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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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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里阳光正好,穿街走巷的人还有些稀疏是能听到安南王府里传出来的几声鸟鸣——是百里辰那厮整侍弄着他老父的碎嘴八哥。

一如大多京城世家公子一般,他捻了根细细的竹签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听着身后人一五一十地回禀。

末了,他收回手来,淡淡问道:“定夷侯还没回来?”

瞿在重彧几人出发后的几天就请了假说要回老家祭祖,至今仍未归。

百里辰轻眯起眼,“那他这个祖祭得也是够久了。”

他将手中的竹签一扔,“我进宫一趟。”

九月初的风猎猎而来,卷起了城墙上之人如塞外飞雪一般的衣摆。授九手心压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沉似水。燕卯落后他两步,依旧一副书生样,却又平添了几分淡然。城外,黑压压的军队虎视眈眈,远远的马车上,明冶烃一身黑甲,自抬了眼望向城墙之上。

“王爷?”

明冶烃收回视线,长舒了口浊气,起身钻出了马车,脚下一踏,落在了一匹战马之上,他一扬手中的佩剑,高声道:“攻城——”

军队熙熙攘攘地涌向城门,城墙之上的授九轻巧地一摆手,拉弓开弦之声传来,成千上万的箭羽布满了天空。明冶烃却普通闲庭漫步一般,仰头冲城墙上的授九笑了笑,“下来讨教一二?”

燕卯这才轻皱起眉,“九公子,三思。”

毕竟,某人走之前嘱咐他看好了这一位。

话音未落,授九便飞身而下,落在了明冶烃面前,横刀尚且还压在鞘中,明冶烃弃了战马,手腕一翻抽出了佩剑,径直刺去,授九侧身一让,道:“现在尚还有回头之路。”

明冶烃一个转身,脚尖点地,往身后划出几步,又抬剑偏身往前一挑,授九腰间的横刀脱鞘而出,飞了出去,“出招!”

授九脚下一转避开他的攻势,与此同时,伸手接住落在的横刀,反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红色的流苏打在了他手背上。他抬刀一档,挡住了明冶烃的剑尖,听他道:“心之所往,无怨亦无悔。”

授九脚下一跺,翻身而起,让明冶烃刺了一空,紧接着他横刀往后一扬,隐隐有气流漫过,明冶烃一跃而起,一阵爆破引起的尘土飞扬在他先前所在的地方漫起。授九手上的横刀一转,欺身跟了上去,明冶烃脚尖一点地,只好连连后退,手中的长剑还来不及抬起已被横刀一挡,随后寒光一现,刀尖便划开了他的黑甲,明冶烃吃痛,一掌拍了过去,授九便躲了开。

鲜血从黑甲中渗了出来,与横刀上的一同滴入尘土中。授九一抖横刀,刀尖斜指了地,冷冷道:“先前同你客气,算是尽了九方阁谊,接下来,我便与你了了私人的恩怨。”

明冶烃嗤笑一声,“九方主可真是会替重相记仇,他如今人呢……哦,大概是被山贼围困住了。”

他解了身上的黑甲,毫不在意胸口处的伤,幸灾乐祸地道:“九公子可别小看了那群贼,若真单靠我撑腰他们怎能嚣张这么久,重相带去的人手若是不够,这会儿怕已是听天命的时候了,更何况,要是贼混进些用暗器的高手去呢?”

授九无意与他纠缠,也不想听他说这么多废话,他手中横刀一抬,再次欺身上前,与明冶烃纠缠起来。明冶烃举剑相抵,还不忘笑盈盈地道:“父皇忌惮重家许久,九公子何不助我登位,也好保全重家。”

“弑父弑兄,篡位夺权,不仁不义,不敢苟同。”

定津便是这岷江西岸的一道门,只要这道门一破,往后的防线不足为患,明冶烃的军队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势如破竹地直逼京畿,到那时即便是禁卫军与四部营、三部军的留守士兵也抵挡不及,更不用提御林军。可偏生巧了,赶上了授九守城,如今更是耽误不了时间,稍晚一刻,京畿与各州府之间往来的驿站都有可能被恢复,届时……

说明冶烃心底不慌,那是假的。

“你敢说你不知道皇帝对付重氏的手段?难道你忍心弃将军府于不顾?授九你到时该怎么去和重彧交代?!”

