这一步迈出去可就回不了头了。”

“父皇既然都已经派人来了,就说明他心底早存了怀疑,就算这一段时日过去了,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可是造反的大罪,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何况现在又掺和进来了两个人,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会帮你?”明烁瞥了他一眼,有些嘲讽地道:“他可是陛下养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狼,你以为他这几年安分极了,殊不知他只是将自己的獠牙藏了起来。”

明冶烃笑笑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阿烁,雨停了。”

明烁随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突如其来的大雨已经停了,可天依旧黑着,似乎又开始酝酿下一场了。

今上老了,开始疑虑满满,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如今十来年过去,他不也没能赦免明书渊么?他开始怕,怕他的儿子逼他退位或者是权力凌驾于他之上。太子是稳稳的储君没有造反的必要,明清玦身体不好,向来长居宫中,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钧意已经彻底断了自己的退路,唯有明冶烃,他如今在在外游历,羽翼渐丰,又不在掌控之中,与太子抗衡多年。如果忌讳,那就只有是他了,动起手来,首当其冲的也只会是他!

澈仙依旧跪在明冶烃的脚边,待明冶烃离开时又跟着离开,从始至终一句话也不闭嘴,可明烁知道她应该是再也见不到晴天了。明冶烃喜欢美人是不错,但他更喜欢懂事的美人。

她不该听到这些事的,也不该留下的。

明烁听到五个字,概括一切理由与不得已。

“我别无他法。”

待二人离开茅草屋时,天又有些黑了下来,乌云压顶,酝酿了一场大雨,只等到二人进城就泼了下来,密密匝匝的。二人只好找了间破庙暂时避避。

重彧拂了拂马鬃上的水,反而忘了自己身上,“这雨看着势头猛,应该没多久就要停了。”

“……嗯。”

授九站在庙门前,隔着门槛望进铅灰色的雨中,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风雨斜进来,打湿了他的衣摆也没有知觉。

重彧摸了摸马驹,便将两匹马驹都赶到后殿去了。自己走到了授九身旁,拉起干净的里衣袖子,擦干了他下巴上的水渍。

授九一愣,下意识偏开了头。

重彧收回手,道:“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的父母和你的小时候。”

“……”

“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

“……我不知道,”授九闭了闭眼,再睁开是依旧是化不去的忧愁,“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已经在九方阁了,他们告诉我,我叫授九,我有八个师兄,一个师父,四位长老,和数不清的门生,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从哪里来还是原本就出生在九方阁。”

重彧:“你师父也未未曾说过?”

授九摇头,“他从来没和我提过,我的出身来历,我的父母,我曾问过他,他只说我是这九方阁的九方主,是这天下的九公子,以后或许还能是这九方阁的阁主,他说那些都是我不应该知道的,因为那些东西只会妨碍我,即便是我的父母……后来我翻尽藏书也没能得到结果,再后来,就真的只知道自己是九方主了。”

重彧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好缄默不言。

在他记忆中,授九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九方阁那种地方,看上去是立于云端,其实谁知道里面的人要放弃多少才能走过来?重彧知道会苦,可不知道会涩,更不知道从授九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时心里如同被人用根针刺了一般。迷茫这几个字用在他身上实在有些扎眼。

世人皆知九方主若有神通,殊不知他也还是个未弱冠的孩子罢了。

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上去将这个孩子揽入怀中——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重彧伸出手从身后轻轻拢住了他,听着他继续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其实我是真的一无所有……”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重彧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笑道:“起码你还有钱啊,你还有你自己不是?”

“……”

“万里江河,山川四海,你见过的,你遇到的,都是你的,你所拥有的其实很多。”

“就像‘九月授衣’,就算你不是授九,不是九方主,不是九钦天,可世间的你也唯有一个。”

——我的公子,便是唯一的星辰。

——我的公子,便是唯一的玉璧。

——我的公子,便是唯一的九月。

许久,重彧刚想偏头去看授九的表情,就听见他凉凉道:“谁准你碰我的?”

重彧:“……”

这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讪讪地松开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听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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