“锵——”

刀剑撞在一起时,明冶烃隐隐感觉到手臂发麻,他便听授九道:“交代?我有什么要交代的?时也命也罢了——”

他突然发力一转手中的横刀,挥开明冶烃,手中的横刀也随之挥了出去,凛冽的杀意从刀尖溢出,没进了明冶烃身体中,逼得他连推数丈,喷出了一口鲜血。

授九手中的横刀倒转,背负在身后,他一敛袖袍,身后城门缓缓推开,千军万马一涌而出,独他一人站在那里,不染纤尘。

明冶烃跪倒在地,手中的长剑已然断作数截,他眼眸轻轻地转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我以为,这次会是我赢,没曾想却遇上了你。”

授九低垂了眼眸,道:“即便你没遇上我,也还有重彧与瞿汤他们,这是他们几家先祖联手打下的天下,更是他们父辈用血为陛下守住的,他们断不会坐视不理,你赢不了的,逆天命而行的事情,从不得善终。”

明冶烃却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仰天大笑起来,“……曾有个人也是我用血去守护的,可后来他却被囚于牢笼之中一生不得出,而我也不得入……”

他悠悠地瞥了授九一眼,恰能看见他领口因打斗而露出的胭脂色的竹节玉髓,恍然大悟便缓缓地站起身来,嘴角尚就几分讥讽,“原来如此,我原以为你懂了,现如今看也是稚子心性,与你说了也无趣……倘若今日换做重彧在此,你在贼窝……”

他蓦地望进授九眼中,一张抹了血的脸显得有些妖冶,笃定地道:“我,必定能赢!”

授九一愣,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心底张牙舞抓地爬出来叫嚣,却又被他强行地按了回去,他别开眼朗声道:“栗王明冶烃,乱臣贼子,生擒——其余从叛者,降者收归,不降者,原地斩杀!”

说罢,便一转身迈出两步脚尖一点地,白衣掠过风沙,近乎逃也的离开了,身后徒留明冶烃肆无忌惮的笑声。

“授九,你信不信?”

一见他完完整整地回来了,燕卯的心也就落回来肺腑里,“万幸,公子安然无……”

“噗——”

一口鲜血差点溅在燕大夫的衣摆上,,他舔了舔唇,“……恙。”

授九身形晃了晃,指尖扣进城墙的砖瓦上,从指间淌下血来,淅淅沥沥地顺着墙流了下来,而他本人正双眼茫然,眸子乌黑得看不见瞳孔,颈间红痕顺着衣领、沿着经脉爬了上来。

燕卯心惊,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腕按上他的脉门,脸色却逐渐沉了下来,他按住授九的肩,沉声道:“九公子,敛神,平心静气!”

授九似是听进去了他的话,瞳孔浅浅地现了出来开始聚焦,颈间的红痕也慢慢褪去,紧绷着的脊背也开始放松,“……有劳燕大夫。”

燕卯长舒了口气,稍稍宽心了些,“九公子无事便好,否则在下可不好同重相交代。”

授九一顿,眉心逐渐紧锁了起来,他突然转身下疾步下了城楼,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吩咐道:“立刻修书定夷侯,让他速至定津料理后务。”

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见重彧,马上,不得不。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无关缠绻旖旎。

“九公子!”燕卯追下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呛人的灰尘了,他无奈之余也只好暂留城中以防出了什么乱子,转身迈上台阶时,正逢士兵押送俘虏进城,而那乱臣贼子的明冶烃则落在最后,身后跟着两个士兵,倒是没有五花大绑,身上依旧是那身黑甲下的锦袍,依旧只有授九留下的几道口子,高束起的墨发早散了下来。

明冶烃一身灰尘污垢,握剑的右手却是全身唯一干干净净的,而那素净修长的手中捧着一朵紫色鸢尾花。他将那朵鸢尾花捧至鼻头轻嗅了片刻,又压在了心口上,微微仰起头合眼,近乎虔诚地道:“……将来开满鸢尾花的地方,不知你还能否见着我……”

台阶上的燕卯不禁一愣,身形颀长男子眼眸轻阖,有水珠顺着他俊秀的脸庞划下,滚落在尘土中,变得一文不值。

头顶的乌云仍未散去,甚至开始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城外的硝烟也暂时被熄下了。

随着明冶烃与俘虏进了地牢的铁门,身影彻底消失在雨中,燕卯这才回过神来,身旁的将领递了伞给他,“下雨了,燕大夫还是回去吧,剩下的末将们会收拾。”

燕卯这才想起来,授九没带伞去,就是不知道虎跃涧那边可会下雨。

入夜,江水冲击着两岸的石壁,下着小雨的树林里窸窸窣窣地传来些动静。

“少主,”重亥背靠树干站在树枝上,似与墨色的夜融为一体,“我打听到了,虎跃涧之所以名声大噪是因为几年前一队商船经过时遇到了水贼,拒交钱财,最后浩浩荡荡一行人都被屠了,钱财也被一洗而空,民间有人声称当时一条虎跃涧都被血染红了,淌了数月,自此以后这一带常有怪事发生,入夜后周围的的人家常听见敲门声,若家里有会女红的妇人姑娘的还会听见让帮忙缝头或其他部位这样的请求,夜里行驶的船也会无缘无故迷失方向,或是突然不受控制,一路横冲直撞,幸运的过了这虎跃涧就无事了,倒霉的在此丧命的也有不少,后来这里的人家渐渐都搬走了,往来的船只也都会自觉绕开这里,那群贼也是有些怕的,一开始只在上下流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也慢慢地盘踞在此了。”

重彧抱着手臂倚在树上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眼睛死死地顶着江面上。

重戌道:“可会是那群水贼自己支的招?”

“什么神了鬼了的,都是用来吓唬不吃饭的小孩的,”重彧说着蹲下身乜了重亥一眼,问道:“你还是小孩么?”

重亥作为重卫里最年少的一个,忍不住撇了撇嘴。

重彧:“管他是个什么厉鬼?我们按兵不动,等他们上岸来。”

重戌有点担心,“……有人来了。”

应了他的话,有风吹穿过林间的“簌簌”声作响,一道黑影落在了重彧对面的树上与他平视,与其同到的一队人马也迅速地在林中埋伏好。

“重彧?还齐整地活着吧?”

重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劳侯爷挂念,怕是半身不遂了,不知侯爷何时到我膝下侍奉?”

瞿汤笑骂了他一声,接着正色道:“不跟你拌嘴了,我还要赶去定津料理后务。”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似乎真是挺急的。定夷侯也想不通自己何时成了香饽饽了,前脚刚跨进虎跃涧的地带,后脚就有人八百里加急地催自己去定津坐镇。

“你站住,”重彧皱起眉头,“定津不是有授九么?为什么要你去料理后务,是不是出什么乱子了?”

瞿汤摇摇头,道:“不知,我以为是年钰带兵坐镇定津,便料想这是你的意思,好让他腾出手来与你接应。”

重彧微微颔首,道:“你先去吧,那群山贼也差不多该追上来了,待会儿打起来你不好脱身。”

瞿汤便不再磨蹭,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重彧一众在虎跃峡与那群山贼缠斗了些许日子,发现他们不仅仅是简单的山贼你那般头脑简单,如果坐镇的不是重彧,带来的也不是重卫,只怕要在他们手中折了不少人手,由此看来,他们当中怕也还是有个能耐的狗头军师。

重彧觉得在他们的地盘上打拖延战术不是什么好法子,便捡了个好日子狠狠地偷袭了一把过完了瘾,领着人就往山里一钻,接着就朝虎跃涧的方向来了。起初那新的山贼头头还有些畏缩不前,不敢追上去,可定睛一看他们竟然是自投罗网,当即乐得不能自已,一颗信号烟花放了出去了恨不能炸得我连卞京也看到,这下就换作重彧看着那喜庆的烟花乐得不能自已了。

“这群傻逼。”

临近丑时,终于有杂乱的马蹄声响起,而江面上也顺流驶来了几艘船只。船泊了岸,从上面跃下了百来号人,与赶来的山贼碰了头,还商量好了如何生擒重彧这般那般的,听得树上的重彧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缓缓抬起了手,似是怕快了打草惊蛇一般,隐在暗处的二十七重卫见状,都微微俯下身弓着腰,绷紧了脊背,手摸向腰间或背上的武器,只待一声令下,暗处里似乎也能听见弓弦拉开的声音了。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势头,滂沱中能听见一声低沉的命令声。

“拒不降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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